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洗手做湯羹
徐老大抬起頭來看了自家侄子一眼:“就這事也值得高興?”
三奇嘴一歪,不樂意道:“我還沒說什么事呢,您就猜到了?!?p> 他拖了個小板凳坐在徐老大邊上:“徐叔,我一直不明白,我們自己也不是沒人,干嘛非要折騰一個小姑娘,再說了,以她也未必能做得比我們自己人好啊,要是最后也找不到東西怎么辦?”
“找不到就找不到?!毙炖洗蠛呛切Φ?,一邊撥弄手里的土,“那東西到底是在劉陽手里,還是還沒到,又或者已經(jīng)被弄到北方了,誰也不知道,我就是看機(jī)會就在眼前,試試罷了,你說為了這個不大的可能性,陷進(jìn)去一個自家兄弟,這合適嗎?”
徐老大做久了管事,瑣碎的糾紛處理多了,說起話來是慢條斯理,頗有種老人家開導(dǎo)小輩的架勢,不帶一絲火氣,任誰都看不出來這是一個曾經(jīng)大刀闊斧過,并且有心東山再起的人物。
他見三奇點(diǎn)頭,就說:“你說她可能不能勝任,比不得我們自己走一趟,可是你看見沒昨晚上她的應(yīng)對?明明什么都沒弄清楚,可沒時間磨蹭了,她就會果斷上手,一句話就給自己過手每一件紫砂器找到借口。不拖泥帶水,不猶豫不前,這很好啊,她未必有你估計(jì)的那么不中用。”
徐老大豈能不知道那樣?xùn)|西不在昨晚那幾只箱子里?他讓三奇去半威脅半利誘蘇錚,又不把話說清楚,其實(shí)就是想看蘇錚會怎么應(yīng)對,她要是惶惶不安手忙腳亂,又或是偏激怨恨,他就當(dāng)沒見過這個人。
好在她不錯,徐老大想,這個小女娃,先看著吧,給她個機(jī)會也算不得什么。
要是蘇錚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抓狂的。
把她拖下水,還覺著是種恩賜,思維邏輯扭曲成這樣也算是奇葩了。
而她要是再知道就是因?yàn)樽约簱?dān)心若充耳不聞什么都不做,會惹火人家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才盡力去做好,才給自己惹來今天的事,她只怕要吐血謝罪了。
什么叫自找苦吃,大抵如此。
三奇想了想,又問:“那干嘛非要把那兩個小的弄來,要是蘇平安惱了,來個什么陽奉陰違怎么辦?”
在別人面前,三奇是假憨,是外鈍沒精,可到了徐老大跟前,三奇就是真憨了,問題一個接一個,顯得特別單純。
徐老大瞪他一眼,心里卻頗高興,搖頭道:“把人找來,一是為了安蘇平安的心,省得她兩頭跑,二是震震她——我們能劫一次人,就能劫第二次,其三,又何嘗不是給我們自己省事?!?p> 要是蘇平安給他做事被發(fā)現(xiàn),有心人想做文章,沖那兩個小的下手怎么辦?做事就要做徹底,不能留下漏洞。
徐老大看著自己手里的花盆,大冬天的,盆里的植物死得只剩下一根枯桿了??輻U他救不了,只有拔了,松松土,積積肥,來年種下新苗,再盡心養(yǎng)護(hù)。
上回是他大意,所以沒防住霜凍。那這回呢?總要吃一塹長一智啊。
他不禁想到這次劉府鬧得這么難看,可能在背后推波助瀾的那個人。
姓顏啊,這個聽到就讓人一震的姓氏,他到底要做什么?而自己這樣貿(mào)然插一手到底是對是錯,要是被察覺到……
但那樣?xùn)|西實(shí)在是太誘人了,如果拿到手,自己就有了翻身的籌碼,屆時回去,看那些人會露出什么嘴臉。
蘇錚今日第三次研究茶壺密碼了——她最終給茶壺上的四十個數(shù)字命名為茶壺密碼,就連攝像得到的視頻也叫這個名字,可是翻來翻去都看不出其中的奧義。
