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雖然秉承唐風,男女之間大防不是那么苛刻,但青年男女這樣近距離接觸還是很讓人詬病的。
蔡文眉頭一皺,顧海張嘴未出聲之時,顧十八娘已經(jīng)抬起右手在蔡文脖子處一探。
“啊..”顧??辞逅种兄?,不由驚呼出聲,“十八娘,快扔…”
顧十八娘手里捏著一只大蝎子,此時蝎腳四動,蝎尾顫顫。
蔡文面色閃過一絲驚怒,下意識的就四周環(huán)視一眼。
“十八娘..”顧海看著十八娘捏著蝎子不動,抬手就要將蝎子打開,但又怕蟄傷她的手,被蝎子蟄到,那可不是一般的疼,甚至能要人命,何況顧十八娘本就身子怯弱,又大病初愈,顧海抬著手左右為難,幾乎要哭出來。
“沒事,沒事?!鳖櫴四锷晕⒒剡^神,覺得心怦怦跳的厲害。
方才一眼看到蔡文的衣領上爬上一只蝎子,她屏住了呼吸,腦子一片空白,卻單單想起前世在沈家藥鋪,個別居心不良的小伙計用蝎子來嚇她,那個和藹的老師傅則安慰她。
“別怕,蝎子靠的就是蝎尾,你這樣,捏住蝎尾,它們就一點也不嚇人了?!崩蠋煾敌呛堑慕o她做示范。
這一刻,顧十八娘的腦子里清晰的出現(xiàn)老師傅的手,她鬼使神差的就按著做了,沒想到真的成了。
看著在手里亂晃的蝎子,顧十八娘也嚇壞了,手死死捏著蝎子不放,不是膽子大,而是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扔。
“十八娘…”顧海臉色發(fā)白的看著她,一咬牙伸手就要去抓蝎尾。
蝎子蟄到自己,就不會蟄到妹妹了。
“別碰!”蔡文斷喝道。
顧十八娘也嚇了一跳,后退一步,躲開了顧海的手。
蔡文的臉色沉沉,看著那蝎子,再一次囑咐道:“別松手扔,會蜇到?!?p> 顧十八娘此時捏住了蝎尾,如果隨意一放手,只怕沒有蝎尾的動作快。
這可怎么辦?顧海臉色漲紅,揚起手道:“不怕,蜇就蜇我一下…”
蔡文抬手止住他。
“那是我妹妹!”顧海倔脾氣上來了,瞪眼喝道,還好他沒有將那句都是你這個倒霉鬼惹得麻煩說出來,但臉上的意思也差不多。
蔡文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伸手解下腰里掛著的一個香袋,在他們兄妹二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將袋子口快速的罩住了蝎尾,“松手。”
伴著他的聲音,顧十八娘瞬時松開了手,蝎子陷落香袋中,蠕動連連,無奈被布袋格擋無用武之地。
大家都松了口氣。
“放地上,我踩死它?!鳖櫤Uf道。
蔡文搖了搖頭沒有動。
“這東西你留著…”顧海不解的指著他手里拎著的香袋說道。
顧十八娘卻在這時拉了拉他的衣袖,阻止了他再說話。
“蝎子也是一味藥材,很值錢的哦。”她笑嘻嘻的說道。
顧海哭笑不得,看著妹妹發(fā)白的小臉,又是擔憂又是后怕,丟開了蔡文的蝎子不再理會。
“多謝?!辈涛臎_顧十八娘說道。
“舉手之勞,蔡公子無須多禮?!鳖櫴四锩€禮。
這還真是舉手之勞,蔡文聞言嘴邊不由浮現(xiàn)一絲笑意,笑意瞬間便散去,抬起頭又是淡無表情。
“蔡學兄,這里蔭潮,蛇蟲較多,你還是別在此久留?!鳖櫤P挠杏嗉碌奶嵝训?。
蔡文點點頭,說聲多謝,卻并沒有走開。
鬧了這一出,顧海也沒心情再與他攀談,拉著十八娘告辭。
看著這兄妹倆走開,蔡文淡無表情的面上浮現(xiàn)一絲怒意。
“是誰?”他突然開口說話。
“屬下無能…”空氣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伴著這個聲音,竹叢里閃出一個人。
蔡文看著眼前人,陰沉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
這么說,他也沒看到是誰下的手?竟然派出這樣的高手?
這么說自己現(xiàn)在活著對別人的威脅更大了…..
