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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dāng)張俊從酒店的床上睜開眼睛時,他沒有看見窗外明媚的陽光。屋子里面很暗,他以為時間還早,窗簾沒拉開。不過等他翻身起來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不是屋子里暗,是因為外面天很暗——今天是陰天,還在下著淅瀝的小雨。
衛(wèi)生間里面燈亮著,想必克魯是早就起來了。
“克魯!克魯!”
“什么事?”克魯?shù)穆曇魪男l(wèi)生間里面?zhèn)鞒鰜怼?p> “現(xiàn)在幾點了?”
“早上八點二十?!?p> “哦,早安?!?p> “早安。”
張俊就穿著一條內(nèi)褲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和高樓下?lián)頂D的街道,然后伸了一個懶腰。
今天這個天氣確實不適合訓(xùn)練,薩巴托挺有先見之明的。倒是很適合去懷念某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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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薩巴托宣布今天上午自由活動,大家可以出去逛街。但是很多人在看到這種天氣還是打消了出行的念頭,一個個老老實實的呆在酒店里面自娛自樂。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出行的兩個人就顯得特別引人矚目。
當(dāng)張俊和克魯在大堂里面看見守候在門口的那些記者時,他們意識到如果自己就這么走出去,那么今天上午他們什么也別想干成了。
“我覺得我們還是走偏門比較好?!睆埧‰S后叫來了酒店的大堂經(jīng)理,先向他租了一輛車,然后問出偏門的位置。
兩個人在偏門偷偷上了車。
“先生,去哪兒?”司機(jī)詢問道。
“海格特公墓?!?p> 張俊聽說過這個名字,因為那次他和楊攀來倫敦旅游,就去了一趟海格特公墓。而且相信很多中國游客來到倫敦,都會去這里參觀瞻仰的,因為那里沉睡著一位偉人:卡爾·馬克思。
他沒想到克魯?shù)母改敢苍嵩谀抢铩?p> “本來不是在那里的,后來我才掏錢遷過去的?!?p> 張俊相信克魯絕對不是因為那兒埋葬著卡爾·馬克思才將父母的遺骸遷進(jìn)去的,或許他根本不知道卡爾·馬克思是誰。
汽車在倫敦的大街小巷中穿行,不過克魯沒有心情去欣賞沿途風(fēng)景。實際上這里他已經(jīng)很熟悉了,也沒有必要再看什么了。
海格特公墓在倫敦的北部,有一條很幽靜的道路通向山丘,這條路名為“情人路”,不過這里和浪漫扯不上多少關(guān)系。路的盡頭東西兩邊各有一個墓園,那就是有名的海格特公墓。
遠(yuǎn)遠(yuǎn)的就可以看見東邊的墓園門口圍了一些人,那是馬克思墓所在地,去那邊每人要交納兩英鎊的門票費,張俊猜測那些人應(yīng)該都是來瞻仰馬克思的。
克魯讓司機(jī)把車停在墓園外面的停車場,并且在這里等他們,然后他和張俊下了車。
張俊手里捧著一束鮮花,那是要獻(xiàn)給他從來沒有見過面的阿姨和叔叔的,而克魯?shù)故鞘裁炊紱]拿。
下車后的兩人徑直向西邊走去,看樣子克魯?shù)母改冈嵩谖鲌@。
克魯父母的墓地在公墓的深處,兩人穿過了許多墓碑,終于在一塊很不起眼的石制墓碑前面停住了腳步。
一塊很普通,很簡陋的墓碑,上面刻著兩個名字,以及他們的生卒年月,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沒有墓志銘,沒有照片,沒有鮮花。
張俊上前將手中的鮮花輕輕擺放在墓碑前,這才給這塊墓地增添了一點生氣。
隨后他對克魯說:“我先回去等你。”他知道克魯一定有什么要對他父母講的,所以專門給他留下一個個人空間。
克魯明白張俊的意思,所以他點點頭,也沒有挽留。
張俊走出西園,看著人氣明顯不對稱的公墓,他決定去東園看看,兩英鎊就兩英鎊,他去求馬克思老人家保佑來自社會主義國家的他在球場上取得勝利。
馬克思老人家說這世界上沒有什么神佛,也沒有鬼怪。那么向他祈禱,也許會有用。
