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蘇動作很快,不一會就備好酒菜,桌凳也都整理的很干凈,不過僅僅是一套桌凳,其他的卻絲毫未動。
呂子羽坐下后,端起酒杯一口飲盡,想起在鎮(zhèn)里的情景,問道:“糊涂蘇,這里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是發(fā)生了一些事,所以只要是生面孔,他們都很害怕?!焙刻K大概猜到了呂子羽的遭遇,不由嘆道。
呂子羽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而糊涂蘇似乎打開了話匣子,也不管呂子羽是否愿意聽,從柜臺里攥出一酒瓶,坐到門檻上,邊喝邊道:“你剛到這,自然不知,哎……這里原來是個多好多寧靜的地方啊!甚至可說是一處世外桃源!這里的人性情淳樸,熱情友善,無憂無慮的生活著……”
話說著,糊涂蘇不禁抬起頭,看著快要消失的夕陽,整個人似乎在追憶往事,干瘦的臉上泛起一絲笑容,那一雙黯淡的眼睛,散發(fā)著陣陣光彩。
白袍老者端著一杯酒,久未動杯,雙目微閉,似乎在聆聽。
“以前那種生活已經(jīng)過去了,就在三年前,被一個叫騰火兔的惡棍給打破了?!?p> 糊涂蘇端起酒瓶喝了口酒,道:“那天陽浪文出去辦事,嗯,他是我們鎮(zhèn)里的茶樓老板。他出去辦事,救回來一個叫騰火兔的人,開始這惡棍受人之恩,還算老實,態(tài)度不錯,可到了后來,本性慢慢就暴露了出來……”
“……最后,這惡棍不知從哪找來一群幫手,跟土匪一樣,不但把陽浪文趕出茶樓,還搶奪他人錢財,攪得民不聊生,人心惶惶,簫鎮(zhèn)這么毀了,你看我這樣,也都是受那惡棍所賜?!?p> 糊涂蘇拼命的往嘴里灌著酒,大笑道:“不過,這叫天天不應(yīng)的日子我也漸漸喜歡上了……”
呂子羽神色平靜,很專心的吃著酒菜。
許久,直到夕陽完全消失后,糊涂蘇才回過神來,摸了摸頭上那寥寥無幾的頭發(fā),干笑道:“人老了,很久也沒說過話了,一說就說過頭了,公子別介意啊!”
看了下天色,糊涂蘇嘿嘿兩聲,走到柜臺把燈點亮,然后默然的去了后堂。
昏黃的燈光隨風(fēng)擺動,變的有些飄忽不定,歲月如斯。
“真是一場噩夢?。 蹦前着劾险唢嬕豢诰?,搖了搖頭,看著呂子羽,道:“看到這場噩夢,不想打破它?把那個老人救醒?”
呂子羽掃了他一眼,道:“一切自然就好,你把這噩夢當(dāng)成是他最好的結(jié)果,那又何來噩夢一說?”
“好!說的好!說的妙!”白袍老者大笑一聲,隨即搖頭道:“可惜,只是徒逞口舌之利!萬法皆自然,所謂自然,在于心,而非拘于表面。太過注重,反而會束縛你的一舉一動?!?p> 呂子羽沉默以對。
半晌,他起身朝白袍老者一抱拳,轉(zhuǎn)身離去。
白袍老者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露出一個饒有興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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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shù)谝唤z曙光從那幽暗的天幕中,如春蠶破繭般掙扎著出來,出現(xiàn)在小山峰上空的時候,所有的美麗,都聚集在這一瞬間綻放。
簫鎮(zhèn),一無名小街上,露宿一宿的呂子羽緩緩而行。不一會,一個古樸的茶樓出現(xiàn)在眼前,這應(yīng)是一個雅致的地方,只不過里面卻傳來震耳的鼾聲,格外刺耳。
吱呀一聲響,門被人推開。屋里的人依舊熟睡著,只有一兩人聽到動靜,睜開那惺忪的眼睛,含糊不清的說著什么。
呂子羽眉頭微皺,屋里橫七豎八的躺著十來個人,酒肉到處都是,夾雜著刺鼻的汗味,當(dāng)真是難聞之極。
呂子羽走到那兩個略有些清醒的人身邊,用腳推了推他們,哪知他們迷糊的擺了擺手,嘟囔道:“別鬧!”
“我正和張大嘴的女兒親熱呢……”
呂子羽眉毛一掀,問道:“張大嘴是你丈人?”
“一個多管閑事的窮鬼,要不是女兒生得水靈,打不死他!”另一人接口說道。
呂子羽二話不說,一腳一個把兩人踢飛。兩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痛呼一聲,這才清醒過來。
呂子羽問道:“誰是騰火兔?”
這兩人見不是自己人,便破口大罵:“媽`的,你誰啊!找茬找到小爺身上來了,找死嗎?”
“連老子都敢動,看樣子你是活膩了!”
兩人大喝一聲,帶著一身酒味,惡狠狠的朝呂子羽撲了過來??墒莾扇烁緵]看到對方出手,便被一股巨力轟的倒飛而去。
兩人未受多少傷便慘叫不已,見呂子羽朝自己走來,頓時像活見鬼一樣,手忙腳亂的大聲嚷嚷著叫喚周圍的人起來,但那些人都只是打個哈欠,翻個身繼續(xù)昏睡,沒一個人理會。
這兩人立即跪了下來,喊道:“饒命啊,大爺!手下留情啊!不知我們哪里得罪了大爺,請高抬貴手,饒了我們……”
“閉嘴!”呂子羽喝道。
兩人噤若寒蟬。
“哪個是騰火兔?!眳巫佑饐柕?。
這兩人一愣,齊刷刷的指向一人。呂子羽轉(zhuǎn)頭一看,那是一中年男子,尖瘦的臉,還留著點胡子,相貌奸猾。
“把他給我捆起來?!眳巫佑饘χ鴥扇苏f道。
這兩人二話不說,很麻利的把騰火兔給捆了個結(jié)實。
呂子羽走過去,一腳踹在騰火兔身上,結(jié)果他竟然還未清醒,只是嘴里嘀咕幾聲。
呂子羽提起繩子,看也不看那兩人一眼,就這樣倒拖著騰火兔往外走去。
兩人一怔,對視一眼,眼睛微微瞇起,兇光一閃而過。
呂子羽拖著騰火兔,不緊不慢的在街上走著,不少人都驚異的看著呂子羽,小聲議論著,漸漸的,越來越多人從家中走出來,站在街道兩邊觀望著。
也不少人都跑到呂子羽身邊,好心的叮囑他要小心,觸怒了這伙人,必定會來尋仇。呂子羽沒有理會,但心里卻有種別樣滋味。
大約走了片刻,呂子羽停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在這里,有一個殘破的屋子。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一層灰塵悄然散開,這讓呂子羽想到糊涂客棧。
走進屋內(nèi),里面雜亂不堪,陪伴這屋子的,只有在屋頂角落,那孜孜不倦的編織著網(wǎng)的蜘蛛。
呂子羽把騰火兔仍在一角落,席地而坐,靜靜的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