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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金

第四章 時間

一笑千金 則喜 4022 2009-08-29 11:40:00

    “向下?!弊谡螠Y一指屋子正中的地面。

  “我也知道所有畫上的蘭花指都指著那里?!睔戀睇[伸直虛點(diǎn)著宗政澄淵指示的方向,冷笑道:“可問題是,上面全是尸體,要怎么下去?”

  “跳下去?!弊谡螠Y說著,舉步上前,若有所思地端詳著那堆白骨。

  “跳?”殤夙鸞不置可否地聳肩:“你能確定下面一定是樓梯而不是深坑……”說到這里,他的面色一變,冷笑道:“原來如此,你竟是知道這里的路的??磥恚闶掷锼坪跤行┝瞬坏玫臇|西。姜驪珠給你的嗎?”

  笑不歸一直沒說話,直聽到這里突然心中一動,張口道:“那日……”說了兩個字,又強(qiáng)自將后面的話壓下,沒有繼續(xù)。但是眼睛緊緊地盯著宗政澄淵,本來想沖而出的“那日在戰(zhàn)場你從那烏鴉身上撿了什么?”在心里飛快地轉(zhuǎn)了轉(zhuǎn),道:“那日,你曾去過戰(zhàn)場,莫非有什么收獲不成?”

  那天的情形笑不歸一日不敢或忘,除了玉佩之謎,當(dāng)時岳成歌遞給宗政澄淵的東西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因此剛剛才在緊張之余差點(diǎn)脫口而出,幸虧及時剎住,否則定要被他懷疑了:一個新出生的嬰兒,怎么可能會記事?還記得那么清楚。

  聽到笑不歸的說話,宗政澄淵垂目向她一瞥,卻是什么都沒說,緊緊抿了唇,似乎依舊在思考。

  笑不歸看著他的神色,暗自心驚:“莫非你不打算先移開這堆骨頭?”說完又恍然,嘆息地問:“你們的軍隊沒有主帥,可以么?”

  宗政澄淵甚少開玩笑。他說出路在地下,就一定在地下。而從他剛剛說的“跳”字可以推測,下面八成一定不是穩(wěn)妥的樓梯,而是直上直下的坑洞。

  到時地下的的出口開啟,當(dāng)先掉下去的,就是這些白骨。而他們再跳下去,無疑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很容易被骨頭渣子戳成刺猬。

  較為穩(wěn)妥的辦法自然是先搬開骨頭??勺呃泉M小,為了避免堵死不能走人,絕對是要搬到正中的大廳里的。雖然白骨的數(shù)目雖不算十分驚人,但他們一共只有三人,一個是女人,一個受了傷,怕是要耽擱許久。

  如此一來,宗政澄淵回營的時間就會延長。

  現(xiàn)在的他,不只是元帥、將軍、王爺,更是一國之君。就算是穩(wěn)坐王宮,都不可一日無君,何況是遠(yuǎn)征他國?

  宗政澄淵在這里每耽擱一個時辰,都仿佛是在自己頭上加懸了一把刀:誰知道外面會有什么變故!

  所以,他不能再等。

  “我的那些倒是無所謂?!币娝麄兂聊瑲戀睇[卻拂了拂袖子,徑自抄手靠在墻邊,一副不覺得很有關(guān)緊要的樣子:“雖然他的軍隊確是有些問題,不過我想,支持個三五天也是不成問題?!?p>  “三五天啊……”笑不歸沉吟著,也慢慢走上前與宗政澄淵并肩,看著那滿地的白骨,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p>  “你在說你么?!弊谡螠Y冷冷道。

  “有什么區(qū)別?”笑不歸輕輕轉(zhuǎn)頭,目光掃過兩個男人:“你們俱是千金之子。我雖然不夠尊貴,卻也很寶貝這條命。如果可以,我寧愿把這些骨頭移走再下去。”

  “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弊谡螠Y眸中幽光一閃,快得無法令人捕捉其中的含義。然后飛快地抬腿,在白骨堆上輕輕挑了幾下,四個個完好的頭骨隨著他的動作陡然彈起。其中的兩個飛向殤夙鸞,一個落在他自己的手里。

  最后一個,不知道碰觸了什么,只聽一聲細(xì)細(xì)的嗡鳴,整個屋子霎時變得好像搖搖欲墜起來。

  接著隨著第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屋子正中的白骨像流沙一般向下陷去,隨著時間的推移,范圍越來越大。

  眼見白骨如陷入歸墟一般地掉落,笑不歸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幾步,驚恐地發(fā)現(xiàn)中間的黑洞好像就快要蔓延到她的腳底。

  陡然,宗政澄淵的左手臂橫在她面前,反手施力,將她向后一推,正好推進(jìn)殤夙鸞迎上來的手臂里。自己則腳下一點(diǎn),也隨之向后掠去。直與殤夙鸞一般靠站在墻邊方才停下,專注地看著那已經(jīng)將所有白骨吞噬的漆黑深坑。