就在他掏錢買門票的時候,從后面來了一隊大約十人的隊伍,他們頭頂上戴著款式顏色一樣的帽子,領(lǐng)頭的手里還舉著一桿小旗,邊走邊說著什么。他們雖然穿的衣服不同,打的雨傘也不同,但是他們都是黑頭發(fā),黃皮膚,而且他還聽見了其中那個導(dǎo)游說的是普通話。他知道這是一隊來自中國的游客,他連忙戴上墨鏡,然后把領(lǐng)子一豎,低著頭走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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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魯一直站在墓碑前面,雙手抄兜,保持著一個姿勢沒有變過。
自從他去佛羅倫薩之前最后來看過一次之后,已經(jīng)隔了三年。因為院長還會來這里掃墓,所以看上去還算整潔。
張俊剛剛放上去的鮮花在雨水的浸潤下,格外鮮艷,這一切顯得和這灰色的墓碑格格不入。
克魯終于換了一個姿勢,他蹲下來,伸手拂去上面的落葉。然后只手扶住墓碑,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當(dāng)初媽媽不去,爸爸也不會變成那個模樣,自己更不會拼了命的賭球賺錢,最后成為一個職業(yè)球員。沒有當(dāng)初的事情,自己現(xiàn)在會過的怎么樣,在干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rèn),最起碼他會擁有一個美好回憶的童年,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自從爸爸去世之后,他就從來沒有哭過。
對他來說,哭是一種懦弱的表現(xiàn),只有當(dāng)一個人需要依靠,需要別人安慰的時候他才會哭?,F(xiàn)在他哭有什么用?他哭給誰看?有誰可以給他安慰,有誰可以讓他依靠?
可是面對這塊普通的墓碑,卻讓他鼻子一酸。
哭,其實是一種感情的宣泄,不需要給任何人看。
淅瀝的小雨連綿不絕,打濕了克魯?shù)念^發(fā),他的衣服,給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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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俊默默的站在人群后面,遠(yuǎn)遠(yuǎn)看著馬克思的那座墓碑,頂端有他老人家的雕像,栩栩如生。這幅照片張俊在中學(xué)的歷史課本上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不過書上的總是沒有親眼看到來得真實。
但是今天卻絲毫沒有瞻仰的肅穆氣氛。
自他后面來的那隊游客圍住了馬克思的墓地唧唧喳喳就沒停下來過,還有很多人輪流上去和墓碑合影留念。
他本來真想來表示一些自己對馬克思的敬意,沒想到看見這種場面,頓時沒了心情。只想轉(zhuǎn)身就走,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回去克魯說不定沒好,回去也沒意思,不如留在這里看別人的表演。
一個人照完,換另外一個人。單個人照了,換一家子上去。更有膽大者,摟住了馬克思老人家的脖子,做親昵狀。
幸好這個時候除了他們十一個人就沒有其他人了,否則中國人這臉是丟大了。
今天這天氣讓張俊心情很不好,他刻意咳嗽了一聲,提醒某些太放肆的人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果然,鬧的歡的人們才注意到身后還有一個陌生人,正冷冷的盯著他們。
被無聲的訓(xùn)斥了的人們很尷尬,也很不爽。一陣暫時的沉默之后,有人議論紛紛,聲音也越來越大。
“看什么看啊,真沒禮貌!”
“就是,一個人在那邊裝酷,看著就惡心。”
“呀,還是一個東方人呢,說不定是中國老鄉(xiāng)……”
“別瞎說,我們中國人哪兒有這么不禮貌的?八成是臺灣人……”
“喂!臺灣也是中國的一部分,你不要瞎說?。 ?p> “算了,說不定是小日本兒呢!”
“靠!真要是小日本兒,老子第一個上去揍他!”
