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高懸,天邊寒星數(shù)點。
微風(fēng)過處,一片梧桐葉穿過鏤花雕鑄的褐色窗欞,飄落到窗下一妝小巧的梳妝臺上,古銅色的菱花鏡驀的閃過一抹深紅。
宮燈影影綽綽,燈下一人一手托腮,支起清雅絕世的臉龐,眉間微蹙,幽幽嘆氣。薄衣軟帶,佳人悵怨,良久一嘆。
“娘娘,夜深了?!焙松弦槐K淡茶,輕聲勸道。
“快入冬了,天氣果然肅殺了好些。”她喃喃道,抬頭望月,一臉惆悵。
“娘娘……”寒霜不知如何相勸。
“去取我的琴來。”沉默良久,她忽然眉頭一揚,眼中光華閃動,鳳釵上流蘇輕搖,發(fā)絲飛舞,格外有神。
雖說太醫(yī)吩咐夜間寒涼,不能受凍。然而難得她如此興致,寒霜不敢違逆,取來她的“鳳曌”。
她端坐于琴前,伸出芊芊素手,略調(diào)了一下音,手一揚,神秘的琴音鋪天蓋地襲來。
因為這支曲子,凌家三百余口賠上了性命。
因為這支曲子,她一生坎坷,屢次與愛人擦肩而過。
因為這支曲子,三國爭鋒,此為亡國之音。
然而,毫無疑問,這是天籟。
銅壺更漏中的水珠萬年不斷般一滴又一滴落到窗外一道水渠中,蕩起陣陣漣漪,又一圈圈擴散開去,漸行漸遠(yuǎn),終于了無痕跡。遠(yuǎn)處一架汲水的木質(zhì)水車亦自緩慢地轉(zhuǎn)著,激起隆隆的水聲久不散去。枝上偶見三三兩兩的鳥兒,舌鳴婉轉(zhuǎn),追逐著飛向遠(yuǎn)方。琴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聲音裊裊,不絕如縷。仿佛時間抽離了身體,身心不自意地飄然起來。
一曲方罷,她望著窗外疏枝,梧桐葉落,寂寂無聲。
天地之間,憑你是日月精華之所鐘也罷,終究逃不過曲終人散的命運。
想到此處,她不禁心中悵惘,幽幽地嘆了一聲:“寒霜,世人皆說本宮亂國殃民,難道本宮真是禍水紅顏?”
“娘娘……”寒霜眼中淚水盈盈,跪了下來。
窗外,夜幕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