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

　　貧賤夫妻百事哀這話一點沒錯。我姐出生了，我媽講我姐那會特別愛吃五毛錢的小奶豆，一袋里面只有七八個奶豆。我媽要看著我姐吃，不然我姐一次會全部吃光。

　　轉眼來到過年，我爸又開始重復動作，在炕上蜷縮，家里有外債，一到年節(jié)家里來要賬的人可謂絡繹不絕，我記事起，一到過年我媽就會哭，一邊哭，一邊籌錢，求爺爺告奶奶的還債。養(yǎng)牛，不出去放牛；種地，花生賣了收不回錢；出去打工干不長久。我爸是個好父親，但絕不是好丈夫。我媽講，有一年過年，家里一分錢都沒有了。但還好，世間還是好人多，正趕上我爸的一個朋友來我們屯子里面齊賬，一共收上來八十塊錢，全部都給我門家了，讓我爸拿去好好置辦個年，我沒有受過很多身體上的苦，但我姐是真的受過，她小學五六年級就不讀書了，有一年我姐和我爸叔輩兄弟家的孩子來我家告訴我媽要交書費（因為我爸和我叔輩叔叔那一年出海去打魚，叔輩嬸嬸跟別人走了，所以孩子在我家，我媽媽幫忙看著。）我媽出去籌了一圈錢，只籌夠一個人的費用，我姐第二天回來就說她不想念書了，說什么都不念了。我記不太清了，我姐十二三歲就可以自己做飯，我媽生我坐月子的時候，我姐伺候我媽月子，有一次我姐弄了些小米粥，但是整得太黏了，我爸回來給我姐一頓罵，但是他只會罵我姐，卻不會說自己去給我媽整些粥。我已經說不清我對我爸有多怨恨了，又或者沒有怨恨……

　　漸漸地我可以說話，學會走路，我姐沒了自己的空閑時間，她去哪里，我跟到哪里，每天都背著我，我姐一想出去跟她的朋友們玩，身邊就必須帶著二三歲的我，而我又不會安靜的待在一個地方，我姐把我背到別人家，剛到屋子里，我就會哭，哭著要走。就這樣背了我三四年。鄰居家的房子換了又換，他家的小孩買了一個新的自行車，我也想要。

　　某年家里僅養(yǎng)的一頭小豬，想著過年時殺掉給孩子們解解饞，卻被我爸的某個兄弟姐妹活生生拉去抵債，可那個時候馬上就要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