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樣?”裴信炎快步跑到夢凰身邊,關(guān)切的問。
夢凰聽到他的聲音一驚,抬起頭來,她眼神迷蒙顯然已經(jīng)被水汽覆蓋。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待她找到焦距,瞳孔中清晰的印著裴信炎的形貌。她的眼睛陡然大睜,身子原是要向后一躲,但因為力氣多耗,她直接脫力側(cè)摔在地。
裴信炎連忙扶起她,手掌在她背心猶豫了一下,還是印了上去為她輸了些真氣。在這過程中夢凰一直看著他,一言不發(fā)。只是鼻尖微動,眼中的水汽也忽多忽少。
“你這么傷害自己,他們豈不是會更痛快?”裴信炎忍不住溫言勸道。她吃的苦太多了,這痛苦不該全由她一人承擔(dān)。
“裴信炎,你是混蛋?!眽艋藛≈ぷ恿R道。
“隨你怎么說吧?!迸嵝叛滓膊环裾J,他是有些對不起她。她說自己是混蛋,他可以容忍這一次。
“混蛋!啊——”夢凰又罵了一句。不等裴信炎說話,她就直接撲進他的懷里,放聲痛哭。這傷痛只有見到他時才會時時刻刻的想起,也只有見到他時才會真的令她痛不欲生。
裴信炎沒想到她會直接撲進他的懷中,當(dāng)即愣住,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但見她哭的如此凄慘,要推開她的手就怎么也動不了了。更何況那推她的手根本連抬都沒有要抬的意思。他的女人在他的懷里哭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夢凰趴在裴信炎懷中痛哭不止,用盡全身的力氣雙臂緊緊的箍著他的腰,夢凰即使靠著他哭也不要向他示弱。裴信炎知她是恨極了自己,也任由她大力箍著,不僅不反抗反而還輕攬著夢凰肩頭。夢凰是側(cè)趴著抱著他的腰,這個動作讓她的上半身毫無著力點,片刻便會疲憊不堪。而夢凰剛剛又自虐般的狂奔不止,兩個多時辰不停歇,氣力自然消耗大半。夢凰雖有內(nèi)力,但也不似裴信炎他們那樣從小習(xí)練要深。故此兩個多時辰的全力消耗下,她自然脫力墜地。此刻又放開心關(guān)抱著裴信炎痛哭,力氣更是來不及恢復(fù),只一味的消耗。
裴信炎只道夢凰哭一會兒便了,可他又怎生知道夢凰平日嬉笑怒罵,總是歡心快樂,但實際上總是把內(nèi)心的痛苦掩埋在心底深處。積攢到一定程度才會找機會宣泄。此刻一哭當(dāng)然是越哭越傷心,把許多陳年往事都拿來發(fā)泄一通。真是不哭則已,一哭驚人。
裴信炎見夢凰許久都不停,心下便著急起來??偸沁@么哭身子會哭快的。她本已經(jīng)耗了大半的真氣,這一哭豈不更是要哭傷氣力。她之前引自己打她的那一掌傷還未好全,現(xiàn)下又因為奸人的計謀這樣折磨自己,真是傻到了極點??粗鴫艋诉@樣,裴信炎的心里也生出一股莫名的氣,只是不知自己到底在氣什么。
不過幸好裴信炎并不是什么不通曉人事的草包王爺。雖然從未哄過什么人,但一理通百理通。夢凰此刻必是要統(tǒng)統(tǒng)哭出來才能真正寬心。但為了不讓她多哭傷身,他悄悄撤了自己附在夢凰背上的手掌,不再給她輸送真氣。這招雖然危險,但能讓她短時間內(nèi)力竭而止。不然他一面給她輸送內(nèi)力,她依靠他的內(nèi)力不停地哭傷了身那又算是個什么事兒呢?