說著就有人在挽袖子,導(dǎo)游連忙上去拉住了那個挽袖子的人。那人也沒真想上去打人,只是做個樣子,見有人拉,連忙見好就收。
張俊被說的哭笑不得。他不打算再這這幫人糾纏下去,轉(zhuǎn)身就要走。
剛剛轉(zhuǎn)身,看見克魯向他走來。
這么快就完了?他很驚訝克魯?shù)霓k事效率,按照他的理解,三年沒見,一定會有很多話要說的。
“我們走吧。”克魯戴著墨鏡,張俊奇怪,因為來的時候他沒見克魯戴墨鏡。
他點點頭,“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我見你不在車?yán)?,就到處找,看這邊人多,動靜大,就找過來了?!?p> 張俊拍拍克魯?shù)募纾骸澳亲甙?。?p> 兩人不理會那邊全都看著他們的旅行團(tuán),轉(zhuǎn)身徑直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隊伍里面才有人喃喃道:“奇怪了……剛才那兩個人好眼熟?!?p> “你認(rèn)識他們?”馬上有人問他。
“我想想……??!想起來了!”他猛地叫了出來,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八麄兪?、是佛羅倫薩的張俊和克魯!高的那個是克魯,剛才被我們……被我們罵的那個是張俊……”說完,他哭喪著臉,沮喪的不得了。
早認(rèn)出來說不定還可以上去要個簽名,合張影什么的,現(xiàn)在全沒了。
“張俊是誰?克魯又是誰?”不是所有人都是球迷的。
“很著名很著名的球星!說了你們也不懂!唉,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我的簽名,我的合影!”可這能夠怪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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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群人是干什么的?我看你們似乎并不友好。”走回停車場的路上,克魯問道。他并沒有聽見那些人的議論,只是單純從雙方的表情上面推斷出來的。
張俊給克魯拉開車門,然后說:“沒什么,一群聒噪的小日本兒……接下來去哪兒?”他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去金斯頓療養(yǎng)院。”
金斯頓療養(yǎng)院是克魯爸爸生前最后呆的地方,那里的院長克魯很熟悉,關(guān)系很好,最后時刻他們?yōu)榱苏瓤唆敻赣H的生命盡了全力,雖然最終還是失敗了,不過爸爸最起碼是微笑著離開的,克魯很感激。這次去就是專門去登門拜謝的。
療養(yǎng)院也已經(jīng)還是老樣子,沒有什么大的變化。
克魯站在大門口,等著里面的人來開門。他回頭對正在四處張望的張俊說:“沒什么變化,只是……”他突然想不起來應(yīng)該怎么說合適
“只是物是人非?!睆埧〗舆^了話頭,幫克魯解了圍。
“對,物是人非,物是人非……”他低下頭輕聲念叨著這個成語。
出乎克魯意料,來開門的竟然是院長大人??粗麧M頭的白發(fā)和微駝的背,克魯深刻體會到了那句“物是人非”的含義。
院長知道克魯要來,所以開門之后就給了克魯一個有力的擁抱:“我親愛的小伙子,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煺堖M(jìn)吧,外面還在下雨,小心感冒?!闭f著,把兩人領(lǐng)了進(jìn)來,三人穿過院子,然后進(jìn)入了一幢并不高的小樓。
“這位應(yīng)該就是你的隊友張俊了吧?”身材高大的院長扭頭看著張俊。
張俊禮貌的點頭示意:“您好,院長先生,我就是張俊。”
“你好,你好,呵呵,克魯一定讓你費心了?!?p> “哪兒有,院長先生??唆斒俏业暮门笥眩瑧?yīng)該的。”
“唔唔,克魯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他的幸福。”院長看著走在前面的克魯,對張俊低聲說著?!澳呛⒆觾?nèi)心其實很苦,可是他連一個傾訴的對象都沒有?,F(xiàn)在更是越來越沉默了,我很擔(dān)心這樣下去會壓垮他的,所以還要你更費心了。”
“你放心,院長先生。”張俊很感動,他覺得克魯不是一個親人都沒有,最起碼這個院長很像他的爺爺。
院長將兩人帶到他的辦公室,然后請兩人坐下,再讓秘書小姐為他們倒上熱氣騰騰的咖啡。
然后就是聊天,問問克魯?shù)慕鼪r,互相開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當(dāng)杯中的咖啡已經(jīng)不再散發(fā)出熱氣的時候,院長站起身來,然后從自己的辦公桌抽屜里面拿出一個牛皮紙包好的包裹。
“這件東西我想應(yīng)該交給你?!?p> 克魯疑惑的看著院長手里的包裹,不知道那是什么。
“這個是我們在你父親去世之后偶然從一個角落里面找到的,原本藏的很隱蔽,我想一定是你父親最珍視的東西,所以我們也沒開封,就等著你回來取?,F(xiàn)在終于可以親手交到你手上了?!?p> 克魯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東西。
他從院長手里接過包裹,然后拆開了包裹上面的線,可以看的出來有些年頭了,又加上倫敦這糟糕的天氣,繩子已經(jīng)被腐朽,一碰就斷。不過這也說明是真的沒人拆開過。
剝開泛黃的牛皮紙,克魯看見里面有幾本已經(jīng)脫頁的筆記本,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照片,幾封信。
翻開最上面的一本筆記本,克魯很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是自己從會寫字以來所寫的第一篇日記!
