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梯下,黃鶴年看著身旁的英俊年輕人,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就在方才,這年輕人突然出現在山腳下,詢問他那個呆呆站在登天梯二百三十三階臺階之上,良久都不曾動彈一下的小女孩是什么人。
他轉頭看了望仙石一眼——可不就是宋家那雪晴丫頭么?
“不知道,道友為何問起雪晴丫頭?”
“你認識她?”年輕人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便讓黃鶴年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顫栗。
這個年輕人的修為,絲毫不比他遜色!
黃鶴年心下有些驚駭。
雖然修士不容易顯老,但若是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些許端倪來的。
這個年輕人,至少要比他年輕上百歲有余!
他自認資質不算太差,否則也不可能修成金丹,便是他這個年紀,在金丹修士之中,也并不算太大。
眼前這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此刻能在樂音門中出現的,多半都是宗門弟子,黃鶴年想來想去,恐怕也只有蜀山劍派或是玄天宗才能培養(yǎng)出這般驚才絕艷的弟子……莫非,是其中一個的人看上了宋雪晴?
想到這里,黃鶴年心下倒是鎮(zhèn)定了不少,點點頭道:“她是我?guī)淼??!?p> 那年輕人又問了一些宋雪晴的來歷,黃鶴年并不隱瞞,一一說了。
便是他不說,他遲早也會知道的。
而后,這年輕人就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那望仙石,并不離去。
他到底在看什么?
黃鶴年也跟著一道看,宋雪晴一直停在那一段臺階之上,久久都不曾動彈一下。
想必是已經到了極限,她小小年紀,能走到二百三十三級階梯,倒也很不容易了。
畢竟,宋家只是一個小家族,多半沒有神魂修煉的法決,只靠著煉氣四層的修為,能走到這般地步,已經十分出乎他的意料了。
要知道,直到現在超越她的人,也不過五六之數,走在最前面的,也還沒突破三百級!
難道不是在看宋雪晴?
黃鶴年是在摸不準年輕人的意思,又不好打聽,只得由著他去。
等了一會,黃蕓秀也帶著黃月英過來了。
便回過頭去,叮囑了黃月英幾句,才將她送上了登天梯。
黃云起也沒過多久就找來了。
身后跟著一群垂頭喪氣的小孩子。
拿了紅色玉牌的黃日暉沒能通過第二關。
又吩咐二人帶著他們先回紫竹軒,無須在這里等待。
登天梯下來的人,總是有快有慢,以元寶等人的資質,沒個一兩天,是下不來的。
宗門遴選一共是三天。
這還是快的。
若是十年大比,可要耗時半個月呢!
等他回過神來想起那年輕人時,卻發(fā)現他已經不見了蹤影。
黃鶴年下意識轉頭看向了落云臺旁的望仙石。
瞳孔驟然擴散了開來。
宋雪晴,二百九十七!
兩天后。
“師叔在嗎?”紫竹軒外頭傳來黃鶯的聲音。
黃元起便從屋里走了出來。
一眼就看到了伏在黃鶯背上的小人兒。
宋雪晴一張慘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臉,沒有一點血色,臉上臟兮兮的,發(fā)辮也歪歪扭扭的散著,衣服破了幾道口子,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身上還系著個怪里怪氣的包袱。
黃元起一看就知道是從登天梯上才下來的,連忙抱了過來,道:“黃鶯,這次多謝你了。”
第一天晚上,黃鶴年就帶人回了紫竹軒,登天梯上的人若是堅持不住掉下了落云臺,自有樂音門的引導弟子送回。
黃鶯道了聲不謝,又笑起來:“二叔,我爹娘在家還好么?”
“挺好的。”黃元起先是一愣,隨后笑道?!澳氵@孩子,今兒怎么改口了?”