  此時的屋中地面的陷落已經(jīng)停止,四周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只偶爾能聽到洞邊灰塵掉落的簌簌聲響。

  “把你的衣服穿好?!背烈髌?,宗政澄淵開口道,語氣是難得的謹(jǐn)慎。

  “我?”笑不歸狐疑地反問,胡亂地在身上看著,雖然身上穿的是殤夙鸞的寬大的袍子,不怎么合體,但并沒有衣冠不整啊。

  “自然是你,”回答的卻是殤夙鸞,他正從后緊緊地抱著她,此時一邊在她的耳邊吹氣,一邊幽幽地說:“你身上穿的是我的那件很結(jié)實(shí)的衣服,小宗的意思是,你穿得再緊些,一般的磕碰不會有事?!蹦┝耍滞職馊缣m地道:“要不要,我?guī)湍悖俊?p>  笑不歸低頭,看著殤夙鸞一手一個骷髏頭地環(huán)在她的腰間,狠狠地蹙了眉,胃脘有些翻涌,臉色也白了幾分。

  在她身后的殤夙鸞雖然看不到笑不歸的臉色,卻敏銳地從她瞬間緊繃的身體感覺到了她的緊張。略一思索,便緩緩地松開自己的手臂,但笑不語。直看著笑不歸將衣服緊了又緊,才滿面春風(fēng)地攤開依舊執(zhí)著頭骨的雙手,笑說:“來,抱緊我。”

  “抱你?”笑不歸看著殤夙鸞篤定的模樣微微一愣,思及他平日雖然愛動手動腳,卻從未開口讓她做什么,而今日為什么會要她去抱他?而且是在宗政澄淵在場的情況下。

  黑白分明的眼珠從左轉(zhuǎn)到右,又從右轉(zhuǎn)到左。笑不歸看了看宗政澄淵不但不阻止,還一臉認(rèn)同的模樣,終于弄懂他們的意思。

  宗政澄淵身上有傷,不能護(hù)著她,只能把保護(hù)她的權(quán)力交給殤夙鸞。至于頭骨,大概是因為弧面抗壓且比較平滑,為了緩解沖力,也為了閃避一些尖銳的骨頭?

  莫非古人也知道拱形的東西承重比較大?

  笑不歸一邊想一邊想殤夙鸞走去,不怎么自然地伸出手,緊緊抱住他的腰。事關(guān)自己的命,她一向放得開,也很謹(jǐn)慎。

  “親愛的,輕點(diǎn),你快把我勒死了?!睔戀睇[對笑不歸調(diào)笑著,鳳眼中漆黑的瞳仁卻瞟在一邊,看著面沉似水的宗政澄淵,劍眉舒展,十分高興的樣子。

  宗政澄淵沒有忽略殤夙鸞挑釁的眸子,眸光一暗,露出前所未有的陰沉:“接下來的路,我不會等你?!?p>  說著,飛身躍進(jìn)漆黑不見底的坑洞中。

  殤夙鸞聳肩,美麗的眸子一轉(zhuǎn),輕笑道:“有什么?你不會等我,至少會等她?!闭f著微微一笑,柔聲對笑不歸道:“抓緊?!?p>  在感到腰間細(xì)弱的手臂緊了緊之后,殤夙鸞那沒人看到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怎么也掩不去的溫柔,接著銳氣一現(xiàn),帶著笑不歸直撲向未知的地底。

  自己好像和下墜很有緣分,笑不歸勾起一抹苦笑。

  雖然這次有預(yù)計,又被兩人護(hù)得好好的。心里仍不禁埋怨起那個無償君子來了。既然設(shè)了出路,為什么不弄個樓梯,偏偏要挖個大坑來難為人。

  應(yīng)該不是很深的坑,因為聽到耳邊的風(fēng)聲只是轉(zhuǎn)瞬即逝,笑不歸閉著眼想。感覺自己的身體緊緊貼著殤夙鸞沒有方向地翻滾著。身體時而上移,時而下落,時而平轉(zhuǎn),隨著一些清脆的擊打聲,耳邊還傳來“喀嚓咔嚓”的碎裂聲。

  想是殤夙鸞正在閃避著剛才落下的那些白骨。

  天旋地轉(zhuǎn)中,她突然聽到從殤夙鸞從胸口傳出的沉重的喘息,然后一個大力的起落。受不了那自然的慣性,身體好像將要被甩出于去一般,手臂再也不能牢牢地抱著殤夙鸞的腰。