1996年6月2日,星期天,天氣晴。
今天出去Ti球,雖然Shuai到了Gebo,不過我們Ying了,我很高興,媽媽和爸爸頁為我高興。我以后一定要成為Zhiye球員,Zhuan大錢,給媽媽買Piaoliang的衣服,給爸爸買好看的ling帶!
這是一篇混雜著中文、拼音和錯別字,充滿了小孩子幼稚的日記。就連克魯都覺得不可思議,這種東西怎么可能是他寫出來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什么狗屁職業(yè)球員?。?p> 繼續(xù)看下去:
1996年7月13日,星期六,天氣陰。
今天我做Cuo了事,媽媽打了我,讓我知道了自己Cuo在哪兒,我在頁不惹媽媽生氣了,我發(fā)Shi以后一定聽媽媽的話,做一個乘孩子。
1996年7月20日,星期六,小雨。
今天沒有什么好寫的!
……
是的,沒錯,這確實是一個名叫克魯·李的家伙寫的。
克魯一篇篇看下去,看著這些稚嫩的文字,他仿佛回到了從前,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生活在一起的童年,他原本以為自己一定不記得從前發(fā)生過什么,他的童年除了鮮血的紅色就是模糊的灰色??蛇@本日記讓他清清楚楚的記了起來,想忘都忘不掉。
院長和張俊都不知道克魯正在看的是什么,他們誰也沒吭聲,一時間房間里面靜的出奇。
爸爸把他寫的如此幼稚、文理不通、錯別字連篇的日記當(dāng)作寶貝一樣珍視,藏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也一定在神智清楚的時候,會想起從前吧?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也足以讓他滿足了。
克魯顫抖著從口袋里面掏出墨鏡給自己戴上,然后語速緩慢,略有些顫抖,同時語氣生硬的對院長說:“我很……抱歉,請、原諒我不能把墨鏡摘下來,院長先生……”
院長點點頭,什么都沒說,然后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雨依然在下,遠(yuǎn)處那青翠的山林在雨霧中時隱時現(xiàn),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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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巴托每天中午都要咒罵一下倫敦糟糕的天氣,這已經(jīng)成了固定節(jié)目。不光是他咒罵,不少佛羅倫薩球員也在罵,因為這幾天來,下雨時大時小,時下時停,他們就沒看見過倫敦上空的太陽是什么樣子的。
“這該死的天氣!我覺得我已經(jīng)發(fā)霉了,都能聞見自己身上的臭味,真是糟糕夠了!”意大利的陽光少年加斯巴洛尼在訓(xùn)練的時候罵道。他還打算繼續(xù)罵下去,便看見面無表情的克魯從他身邊走過,讓他一下閉了嘴。
在隊伍當(dāng)中,如果說除了主教練,他還有害怕的對象,那么一定是這個沉默寡言的克魯。他不討人喜歡的個性和在球場上陰人后的冷笑,總是會給別人一種畏懼的感覺。
雖然天氣讓薩巴托很郁悶,但是還是有一些好消息的,比如克魯?shù)臓顟B(tài)很好,在訓(xùn)練當(dāng)中表現(xiàn)的很積極。倫敦的天氣沒有影響到他,作為這里的“原住民”,他早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潮濕的天氣。
如果這雨在比賽當(dāng)天也不停的話,薩巴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只有依靠倫敦“土著”克魯。
他得針對這個天氣調(diào)整自己的戰(zhàn)術(shù)安排,佛羅倫薩是技術(shù)細(xì)膩的球隊,非常講究腳下控球,但是如果場地濕滑,濕淋淋的天氣,球隊根本沒法保證能夠控住球。
控不住球的佛羅倫薩要如何和主隊周旋?又該如何才能贏球?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薩巴托,直到比賽前一天,球隊去斯坦福橋適應(yīng)場地。
當(dāng)每一個佛羅倫薩球員看見斯坦福橋球場的時候,都被震呆了。
“這……這……”加斯巴洛尼被震的都結(jié)巴了,“我們到了農(nóng)場嗎?告訴我,這里面種的一定是土豆!是不是?這里怎么可能是踢球的地方呢?”
