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乘著暖轎回到景陽宮的時候,已經(jīng)四更天了,王恭妃正雙眼通紅的坐在西暖房里,手里拿著一串佛珠在一尊玉佛前不停的祈福。自己的兒子“落水”剛被救起,這大半夜的又被皇上召去,不知是福是禍,讓她怎能安生入睡?
“娘娘,殿下回來了,聽說您還不曾入睡,已經(jīng)到這廂來了?!蓖豕у馁N身宮女芷云快步走了進(jìn)來,也顧不得打擾王恭妃的禮佛,跪倒在地盈盈說道。
“啊!洛兒回來了?快快、快讓他進(jìn)來。芷青,你讓人把房內(nèi)的炭火燒的再旺些,洛兒不易受涼。芷凝,你去把本宮煎的參湯端上來,讓洛兒趁熱喝掉,滋補下身子……”
“母妃,都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朱常洛大步走過來,把正站起來手忙腳亂吩咐侍女做事的王恭妃扶著坐在軟座上,滿臉笑容的問道。
王恭妃沒有回答朱常洛問題,只是一把抓住朱常洛的手,滿臉緊張的問道:“洛兒,你父皇他、他沒有難為你吧?”
朱常洛呵呵的笑了一下,一臉輕松的安慰道:“母妃放心吧,父皇只是把我叫去問明一些情況,并沒有難為兒臣。都是洛兒的錯,讓母妃擔(dān)憂了。”
王恭妃舒了口氣,一顆心總算是放進(jìn)了肚里。接著,微皺了下眉頭:“皇上他…真是的,這大冷的天,御醫(yī)又說了讓你發(fā)一下汗,他…他怎么還大半夜的把你叫去!有什么話,明天不能再說嗎……”
“母妃,洛兒不礙事的。父皇專門吩咐了人,兒臣來回都是用的暖轎,在乾清宮更是直接抬進(jìn)了西暖閣的回廊里。而且,西暖閣的炭火燒的也很旺,兒臣在那里都熱的出汗了?!敝斐B遐s緊打斷了王恭妃的抱怨,這話若是傳到朱翊鈞的耳朵里,即便是不追究,但終歸是不喜。
王恭妃也自知失言,便悻悻的住了嘴。正好這時宮女芷凝把一碗?yún)肆松蟻恚豕уp推了一下朱常洛,關(guān)切的道:“洛兒,這折騰了大半宿,你趕緊把這碗?yún)⒉韬攘耍トズ畾??!?p> 朱常洛知道王恭妃的心意,雖然沒有進(jìn)食的欲望,但還是毫不猶豫的端起來一飲而盡,他不想駁了王恭妃的好意。
“好了,洛兒,都這個時辰了,你趕緊去歇息吧!驅(qū)寒湯我讓他們又熬制了一碗,一會就送到你房中,記得喝下了再睡。”王恭妃看到朱常洛把那杯參茶喝光,露出了笑臉。
朱常洛明白王恭妃現(xiàn)在肯定是想讓自己早點歇息,便笑著說道:“母妃也早點去歇著吧,洛兒看母妃進(jìn)去了就回去。”
“你這孩子!”王恭妃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好、好,母妃先去,母妃先去?!闭f完,不再猶豫,帶著幾個宮女從側(cè)門進(jìn)去了。
看到王恭妃進(jìn)去,朱常洛微嘆了口氣,便也轉(zhuǎn)過身離去,可憐天下父…母親的心!
等到朱常洛走后,側(cè)門后幽幽一聲嘆息,卻是王恭妃又走了回來。
“娘娘,殿下已經(jīng)回去了,您也早點歇著吧?!避颇鲋豕у氖直?,輕聲勸道。
王恭妃輕輕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不見了,神情疲憊:“芷凝,你們先下去歇著吧,我要在佛前再為洛兒祈禱一會?!?p> 芷凝與身后的芷青對視了一眼,都留露出一抹傷感,她們知道,恐怕今晚恭妃娘娘又要整晚在佛前為殿下祈福了!
朱常洛回到自己的房中,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了,心中充滿了迷茫、焦慮和一絲期待!在乾清宮西暖閣中,他大著膽子跟朱翊鈞提了一個不大也不小的要求:希望出閣讀書!
相對于立儲來說,這要求確實算不得大。但為了出閣讀書,朱常洛花費了不小的心思,何況從申時行任首輔的最后幾年開始,群臣也都轉(zhuǎn)而為他的出閣讀書而奔走,卻一直沒能如愿,從這方面來說,這個要求也算是不小了。
只是,朱翊鈞對于朱常洛鼓足勇氣借機(jī)提出的這個要求的回答極其簡單,只有三個字:“知道了!”然后揮揮手就讓朱常洛回來了。
對于這個答案,朱常洛那個心焦和迷惑??!這算什么?答應(yīng)了?還是拒絕了?真是讓人吃不好睡不香的回答!
