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比周思文只大一歲,在郁府養(yǎng)到十歲的時候被梁嬤嬤帶到了周家,跟著周思文一起念書習(xí)武,打架鬧事,幾乎周思文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如果說周思文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绔,那半夏便是這個紈绔手底下最熱血的打手。
因而聽聞周思文要去教順喬姨娘和七小姐,他第一個念頭不是上前勸阻,反倒是擊掌贊道:“好啊好??!現(xiàn)在就去!”
于是兩人一前一后頂著三伏天最熱的太陽氣勢洶洶就朝著喬姨娘和七小姐所住的院落沖了過去。
周家的奴才都留在了周家堡,張家的奴才又全被張家老夫人給叫過去問話了。因此這兩人走了一路,竟沒碰到一個阻攔的人。
“周思淑!你給我滾出來!”周思文帶著半夏一路闖進(jìn)客院的后院,在姨娘們所居的院子外面將緊閉的院落大門踢得砰砰作響,扯著嗓子大聲喊道:“我數(shù)到三,你再不出來我就親自進(jìn)去逮人了!”
這院子里住了周二爺?shù)娜啃℃饧铀ㄒ坏氖芩际?。院子雖然不大,但是里面陳設(shè)可比周思敏住的那屋好多了。此刻周思淑正和喬氏躲在屋里,晌午沒有人給她們送飯過來時,兩人就有些慌了,覺得這是張家在警告她們。如今再聽周思文在外大聲叫嚷,周思淑身子一抖,不由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阿娘,怎么辦?周思文那渾人打過來了!”她縮在里屋的角落里瑟瑟發(fā)抖:“他一定會打死我的,阿娘!”
喬氏也很害怕。她非常清楚周二爺雖然厭惡原配郁氏,但是對其所出的嫡子周思文還是十分看重的。
沒辦法,誰讓周家二房就這么一根獨苗呢。若她自己爭口氣生個兒子,就憑周思文這扶不起的爛泥樣,他便是個嫡子也不會得到多少寵愛!
“都怪張家那死胖子太饞!”她一邊摟著周思淑發(fā)抖的身子,一邊憤憤罵道:“這張家的人也忒過下作!居然連一鍋雞湯都偷!”
如果喝下那鍋雞湯的只是周思敏一人,憑著她那破敗的身子只怕沒折騰兩下就一命嗚呼了。到時候別人只會認(rèn)為周思敏是重病不治,哪里會去懷疑她死的奇怪呢!
可壞就壞在這湯剛被下了藥就讓張家人端了去!那死胖子身體底子又好,哪怕一大鍋雞湯全給她喝了去也沒死成,反而讓喬氏和周思淑被抓個正著。
但是她明明是看著玉蘭先端了一碗走的,那時候還沒下藥呢,怎么周思敏卻也中毒了呢?
難道周思敏在那鍋雞湯被張家人端去之前又喝了一碗?
喬氏百思不得其解,卻又暗暗悔恨自己一時太過沖動,倒連累了女兒也跟著自己一起被人威脅。
外面踹門的聲音越來越大,住在偏廂的另外兩個姨娘將門關(guān)的死死的,一副高高掛起與她們無關(guān)的模樣。
“阿娘,怎么辦……”周思淑覺得那一聲比一聲重的踹門聲就好似踹在了自己心坎上,讓她本就惶惶不安的心臟越發(fā)跳的厲害:“我害怕!”
喬氏也是不停的轉(zhuǎn)動腦筋,以手拍著周思淑的背安撫道:“別怕別怕。只要死不承認(rèn)就是!”
雖然有人看到她們?nèi)チ藦N房,但是誰敢說親眼看到她們倆往里添東西了!喬氏這樣想著,心里的底氣也足了起來:“一會兒那小畜生要是敢污蔑你,你就說等你爹回來給你評理!”
她就不信周二爺還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寵了多年的女兒被周思文那小畜生給打死不成!