其他人和他一個表情和想法,就連迪利維奧都皺起了眉頭。
也怪不得他們,因為傳聞如此有錢的切爾西,他們的主場草皮狀況竟然如此差勁。場地坑洼不平,草皮稀疏,再加上連日陰雨的“澆灌”……就成了他他們現(xiàn)在看到的模樣。
華金把足球往足球場上踢去,足球落下來再彈起來的方向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徹底敗了。
有人開始哭喪著臉說:“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投訴歐足聯(lián),讓他們責(zé)令切爾西換個球場???我覺得這場地,我們就是去水泥地上踢,也強(qiáng)過這里啊?!?p> “是啊,是啊,看看這坑坑洼洼的地面,萬一崴了腳那可就慘了?!?p> 迪利維奧看看場地,又扭頭看看薩巴托,詢問道:“這場地,我們還要不要適應(yīng)了?”
薩巴托點點頭:“當(dāng)然要!正因為場地糟糕才更要適應(yīng)呢。不過我們不做訓(xùn)練了,所有人給我上場去散步!把這個場地的角落全部走遍!”
球員們把足球一扔,無奈的開始了他們從來沒有做過的賽前場地適應(yīng)訓(xùn)練。
而薩巴托則咬牙看著球場暗道:“穆里尼奧,算你狠!”
這次適應(yīng)場地也不是一無所獲,薩巴托突然想到了對付切爾西的辦法。在從斯坦福橋回酒店的車上,薩巴托一臉陰笑的對他的手下們說:“今天晚上早點休息,好好放松一下,明天你們可就沒有這輕松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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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老天爺依然在下雨,但是第二天的斯坦福橋座無虛席,記者們更是長槍短炮的在球場兩個球門后面架了一圈。不過所有記者們看到這個場地也都要搖頭嘆氣:切爾西是明擺著為了勝利不擇手段了,居然連場地條件都利用上了。
穆里尼奧的流氓真是讓人開了眼,賤招迭出?。?p> 象征性的在菜地上面熱了熱身,佛羅倫薩全隊就都回到了更衣室,等著薩巴托公布他的戰(zhàn)術(shù)安排。
賽前薩巴托誰也沒說,所以誰也不知道他是否還像上一輪那樣,什么戰(zhàn)術(shù)都沒有。一群人忐忑不安的等待著。
薩巴托在戰(zhàn)術(shù)板上用黑色的馬克筆開始不停的點點點,白色的球場上面很快就密布了黑色的小點。大家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所以只好繼續(xù)等著。
等薩巴托全部點完了,那個球場上也什么都看不出來了。
“你們大家看看,這像不像斯坦福橋那個該死的球場?”
大家頓時恍然大悟,猛地點頭:“像!太像了!老板有畢加索的潛質(zhì)?。 ?p> “那么,足球就是創(chuàng)造空間和利用空間的游戲,現(xiàn)在你們看看這球場,還有空間讓你們創(chuàng)造和利用嗎?”
