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圣旨所賜,在長安王寶釧形象的有了很大改觀,本朝民風開放,李氏的宗室公主們帶頭蓄寵養(yǎng)奴,一個個美艷放蕩。他人笑王寶釧,不是譏笑不屑她的放蕩名聲,而是笑她堂堂的宰相千金讓自己落到如斯地步,怎么不可笑?怎么不荒唐?
如今王寶釧苦守寒窯七年的舉動被幾個清客文人一宣揚,霎時又成了貞婦的代表,王寶釧這人固然是癡傻不堪,但這份真心世間難求啊,當然,不屑者譏諷者王寶釧的人也為數(shù)不少。相較王寶釧的有褒有貶,眾人對待薛平貴倒是不約而同的是輕蔑。
昔年他一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窮小子在眾多名門公子的眼皮產(chǎn)子底下奪食虎口,還可以說是王寶釧眼神不好。如今卻又好狗運的娶到玳瓚公主,官拜將軍,如何讓人信服?不論是真的不屑還是暗藏了妒忌,總歸口徑一致的直指薛平貴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而且是忘恩負義的人渣。
外面的紛紛擾擾都沒有打擾到宰相府的喜慶氣氛。冬至祭祖就這么一掃連日的陰霾,讓宰相府諸人放松又開懷。
托了圣旨的福,小義山正式和薛姓告別。王宰相在祭祖當日,各房各支面前氏承認了義山這房長孫的身份,并且更名為王福崢?;ɑㄒ灿辛舜竺醺V,不過和福崢的眾人立即改口不一樣的是,合府上下依然花花,花花的叫,連下人都叫花花少爺。
王宰相承認了福崢的身份,斷了王氏族內(nèi)不少人的癡想,又礙于和離是皇上以圣旨代替了放婚書,不好在這上面多做文章。倒是有幾個狗急跳墻的竟然想謀害福崢,被花花小手一揮,自顧不暇爾。
如果說府里還有哪一地方?jīng)]有被冬至祭祖的愉悅氣氛感染到,便是金釧的小院子了。蘇龍在蘇家和王家的力保下流三放千里,可是這從來高高在上的大少爺居然在流放的路上尋了個間隙自盡了。
金釧聽到這個消息,神色悲戚,默默的換了黑衣,手里那串血紅的瑪瑙念珠,邊轉(zhuǎn)邊抖,看起來好不凄涼。金釧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晝夜不停的替蘇龍祈佛念經(jīng)。蘇龍是因為寶釧的事情被牽扯出來的,王夫人看金釧日漸削瘦卻也不好勸。妙英雖知道蘇龍卻確實是來殺自己的,可在沉默的金釧面前卻也生出幾點不自在。
難得的是祭祖的團圓飯金釧出來吃了,照顧她的情緒,大家都揀些無傷大雅的軼聞趣事來說。金釧倒是顯得很愉悅,頻頻勸酒,一時間氣氛熱鬧又愉悅。
散了筵席后,金釧示意妙英配自己散散步。看了金釧搖晃的醉態(tài),妙英還是跟上,扶著金釧往她院子里走去。
冬天的冷風得刺骨,妙英不喜歡有人跟著,金釧又把自己的隨身的丫鬟婆子全遣去幫王夫人打理祭祖的事宜,兩人從席上下來熱氣騰騰的,被寒風一吹,妙英倒是還好,金釧就這么便走邊發(fā)抖。妙英只好把金釧大部分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快步走向金釧的院子。
“妹妹阿,我可真討厭你?!苯疴A伏在妙英肩上,怎么也不肯走了。妙英只好找了個擋風的假山,把金釧放下。
金釧似醉非醉,倚在假山上,幾下收拾好自己的衣襟裙角,動作嫵媚優(yōu)雅。妙英沒打算和她多做糾纏,打算找人送她回院子。
“你知道夫君為什么要殺你嗎?”金釧眼睛沒有聚焦的看著前方,妙英停下腳步,皺著眉頭看金釧,蘇龍人都死了,追究這個實在沒甚意義,她現(xiàn)在擔心的是金釧的狀態(tài)。
金釧根本沒主意妙英的反應,依然癡癡的望著前方?!笆俏液λ浪?。”金釧輕輕笑道,猛然又盯妙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重復“是我,害死他的?!泵鏌o表情。
也許金釧根本不需要反應,她只是自顧自的陳訴:
“他來提親的時候,我偷偷蒙著被子笑了一天,我喜歡他,一直喜歡他的??墒沁M門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他雖然沒有納妾,可是通房的丫頭卻一個比一個下賤。甚至我進門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扶了一個妾?!苯疴A一直笑得文雅端莊,就算提到蘇龍的妾的時候,神色也一絲未變。
“呵呵,你記得你生辰的時候,我送你的那對銀鐲子嗎?”金釧然話鋒一轉(zhuǎn),臉色在昏暗的燈籠照印下,顯得憂郁不祥。她見妙英點點頭,站起身來,身子挺得直直的,甩開妙英想攙扶的手,儀態(tài)端莊的的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只是路過妙英身邊的時候,低低的耳語一聲“那式樣舊了,妹妹還是重新打吧?!?p> 妙英一頭霧水的走回自己的院子,就看福崢抱著花花玩飛飛。金釧的顛倒錯亂的行為瞬間被妙英拋在腦后。
花花一看見妙英過來,就在福崢的懷里扭動要妙英抱。福崢畢竟是個七歲不滿的孩子,又和花花玩了一會兒的飛飛,那里撐得住胖乎乎的花花,當場兩人便跌作一團?;ɑㄓ懈樧鲏|子,倒沒什么事,福崢就沒這么幸運了,結(jié)結(jié)實實的摔在地板上,白白嫩嫩的肘子瞬時起了烏青。
花花圓溜溜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可能知道自己做壞事了,討好的朝福崢笑,小手往福崢青紫的地方摸摸。福崢站起來,反過身報復性的揉弄花花的臉頰。孩子氣的表情讓妙英在一旁看著好氣又好笑。
這一年時間的生疏,等妙英回來事情又是一件接著一件,妙英母子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說說話了,母子倆現(xiàn)在看起來親密卻總是帶了點隔閡。福崢是有心改變卻不知從何下手,妙英是想著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所以并不想多做改變。
孩子似乎一天一個樣,在妙英眼中短短的時間,福崢就長成了胖嘟嘟的小孩子。福崢可能是看出了妙英難得的溫情,別扭的撒著嬌,抱著花花就在妙英這里不肯走了。
晚上,妙英撫著福崢的頭,含笑聽福崢滔滔不絕的講夫子的趣事,花花淘氣的沾著茶水抹在福崢的頭發(fā)上,福崢卻高興得渾然不覺,祭祖的夜晚就這么過去了。
第二天傳來消息,金釧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