  咬牙堅持了一彈指,笑不歸只覺臂間一痛,麻木的雙手不自己地松開,身子就將要被甩出去。

  一只手臂勾住她的腰,將她即將甩飛的身體牢牢拉回去,貼在喘息不已的胸膛。隨之是一聲悶哼傳進(jìn)笑不歸的耳朵。還未等她驚得睜眼,便又是幾個連續(xù)的起落。

  當(dāng)一切好不容易靜止下來之后,笑不歸著急地一下子睜開眼,卻被一陣頭暈逼得眼前發(fā)黑,不得已又閉上,好半晌才能重新睜開,不期然撞進(jìn)一雙含著隱隱痛楚,卻依舊閃著笑意的眸子里。

  “你……”抬起手,扶上殤夙鸞勾著媚人微笑的唇角,手中粘膩的濡濕像糾纏難斷的棉絮一般裹上她的心。

  那一瞬間,即使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么要為了她做到這個地步,但是她至少明白,他做了。

  輕輕將血跡檫干,笑不歸低頭,借著從上面散落的微光,看到跌坐在地的殤夙鸞身上布滿了細(xì)碎的割傷,深淺不一,卻都緩緩地滲著血絲。

  “你怎么樣?”她有些惶恐地問。

  殤夙鸞眨了眨眼,緩緩笑起來,道:“很疼很疼。不歸幫忙揉揉好嗎?”

  “哼?!边€未等笑不歸答話,附近的黑暗中傳出一聲輕哼,是宗政澄淵的聲音:“在女人面前喊疼,丞相好深的修養(yǎng)?!?p>  殤夙鸞輕笑:“你以為你不喊疼,不歸就會多心疼你一些嗎?”

  “不需要?!崩淅涞耐鲁鲆痪渲螅请y以壓抑的幾聲悶咳。

  殤夙鸞眉目一轉(zhuǎn),嗤笑說:“不需要什么?不需要別人心疼,還是不需要不歸的心疼?!?p>  沉默一陣,宗政澄淵平復(fù)了呼吸,道:“與你何干?!?p>  “好了。”笑不歸微惱地輕輕喊了一聲,瞥見殤夙鸞額上細(xì)細(xì)的汗珠,又氣又怒:“藥呢?”

  “不需要?!睔戀睇[好看的眉輕輕皺起,竟然是同剛才宗政澄淵一般的別扭語氣。

  “在我懷里?!币琅f看不見模樣的宗政澄淵揚(yáng)聲,語氣好像不那么冰冷了:“不歸,你過來拿。”

  “皇帝陛下為何不自己扔過來?難道剩下的那只手也斷了,殘疾到只能靠女人翻遍你的身子去找藥?”殤夙鸞語氣越加清冷,甚至染了些微的殺意。

  “那是我和不歸之間的私、事。丞相無需操心。”宗政澄淵說完,又是一陣狠咳。

  “你……”殤夙鸞正想說什么,卻忽而閉上眼,急急地抽了一口氣。

  一邊笑不歸雖然臉色越來越冷,卻一直靜靜聽著,并不開口。此時方才輕輕抬手放在殤夙鸞自己下意識伸手按住的胸口處,重重一壓,見他驚痛地睜眼,方才冷冷道:“還很精神么?!?p>  不過,一邊說著,笑不歸卻一邊站起,循聲向宗政澄淵走去,皺眉看著同樣狼狽的宗政澄淵,伸手探進(jìn)他的衣襟,一下子就摸到了剩余的傷藥。

  握緊藥瓶,笑不歸正要抽回手,卻感覺自己的手被宗政澄淵握住,黑暗中他的眸子依舊明亮,正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沉聲問:“無事?”

  搖搖頭,笑不歸不動聲色地避過他深沉的眼,站起走回殤夙鸞身邊,頭也不回地對宗政澄淵道:“腿沒斷的話自己走過來。走來走去的幫你們上藥太麻煩?!?p>  殤夙鸞聞言,忽而目光一抬,凝視著笑不歸欲言又止。

  “怎么?”感受到他的目光,笑不歸奇怪地問。

  “不,沒什么。”殤夙鸞淡淡笑了笑,一向明媚的笑容里,淺淺含了一絲落寞。繼而仰頭對正走來的宗政澄淵道:“你可滿意?”

  “尚可。”宗政澄淵吐出兩個字,眸間似乎有笑意閃動。

  笑不歸自詡聰明,此刻卻也看不懂兩人的“眉目傳情”,不覺心中有些發(fā)堵,各賞了他們一個白眼:“有功夫斗嘴,不如想想接下來怎么走?!?p>  “再往后就沒什么機(jī)關(guān)了。這個地方因為向來隱秘少人有知,是以機(jī)關(guān)布置的并不多。我們發(fā)現(xiàn)的出口,也應(yīng)該是無償君子為了以防萬一,為自己準(zhǔn)備的。”宗政澄淵有些艱難地坐在地上,手掌一翻,一枚精致的戒指出現(xiàn)在他手中:“接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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