球員們看著連一塊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的球場,紛紛搖搖頭。
“所以……”薩巴托操起馬克筆,在球場的對角線上拉了一個大大的叉?!拔覀冞@場比賽的戰(zhàn)術(shù)就是……”他刻意賣了個關(guān)子。
可是他的隊員們明顯誤解了,一個個異口同聲的接道:“沒有戰(zhàn)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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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場比賽的戰(zhàn)術(shù)就是多打高空球,因為場地情況不怎么好,這幾天雨下太多了,草皮受損嚴(yán)重……實在很無奈?!闭f著,穆里尼奧還聳聳肩,攤開雙手,增加他的說服力。不過誰也不信,誰都知道這場地是他穆里尼奧刻意安排的。就是為了克制佛羅倫薩這種技術(shù)細(xì)膩的球隊。
切爾西雖然也講究地面配合,不過好歹是英格蘭聯(lián)賽出身的,長傳沖吊也不是沒打過。
穆里尼奧這不叫“以己之長,克敵之短”,而是“以己之短,克敵之短”。只是相比來說,切爾西的要比佛羅倫薩的稍微長一點而已。
“你們比賽的時候盡量讓球在空中,少做腳下停留。這些日子在這塊場地上訓(xùn)練,你們應(yīng)該不會蠢到崴了腳吧?”
隊員們搖搖頭。
穆里尼奧滿意的點點頭。
其實隊員們搖頭的意思是:他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這塊菜地上面崴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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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巴托氣喘吁吁,不過他總算把這幫不聽話的小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
“好了,都給我閉嘴。聽我講!”薩巴托等了等,沒聽見那個不長眼的小子再發(fā)出聲音,他才滿意的繼續(xù)說道。
“既然場地糟糕,那么我們干脆放棄一貫的技術(shù)打法。這場比賽我們要反客為主,在前場、中場對切爾西的球員施行緊逼防守,徹底攪亂他們的中場組織。場地糟糕,他們必定也只有打高球,那么我們就讓這場比賽再亂一點!所有人都要不惜體力的奔跑,把他們的戰(zhàn)術(shù)攪亂,然后我們亂中取勝。”
“那不就是瞎踢嗎?說白了,還是沒有戰(zhàn)術(shù)……”加斯巴洛尼小聲嘀咕著,嘀咕完,他還抬頭瞟了瞟主教練,看自己有沒有被注意到。幸好,薩巴托正在口若懸河,沒有注意到他,否則肯定發(fā)飆。
薩巴托正在講這場比賽的首發(fā)陣型:“因此,根據(jù)我的戰(zhàn)術(shù)安排,這場比賽我們變陣。前鋒現(xiàn)只留一個張俊,我們打451。雙后腰,馬斯切拉諾和多納代爾。中場最重要的作用,首先是遏制對方中場的作用,其次才是組織進(jìn)攻。進(jìn)攻的時候一定要快,快出球,快跑位,盡量減少足球在地面蹦蹦跳跳的時間,我想大家對于這該死的場地都深有體會了吧?”
華金連忙點頭,他又想起了昨天明明把足球往左邊踢,球卻彈向右邊的一幕。
“拿球后都把球傳給張俊,他會作為進(jìn)攻的終結(jié)者,在此之前,盡量別讓切爾西輕易的把球斷下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你們都明白了吧?”
隊員們紛紛點頭,他們心里早就明白了,正如加斯巴洛尼所嘀咕的——不就是瞎踢嗎?
薩巴托突然嚴(yán)肅的說:“但是你們千萬不要以為這是瞎踢!”