周思淑聽了,也慢慢止住了哭泣,漸漸放開了那些恐懼。
院子里的大門終于在周思文兩人的狠踹之下倒在了塵土里。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踏著倒地的門板直往正屋走。他知道喬氏此人因為育有一女,因而在家中頗為霸道。這院子分給她們幾人住,她肯定是要選正屋的。
果然,周思文一進(jìn)門,就看到喬氏拉著周思淑從里間走了出來。周思淑連頭都不敢抬,倒是喬氏仗著自己輩分高,反而十分鎮(zhèn)定的怒斥起周思文來。
“少爺莫不是耍糊涂了!這青天白日的帶著個小廝也敢往姨娘的院子里闖!”她抬首挺胸,正氣凜然的將周思淑護(hù)在身后:“這里可不是周家堡,還請少爺好好斟酌一下!”
周思文雖然在心里對喬氏十分鄙棄,但是面上卻從不與其爭執(zhí)吵鬧。周家的規(guī)矩不太多,但是有一條卻是誰都不敢碰的。
那就是不準(zhǔn)忤逆長輩。而這生了孩子的姨娘,在周家人眼中也算得上是他半個長輩了。
所以周思文從未想過要對喬氏如何,但是只要他將周思淑給教訓(xùn)了,那比教訓(xùn)喬氏自己還要讓對方難過呢!
“七妹妹!”周思文嗤笑一聲,手里的九節(jié)鞭黑黝黝泛著冷光,一如他的臉色陰寒暴戾:“你是自己跪到思敏跟前給她賠罪道歉呢,還是我?guī)е闳???p> 周思淑躲在喬氏后面嗚嗚哭泣:“我……我干嘛要去道歉……我做錯什么了?”
她記著喬氏的叮囑,死也不敢承認(rèn)自己對周思敏下了毒。
周思文冷笑了一聲,鞭子啪的一聲在地上抽了一下,甩起了好些塵埃:“那就是要我?guī)е闳チ耸遣皇???p> 他不是來查案的,他既然認(rèn)定了周思淑下毒,便不會再聽對方的解釋。
周思淑被那響亮的鞭甩聲嚇得尖叫一聲,越發(fā)將整個身子都藏到喬氏后面不敢露出來了。
“五少爺!請問七小姐到底做錯了什么需要她去給十小姐道歉的!您一上來就恐嚇七小姐,等老爺回來后準(zhǔn)備怎么交代!”喬氏見周思文根本不理會自己,也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要動手,心里越發(fā)急躁,只恨身邊沒個丫鬟好去通風(fēng)報信。
周思文卻好似鐵了心不愿聽喬氏的解釋。他給了半夏一個眼色,然后兩人就好似圍網(wǎng)堵魚一樣將周思淑往角落里逼去。
他的鞭子一下下抽在周思淑剛剛待過的地方,這讓周思淑的精神幾乎瀕臨崩潰,到最后竟然脫離了喬氏護(hù)在前面的身子轉(zhuǎn)身就要往外沖去。
周思文一個回旋將對方掃落跌在地上,然后不顧喬氏撕心裂肺的喊叫,拎著對方的胳膊粗暴的朝門外拖去。
“阿娘救我!”周思淑朝著喬氏驚恐的大聲叫道:“救我救我!阿娘!”
可是喬氏的面前有半夏時不時的遮擋,根本無法飛身越過去救下對方。她憤怒的眼睛都紅了,對著半夏拳打腳踢:“你個賤奴才!狗東西!你給我讓開!”
半夏步伐油滑,左右避讓間就躲開了喬氏的攻擊,直到聽著周思淑的聲音好似遠(yuǎn)了,他才笑嘻嘻朝著喬氏躬身拜了一下:“姨娘就別氣啦。少爺身為兄長,只是想和七小姐聊一聊,促進(jìn)一下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嘛。”
喬氏怒目瞪著他,牙齒咬的咯吱作響:“你最好以后都別落到我手里,否則,我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半夏卻挑了挑眉,一副沒把喬氏的話放在心上的模樣。他弓著腰倒退著出了院子,甚至臉上的表情都一直笑瞇瞇的不曾變化過。他步子輕快,出了門就直接朝周思敏住的院子快步走過去,然后守在那院子的墻根處聽著里面周思淑殺豬一般的嚎叫聲,掏了掏耳朵無奈的說道:“夫人稀罕老爺,老爺稀罕少爺,少爺稀罕十小姐。所以在周家,最被稀罕的其實是我們的十小姐?。∧銈冞@些蠢貨居然敢惹到十小姐頭上!真是,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