嘆了口氣,朱常洛突然看到擺在條案上還直冒熱氣的驅(qū)寒湯,心中一陣溫暖,臉上的彷徨也被堅定所代替。這事是急不來的,急也沒用,就算出閣再次被無限期擱置,自己再想辦法爭取便是!就不信了,朱翊鈞還真能順利的擺平這件事?群臣又不是白癡,你處置幾個啟祥宮的人,就能讓他們滿意?只要他們不滿意,就是自己的機(jī)會!
………………
王錫爵沒有想到,昨晚上才剛到京城,今早皇上不但已經(jīng)知曉了,并且還專門派人傳來了旨意。圣旨中著實把他狠夸了一通,什么能以大局為重啦,勤政廉潔啦,敢于建言啦,勇于直諫啦……說的好似朝廷離開了他王錫爵就無法正常運轉(zhuǎn)一樣。
圣旨的最后羅列了一長串朱翊鈞賞賜的東西,金銀玉飾、蟒袍朝服、綾羅布匹……傳旨的小太監(jiān)對即將出任首輔的王錫爵大大的恭喜了一番,然后話鋒一轉(zhuǎn),又傳了朱翊鈞的口諭:經(jīng)年不見愛卿,朕甚是念掛,愛卿接到朕的口諭后,速到文華殿一行。
等傳旨的小太監(jiān)走后,王錫爵這個心…說不激動是假的!看到?jīng)]?這才剛回京,很多人都還不知道呢,皇上就已經(jīng)恩旨來了,皇上這是也念著老臣的好呢!
趕緊來人,伺候老爺我更衣,老爺我要去見皇上了!快、快,朝服…不,如今還沒正式出任內(nèi)閣首輔呢,還是算了,免得被人說閑話。對了,蟒袍,皇上御賜的坐蟒袍是可以穿的!瞧瞧,多榮耀,皇上大概也知道老臣穿朝服覲見不合適,這不,大清早就御賜了件大紅坐蟒袍,皇恩浩蕩??!
“老爺,東方才剛露白,皇上就下了圣旨,這又是褒獎,又是賞賜的,還要馬上見你,會不會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內(nèi)室中,王錫爵的夫人揮了揮手,把下人打發(fā)出去,一邊給王錫爵整理坐蟒袍,一邊有些疑惑的問道。
王錫爵伸著雙臂,任由夫人下蹲著整理身上的衣服,呵呵笑著答道:“哪里有什么大事!別看老夫這些年不在朝堂,但朝廷的事情,能瞞得了老夫的還真不多。要說大事,朝鮮那邊算是一個,不過年末的時候朝廷新派的大軍才剛出發(fā),這會子才多久?就算那里發(fā)生了大事,這一來一回的最少要月余,現(xiàn)在還傳不到這里?!?p> “老爺,裝糊涂不是?這首輔的位置上,不論是申時行還是王家屏,哪個不是因為立儲的事情兩頭受氣最終招架不住才致仕的?你忘了當(dāng)初就是因為申時行在你面前露出了想要致仕的想法,你清楚許國那人也肯定支撐不住,怕這首輔落到你頭上才以母親老邁歸家探視為由滯留不歸的。倒是奇怪為何皇上一道圣旨老爺就來京呢?你不是說不愿再趟這渾水了么?”王夫人手上不停,嘴里嘮叨著。
“呵呵,此一時彼一時。”王錫爵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申時行為什么致仕?還不是迫于壓力么?他致仕后,朝臣在立儲的問題上肯定會有一次大的反彈,許國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才不敢接任首輔而緊跟著致仕。結(jié)果怎么樣?被那幫子言官稱為推誠秉公、不植私交、正色立朝,得到朝野肯定的王家屏,在首輔的位置上半年都沒做到,最后還不是被弄得灰頭土臉,名聲都受到了影響?!?p> “那你還來做這首輔?”
“呵呵,我說過了,此一時,彼一時。朝廷十來個月都不曾有首輔了,此時上任,正是時候。何況,我也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方法,說不得就會讓皇上在立儲的問題上無話可說?!蓖蹂a爵有些得意的說道。
“那老爺怎知皇上這次召你進(jìn)宮不是為了立儲的事?”
“哈哈,那不是正好么?說不得老夫今天就能說動皇上立儲,做出讓天下士子為之側(cè)目的事情!”王錫爵周正了一下身上的坐蟒袍,一幅勝券在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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