一群人頓時沒了聲音,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正把頭深深埋下去的加斯巴洛尼。
還是被他聽見了,這個老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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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球員通道里面,張俊還是很友好的和對方隊長特里握了握手,然后相識一笑。而其他隊友則都沒有搭理對方??唆斠彩侨绱?,他又板著臉,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
張俊輕輕嘆了口氣,他現(xiàn)在不想再去強(qiáng)求克魯去對切爾西的人“Sayhello”了。院長說克魯內(nèi)心很苦,因為沉默寡言的他把一切都壓在了心里,沒法宣泄出去?,F(xiàn)在看見切爾西對克魯?shù)某鹨?,他覺得沒有必要在讓克魯在這些人面前壓抑自己的性格了,有時候他需要爆發(fā)。如果不喜歡那么就不理會吧。
斯坦福橋人聲鼎沸,而且越來越大,張俊預(yù)感到他們應(yīng)該馬上就要出場了。于是轉(zhuǎn)身回頭用力的拍拍巴掌,對身后的隊友們高聲喊道:“兄弟們!馬上就要上場了,等會兒上去別客氣,狠狠的揍他們??!”他用意大利語喊的,切爾西隊伍當(dāng)中沒人聽得懂。
“沒問題!揍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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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福橋的氣氛很特別啊……”解說員感嘆道,因為他看到了滿看臺的標(biāo)語,有一半都是罵克魯這個叛徒的。甚至還有球迷仿畫了一幅《最后的晚餐》,穆里尼奧是耶穌,他的十二個門徒則是身穿藍(lán)衣的切爾西球員,在猶大的位置上,則換成了身穿紫衣的克魯。
球迷們真的很健忘,當(dāng)初克魯在的時候,一個個巴不得他早點走,滾的越遠(yuǎn)越好。現(xiàn)在呢,看著他在佛羅倫薩成功了,作為對手來回到這里比賽,就接受不了啦。當(dāng)初在弗蘭基,看見克魯在佛羅倫薩球迷面前表演自己的技巧,然后引得那些佛羅倫薩球迷拼命尖叫的時候,一個個心里就不是滋味——這本來應(yīng)該是他們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什么時候也輪到只知道龜縮防守的意大利人了?
他們內(nèi)心的嫉妒最終導(dǎo)致了對克魯?shù)某鸷???墒钱?dāng)初誰讓他們趕走克魯?shù)哪兀?p> “埃里克森曾經(jīng)在看了克魯?shù)谋荣愔?,便說克魯是上帝賜給英格蘭人的禮物。沒想到轉(zhuǎn)眼之間克魯就成了中國國家隊的一員,而且還去了意大利,徹底和英格蘭足球脫離了關(guān)系。這期間的滋味,我想當(dāng)初經(jīng)歷了那一番風(fēng)波的人都會有很深的體會。如今克魯作為對手回到了斯坦福橋,球迷們有這樣的反應(yīng)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那么泰勒,作為當(dāng)初解說他出道戰(zhàn)的你,也一定有很感慨吧?”
“沒錯。從一個當(dāng)初只會玩花哨動作的少年,變成了一個傳球犀利、盤帶出眾的優(yōu)秀前腰。作為一個英國人,我真的很可惜他現(xiàn)在是我們的敵人。”
“那么,如果他今天戰(zhàn)勝了切爾西……我是說如果,當(dāng)然比賽還沒有開始,誰也不知道結(jié)果。如果佛羅倫薩今天戰(zhàn)勝了切爾西,你有什么話想對他說嗎?”
泰勒笑了:“我說了他也聽不見吧?不過我確實有話要說?!?p> “是什么話呢?”
“祝他好運,他的技術(shù)和想象力是上帝給他的天賦,要好好珍惜,別輕易受傷?!?p>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p> 斯坦福橋的聲音猛的大起來,兩人都知道球員們出場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全部精力都放到比賽當(dāng)中去了。究竟佛羅倫薩能不能戰(zhàn)勝切爾西,究竟誰會最后晉級,九十分鐘后就會給大家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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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俊一出場就看見了看臺上的那幅巨大的《最后的晚餐》,同時也看到鋪天蓋地的辱罵標(biāo)語。他有些吃驚,回頭看了看走在最后面的克魯,沒見他有任何表情變化。
雖然不是人人都懂英語,不過那些簡單的比如:“*”這類的單詞,佛羅倫薩的球員們還是懂的,也看的懂“Crew”是誰的名字。
當(dāng)克魯最后一個從通道里面跑出來的時候,全場響起了巨大的噓聲。這就是切爾西球迷對故人的歡迎。
張俊有些擔(dān)心這些東西會影響克魯?shù)陌l(fā)揮,趁著挑邊結(jié)束的時候,他拉住了克魯。
“你別往心里去啊,完全把那些人當(dāng)作狗就行了,就當(dāng)在聽狗吠……”
“沒變化,沒變化?!睕]想到克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把張俊噎住了。
“什么沒變化?”