“二叔,這都是規(guī)矩來的,我也是聽師傅安排。”黃鶯無奈的撇了撇嘴,似乎也覺得不得再遴選期間認親這種規(guī)矩有點不近人情,可她不答應,這回也輪不上她來照應自家人。又小聲道:“二叔,我聽師父說,元寶小叔怕是定了玄天宗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p> “那就好?!秉S元起聽了,也是松了口氣,他家元寶本來就是奔著玄天宗去的,火屬性八十九啊,玄天宗要不想要,那才是怪事。
黃鶯心里也高興,臉上露了些甜笑:“元寶怕是得晚上才下來……二叔先照料著這丫頭,她也不容易?!?p> 又把大殿里眾人退讓的情形大略說了一遍,她不過是個小弟子,自家?guī)煾缸咦煺f了兩句,她聽了一耳朵,倒不是很清楚,并不知道峨眉派也是要她的,只說了幾個大宗都推讓了。
黃元起心下沉了沉,宋雪晴這資質,頂尖算不上,卻也不差了。若是真的被挑剩下,小女孩家家的面皮子薄,還不知道該多難受呢!
“倒是便宜了上官家的臭小子?!甭犝f蜀山劍派還在考慮上官泓,黃元起心里就不樂意。
“那倒不用擔心,蜀山便是看不上那宋白宸,也不會瞧上姓上官的。”
“這話怎么說?”黃元起疑惑道。
原來那些掌門長老們的討論也只是在第一日,那是上官泓陷害他人的事情還沒有傳出來,等到宇陽真人當眾說了出來,就沒人對他還有好感了。
怎么說都是名門正派,此等心眼都長歪了的自然要拒之門外。雖說也有那稍次一些的門派轉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念頭——畢竟天靈根還是很少見的,孩子年紀不算太大,好好教教就是——不過蜀山肯定是沒希望去了。
黃鶯幸災樂禍的笑笑:“上官家只怕這次要栽個大跟頭。”
黃元起聽了自然高興:“這就好,這幾日上官家的還趾高氣揚來著——也不知道他們嘚瑟個什么勁頭,那小子可還沒這丫頭堅持的久——敢情是沒露風聲給他們!你也莫要說了出去,且讓他們再得意一晚上,明兒咱們再看一場大戲。”
“二叔,我省得的?!秉S鶯莞爾一笑,又道:“秀姑姑那兒替我說聲,我晚上再來陪她說話,這就得回去了,還得去登天梯那兒守著,咱家元寶還沒下來呢!”
“你且去吧!”黃元起點點頭。
目送侄女走了,黃元起這才想起懷里還有個小人兒來。瞧她一身破爛臟兮兮的樣子,也不好就這樣把她扔在屋子里不管,有心想喊她堂姐來幫把手,看看她身上那個包袱,干脆還是喊了黃蕓秀來。
“這是怎么弄的……嚇我一跳,還以為你捉了只大王八?!?p> 別說,宋雪晴年雖小身量沒張開,四肢都短短的,背上偌大一個包袱,可不就一烏龜造型?
“我也不清楚,送回來就這樣了?!秉S元起也是一團霧水著,只是這登天梯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怕是除了她自己,誰都不曉得了:“你替她洗洗換身衣裳吧!也好叫她好好睡上一覺。”
黃蕓秀便應了一聲。
黃元起便丟開手去不再管了。
宋雪晴一身衣服是報廢了,倒不是洗不干凈,而是破的太多,還不如扔了。那包袱里有幾件衣裳還是趕緊的,黃蕓秀將她剝洗干凈就隨意選了一身替她換了。整個過程中宋雪晴卻是睡得沉,跟個破布娃娃似的隨她擺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但凡登天梯上下來的,十有八九都是這般模樣,黃蕓秀也沒覺得奇怪,就是看見她小胳膊小腿上的青青紫紫有些不忍心……這么大點的孩子,就放出來受這樣的罪。
說起來,他們家雖然也帶了五六歲的小孩子來,但除了黃月英是早就定下的,另外幾個不過是湊數走個過場罷了,本意也只是讓他們見識一下這樣的場面。
也是這孩子自己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