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父母大人，兒子不孝

　　　　宋翰的金榜題名，讓宋翰這一脈在族中終于能抬起頭來了，加上得知宋韓氏為宋翰懷了子嗣之后，兩老的心情舒暢了許多，本還想等著宋韓氏生下孩子后，將其接回祖宅好好修養(yǎng)兩年，再接再厲為宋翰添子添福。

　　哪成想天不遂人愿，宋韓氏在生下宋念之后竟然撒手人寰，這一意外事故讓宋翰痛不欲生的同時，也讓宋家兩老心生愧疚，每每午夜夢回想起過往之事，總覺得沒有對得住那個平日又謙恭又孝順的兒媳婦。

　　也就是這種痛不欲生與愧疚萬分的情感沖突，讓宋翰在帶著宋韓氏離開家后，去掉送宋韓氏靈位回故鄉(xiāng)的那一年，細(xì)細(xì)算下來，宋翰已經(jīng)整整五年沒有見過家中雙親與諸人了。

　　進(jìn)到屋后，宋老四又拉著宋翰琢磨了半晌，在心思著宋翰好像只少了幾兩肉后，宋老四才語帶責(zé)備的道：“三少爺……您真真是好狠的心吶，您這一走就是整整五年不回家！你可知道，這五年來老爺與夫人嘴上不說，心里那記掛的是跟什么似的，每每中秋月圓之時，還有過年合家團(tuán)員之時，老爺與夫人那可都是暗暗抹淚啊，又礙著大少奶奶與二少奶奶在身邊，不好掃了大家的興頭，才強(qiáng)行歡笑罷了。前段時間，老爺好好的不知怎么就病了，好了之后也就只能躺在床上，那要是想走上幾步？都得像小四和川兒這么兩個半大小子攙著。當(dāng)時家里夫人與兩位少爺要給您報信，老爺硬是給攔住了，說您現(xiàn)在是一方父母官了，別因為他耽擱了您的前程，還道您是個孝順孩子，如今又為父多年了，早晚有一天您會想通的，到時候您自然就會想到回家看看了?！?p>　　宋老四說完這些便是淚流滿面，想起與自己一同長大的那個小少爺，從青蔥失意小少年到壯年之際喜得嬌兒，再到現(xiàn)在的老年中風(fēng)，如今想見最心愛的兒子一面都難，宋老四不由從淚流滿面變?yōu)楹窟罂奁饋恚薜絺奶帟r，見宋翰在聽到老爺?shù)那闆r后臉色輾轉(zhuǎn)變化，直至最后蒼白如紙后，宋老四才語帶抽泣的又道：“罷了罷了，是我宋老四多嘴，可我就看不下去，三少爺您也是念了這么多年書，如今又當(dāng)了大官，怎么能這樣對待老爺與夫人啊？話說，不提老爺與夫人打小就最疼您的事兒，只說您若是記恨著……老爺與夫人對三少奶奶的那些事兒，那您怎么就不想想，那無子的大事，可是擱哪家，哪家都受不起的啊，更何況咱們老宋家，那是當(dāng)?shù)財?shù)得著的人家，多少人等著瞧咱們的笑話呀！”

　　宋老四說到激動處，淚不知不覺中收了回去，滿臉責(zé)怪之色的看著一身官服的宋翰，見宋翰原本就已蒼白的臉色，此時幾成灰白色，故而也不忍心再去責(zé)備，只仰天長嘆一聲道：“唉~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p>　　聽到宋老四一聲深深的嘆息，一直安靜坐在桌邊的宋翰，是目瞪口呆外加心如刀絞。

　　在見宋老四之前的宋翰，或許是那種“近鄉(xiāng)情更怯”的心情更多一些；現(xiàn)下見了父親身邊的發(fā)小宋老四后，宋翰心里則是百般滋味涌上心頭，有喜有憂也有不能釋懷的記恨；而在聽了宋老四的一席話后，宋翰的心情只能用自責(zé)與懊悔來形容了，暗道“宋翰，你真是妄讀圣賢書，妄為一方父母官，竟然讓自己的雙親如此牽腸掛肚，日后你還有什么面目去教導(dǎo)一雙兒女??？”。

　　自責(zé)與懊悔的雙重煎熬下，只見宋翰倏得起身，轉(zhuǎn)身面向北方家鄉(xiāng)墨城的方向，撩起官服袍擺便是雙膝落地一跪，在道一聲：“父母大人，兒子不孝”之后，俯身就是三個響頭磕下。

　　這三個讓地面都可以顫抖的響頭，也讓原本還有些責(zé)備之心的宋老四，在連連點(diǎn)頭之后立即上前攙扶起宋翰，眼帶淚花的道：“三少爺是真的長大了，連老奴的話都能聽進(jìn)去了，老爺若是知道了，那病好起來還不是幾天功夫的事兒?！?p>　　腦門上隱隱傳來的疼，加上眼前不時閃過的星光，這些身體上的痛卻讓原本自責(zé)不已的宋翰，心里好受了許多。再看宋老四時，便如看遠(yuǎn)在家鄉(xiāng)的雙親一般親和，在伸手揉下腦門后，宋翰苦笑道：“老四叔一席話，使翰勝讀十年書，翰真是愧為人子、愧為一方父母官?。≈皇羌热桓赣H大人身體抱恙，母親大人來封信讓翰回去便是了，又如何會遠(yuǎn)道而來富陽呢？”。

　　“這個……還不是老爺不讓咱們告訴少爺您，夫人無奈就只好說回娘家探親，然后這才瞞著老爺，動身想到這兒親自見見您與孫少爺、孫小姐?！?，宋老四眼見宋翰沒了剛見面時的冷淡不說，還又變回了小時候總坐在他肩膀上玩的那個三少爺后，才與宋翰道出了實情。

　　宋翰心道“果然是這個這個”，沒有想到對父親謙恭了一輩子的母親，竟然會背著父親做出如此大的事情來，宋翰焦急之下不由對宋老四說道：“那恕翰就不留老四叔在此了，希望老四叔您盡快趕回去，向母親大人陳明，不孝兒翰即日安排妥當(dāng)事務(wù)之后，就回老家探望他們二老。”

　　“呃，太晚了，夫人的船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過江，快抵達(dá)杭州了！”宋老四見宋翰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忽然想到，他自己也是一時著急才做出這忒大膽的事來，回去若是被老爺知道了，說不定他這張老臉也保不住了，故而也跟著焦急起來。

　　一聽母親的船已然過江之后，宋翰反而冷靜下來，在低頭思慮一番之后，才抬頭對宋老四說道：“既然是這樣，那老四叔就不用趕回去了，待翰書信一封托人送回去，向父親稟明此事，待今年過年回府之時，翰再替母親向父親大人告罪就是了?！?p>　　急昏頭的宋老四結(jié)巴的問道：“這……成嗎？”。

　　“呵呵……成，怎么不成了？您忘了父親大人打小就沒責(zé)怪過翰嗎？”，宋老四的越發(fā)焦急，讓宋翰越發(fā)不急起來，在見宋老四滿臉焦灼之色后，宋翰才呵呵笑著說道。

　　稍后，宋翰在讓宋嬤嬤去吩咐廚房做些吃食，又勸還在驚慌中的宋老四飲過壓驚茶后，這才讓跟在宋老四身后打轉(zhuǎn)的宋小四，趕緊去書房接宋如沐與宋念之來見他們的老四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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