“我是說這些球迷們罵我的話和三年前一模一樣,沒什么創(chuàng)意?!?p> 說完,他突然對張俊露齒一笑,把張俊笑的不禁打了一個冷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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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主教練都坐在教練席上,然后等著主裁判吹響開球哨。
穆里尼奧依然一臉嚴(yán)肅嚼著口香糖。
而薩巴托也一臉嚴(yán)肅,嘴一張一合的,不過他沒嚼口香糖,而是正在小聲的碎碎念著:來吧,來吧,切爾斯基們,讓我給你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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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福橋響起了巨大的驚呼聲,隨之而來的是佛羅倫薩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
當(dāng)切爾西的中場還打算組織一番的時候,多納代爾卻兇狠的搶斷了賴特·菲利普斯的球,然后傳給了前方的加斯巴洛尼。
依靠速度,加斯巴洛尼輕松的突破了費雷拉的防守,不過接下來他并沒有下底傳中,而是直接一腳斜傳直塞!
由于費雷拉被他扯了出來,所以在切爾西的右邊后衛(wèi)與中后衛(wèi)結(jié)合的肋部就存在一個真空地帶。加斯巴洛尼敏銳的察覺到了那里,所以毫不猶豫的送出了一記傳球。
張俊也恰到好處的跑到那里,然后接到了足球!
在他前面是切赫把守的球門,在他旁邊是拼命趕上來的特里。
張俊毫不遲疑的掄腳打門,足球直飛近角。速度相當(dāng)快,這個球切赫不敢直接抱——實際上他也沒有信心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還能保證足球不脫手——所以干脆封住角度,然后雙拳擊出!
張俊仰頭看著足球被他打出邊界,然后有些遺憾的跺跺腳。
開賽僅僅三分鐘,他本來有機(jī)會為球隊取得領(lǐng)先的。
這次進(jìn)攻讓斯坦福橋的切爾西球迷驚出一身冷汗。
兩分鐘之后,切爾西自己在中場一個莫名其妙的傳球失誤,魯本直接把球傳給了馬斯切拉諾,馬斯切拉諾也不客氣,再快速的把球傳給了前面的克魯。
防守他的是頂替埃辛出場的迪亞拉。
上一個回合,迪亞拉仗著自己的晚上場體力好,讓克魯吃了一些苦頭。
今天可不一樣了,兩人都是首發(fā),體力方面不相上下,那么技術(shù)方面的差距很快就顯現(xiàn)出來了。
克魯急停做了一個想要遠(yuǎn)射的動作,對方馬上身體倒地,向克魯腳下的足球鏟去。
克魯遠(yuǎn)射只是一個假動作,他看著迪亞拉向自己鏟來,非??焖俚陌炎闱蛲砗笠焕o接著再把球向外側(cè)一撥,加速從迪亞拉身邊突破了。
突破了迪亞拉的克魯再次掄起了右腿,這一次他可不是假動作了。不等羅伯特·胡特反應(yīng)過來,猛然一腳遠(yuǎn)射!
這一腳射門很出乎切爾西球員的意料,切赫的撲救動作看起來非常倉促,幸好他擁有一米九七的身高,才勉強(qiáng)將克魯這腳角度刁鉆的射門托出了橫梁。
“喔嗚!很突然的射門!開場才五分鐘,佛羅倫薩已經(jīng)有了兩腳非常有威脅的射門!他們反客為主,對切爾西展開了搶攻!而相反,切爾西似乎進(jìn)入狀態(tài)的有些慢。沒想到這場比賽會用這么一種方式來開局!另外,我們看到,克魯是真的很活躍。這場比賽將會非常有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