最后她索性丟下不理,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徐老大要的不是這東西,甚至可能不知道這玩意的存在,那她就只有把整件事都憋在心里頭。
是機(jī)密,就爛在肚子里,是好鋼,就等到用在刀刃上,這也一想她就釋然了,從系統(tǒng)里出來,跑到土灶邊,洗手做湯羹。
要說目前為止離開李水村最大的好處是什么,蘇錚一定說是伙食自己安排了。
三奇很周到地留下一筆銀子,雖然只有五兩,但也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五千元人民幣了。
蘇錚拿到這筆錢,第一是跑到食材最全的菜市場買了好菜好肉,做了頓豐盛的飯菜,和蘇小妹團(tuán)子大吃了一頓。
其次便去置辦了三人的衣物。今年不知道會在什么地方過年,甚至不知道會在什么境況下過年,但畢竟是除舊迎新的大節(jié)日,對蘇錚來說更是意義非凡,她不想在這上頭省,三人沒等過年就穿戴上新衣新帽新手套,溫暖得直嘆氣。
屋子里倒是不必添置什么東西,三奇的這間房別看又小又破,卻是樣樣具備,棉被也是新且暖的,蘇錚就沒再費(fèi)事。
這么一花下來,錢跟流水似的去了,除了讓她給藏起來一兩銀子以備不時之需,她手頭只剩下幾角碎銀子和百來個銅板。不過就算這樣蘇錚在伙食上依舊很大方,這時她要做的就是一道鯽魚豆腐湯。
秋冬季正式體弱者進(jìn)補(bǔ)的好時機(jī),魚富豪蛋白質(zhì),營養(yǎng)高,更是很好的選擇,只是如今冬天,古代又沒有發(fā)達(dá)的養(yǎng)殖業(yè),市面上的魚都是賣家自己去捉來釣來的,價格自然貴,而且有價無市。
這條半斤重的鯽魚可費(fèi)了蘇錚不少腳程和銅板。
她早已將鯽魚刮鱗去腮去臟,處理得干干凈凈,兩邊魚身各自劃了三刀以方便入味,然后整條魚用鹽和料酒處理過,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就著手切豆腐,蔥花和姜絲。
準(zhǔn)備工作做好,她就點(diǎn)火上鍋,等油燒熱,換小火,把魚順著鍋沿滑下去小心的煎。
入鄉(xiāng)隨俗這么久,日常生活該掌握的技巧她學(xué)得差不多了,大鍋煮菜灶頭燒火算是難的,幸好她本來就有廚藝底子,而且水準(zhǔn)不差,在弄焦和煮爛幾次后,她算是掌握了這項(xiàng)技術(shù)。
等魚兩面都焦得發(fā)黃了,她加入蔥片姜絲,和適量水,接下來就等大火煮到湯汁變白。
香味把里屋的兩個小的吸引出來了,團(tuán)子夸張地嗅著鼻子,口水都要留下來了,圍在土灶邊左轉(zhuǎn)轉(zhuǎn)右轉(zhuǎn)轉(zhuǎn),一會兒拍馬屁說:“大姐你真厲害,做菜真香?!币粫嗄_往鍋里瞄,急不可耐地問還有多久才能吃。
可惜他個頭還沒灶臺高,怎么都看不到鍋里的情況。
蘇錚有些好笑,沒碰鏟子的手揉揉他的腦袋:“真的急就來給我燒火,在這竄什么?”
團(tuán)子歡呼一聲,興奮地蹲到灶堂前挽了袖子添起柴火。
他腦袋瓜伶俐,這么久以來被蘇錚有意識地鍛煉,燒火這種事已經(jīng)難不倒他了,就是火候還控制不好,蘇錚就在旁邊教他。
蘇小妹捧著陣線籃子坐在桌邊看著他們,有片刻的晃神。
她的大姐自從落水發(fā)燒后撿回一條命,以前是瘦瘦弱弱一個人,好像風(fēng)一吹就倒,沉默得除了干活就是眺望遠(yuǎn)方,整個人好像充滿不能理解的憂郁。
可此時呢?
變得有主意了,嚴(yán)厲了,也更加可靠了。她的笑容和眼光里有一種讓人別不開眼的光芒,說不上是自信還是什么,總之如今的她讓人覺得很踏實(shí),好像再難的事,也有她在前面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