少年的臉上竟然浮現(xiàn)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他的視線投向遠方,那兄妹倆的正回頭看過來。
這一次真是萬幸!
“你去吧?!彼麑⑹掷镅b著蝎子的布袋扔出去。
“是?!泵媲叭祟^也不抬伸手準確的接住香袋,一眨眼間人就不見了,似乎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
顧海和顧十八娘走出好遠,才開**談。
“十八娘,下次可別這么樣了!”走開幾步后,他才帶著幾分責備說道。
顧十八娘已經(jīng)恢復平靜了,笑著應了。
“哎,對了,你方才怎么好運氣抓著,蝎子沒蟄你?”顧海畢竟是男孩子,對這種冒險的游戲很感興趣,好奇的問道。
顧十八娘笑了,伸出手給他做示范。
“又是從書上看來得?”顧海跟她學了幾下,笑道,“就你看的古怪書多。”
“我又不用考試,自然要多讀些古怪的書,才有趣?!鳖櫴四镄Φ?。
兄妹二人說著話,又回頭看了眼,見蔡文還在竹叢下站著,只是身旁多了一個人說話。
好好的怎么會有蝎子爬到他身上?
兄妹二人不由對視一眼,卻在對方眼里都看到疑惑。
“哥哥…”顧十八娘開口道。
“沒事,”顧海打斷她,笑道,“蔡學兄為人….恩…就是…得罪了不少人,準是那些頑皮的捉弄他….”
顧十八娘想起前世哥哥到了族學里,經(jīng)常被人在后背貼了烏龜?shù)募垪l回來,相比于那個,蔡文遇到的這個捉弄可真是更厲害,這要是蜇一下,得有他受罪的。
也不知道將人怎么得罪了,人家要這樣整他,顧十八娘忍不住再回頭看了眼,蔡文和那個人已經(jīng)走開不見了,空地上只有竹叢隨風搖曳。
“哥哥,這個蔡學兄是哪里人?”她好奇的問。
看他的打扮氣度,不會跟前世里的他們一般是寄人籬下的落魄子弟吧?
“說是萬全縣來的,我也不太清楚?!鳖櫤kS口答道,“..學問很好,脾氣也很…”
他嘻嘻笑了笑,作為一個讀書人,不應該在背后論人是非。
“….學問好的人,總多少有點脾氣?!鳖櫤PΦ溃瑤е鴰追智纹ね铝送律囝^。
學問很好?好像十年后沒出個叫蔡文的狀元。
“哥哥以后學問好了,還是不要有脾氣的好,妹妹我可不想整天跟著你幫你捉蝎子..”顧十八娘掩嘴笑,丟開不再想。
顧海也哈哈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不管怎么說,今天真值得高興。
回到家聽到他進了明堂,曹氏喜極而泣,拉著顧海在父親的牌位前上香。
“娘,這不值得什么,以后還有更高興的事?!鳖櫤Uf道,在父親牌位前叩頭。
“恩,好,你們都是好孩子。”曹氏一手拉著一個孩子,哽咽道,說著又展開笑顏,“娘給你做蓮花肉餅,今日咱們雙喜臨門…”
“娘,還有哪一喜?”顧海好奇的問。
曹氏便講了顧十八娘跟周掌柜以及彭一針的事,“你妹妹的藥有了銷路,也不枉她這些日子的辛勞?!?p> 顧海聽了卻是沉默一刻,看著母親和顧十八娘欲言又止。
“怎么了?”顧十八娘看出他的異樣,忙問道。
“我在想,這個彭一針是不是跟周掌柜有過節(jié)?”顧海說道。
顧十八娘有些意外的看著他,自己這個哥哥雖然讀了不少書,但內(nèi)里的性子卻是個愣頭青,要不然前世里也不會因為幾個族親孩子們的嘲諷就憤然不去讀書,也不會在母親受到侮辱時不管不顧的一頭撞進人家設好的陷阱,不僅大仇未報,反而將自己搭了進去。
“他怎么會那么好心收妹妹的藥?”顧海接著說道,濃濃的眉頭簇起。
“你妹妹的藥好啊,再說他原本就賣了….”曹氏笑道,撫了撫兒子的眉頭,“你想太多了,咱們孤兒寡母的什么都沒有,人家沒得算計咱們…..”
“妹妹的藥..”顧海皺眉道,哪有那么好?才做了幾天而已,就值得人冒著得罪周掌柜的后果來收?
“娘,如今正是說咱們孤兒寡母,又沒有親族相護,正要提防人算計咱們?!彼菡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