果然,他的內(nèi)力一撤,夢凰頓感上氣不接下氣,哭聲也不再連貫。不多時她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只是不停地流淚。她目視模糊已經(jīng)完全看不清裴信炎的表情?!翱瓤取瓤取眽艋税l(fā)不出聲音,只能不停地干咳,才能令呼吸順暢,不至于一下子抽噎過去。不過這并不是夢凰自己故意而為,實為人身體的自然反應(yīng)。裴信炎見狀,也知道這一情狀并無大礙,所以也沒有出手繼續(xù)為夢凰輸送真氣。
慢慢的,夢凰不再干咳,雖還在流淚,但情緒也已然平復(fù)許多。裴信炎察覺到她鉗制自己腰間的手緩緩的放松便知她的力氣已然耗盡。手臂只是習(xí)慣行的搭在自己腰間。夢凰慢慢脫力,眼皮也開始打架,呼吸也變得輕緩些。但視線依舊模糊不清,更兼此刻睡意襲來,意識也漸行漸遠。
裴信炎感受著懷里夢凰的變化,輕舒了口氣一顆心也終于放下。他見夢凰還在強打精神,瞧著她倔強的樣子,不禁想起她從忘憂湖被救起時,蒼白單薄的身子令他心中又怒又憐。他搖搖頭,伸手點了夢凰的睡穴,夢凰登時雙眼緊閉,安然的睡了過去。
裴信炎打橫抱起她,只覺她輕若無物。忍不住看向她睡著的臉,那臉上猶自掛著淚痕,還未干透的痕跡在月光的映照下冰涼輝耀。
“原來你沒變,睡著了還是像個孩子一樣單純?!迸嵝叛仔牡馈艋说乃?,他自然沒少見過。月光明亮,夢凰的睡顏自然被他看的一清二楚。裴信炎看著夢凰的睡顏很是心歡。想到她即使遭逢如此大變卻依舊沒有改變這難得的品質(zhì),嘴角不禁上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
裴信炎心情莫名的愉快,抱著夢凰很快就回到了真心園。靖泊和衛(wèi)洋都沒有睡,都等在廳內(nèi)。但靖泊等的是夢凰,衛(wèi)洋等的則是裴信炎。二人見裴信炎抱著睡著的夢凰走進來,均吃了一驚,愣在當(dāng)場。看著裴信炎將夢凰抱進房內(nèi),替她更衣蓋好被褥出來,他二人才敢確信自己的眼睛。
靖泊以為是夢凰出事,當(dāng)即便要進屋探視。但被裴信炎出手攔住,一步也垮不動了。
“她沒事,只是練功脫力,睡著了?!迸嵝叛字膿?dān)心,解釋道。不過卻沒提夢凰哭過的事,一是怕知道的人多傳了出去,讓對頭們知道了,夢凰苦心經(jīng)營的這一切便完全有覆滅的可能。二來,夢凰這次回來總是以和他作對為樂,那此刻若讓人知道她趴在自己懷中哭泣的事,不是前后矛盾嗎?這兩點均是為夢凰考慮。
靖泊聽了他的話,向房中望了望,雖還是有些擔(dān)心,但既然父王如此說那定當(dāng)是無虞的了。當(dāng)下便不再掙脫,點點頭,閃身退在一旁。等裴信炎他們先行離開。
“我們走吧?!迸嵝叛紫蛐l(wèi)洋招呼道。衛(wèi)洋會意當(dāng)即便跟了出去。靖泊也隨后出得房門,只在外面稍停了一會兒,自己轉(zhuǎn)而回到房間休息去了。
書房里,燈火通明,把周圍的黑夜映照的也亮了不少。此時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裴信炎因為一直陪著夢凰,雖然已經(jīng)入府,但近三個時辰都沒有出現(xiàn)。故此,衛(wèi)洋才找到真心園,和靖泊一起等他們兩人。
“她們今天一直在試探師妹,總以為她是王妃,想必是怕趙尚書見到她再次倒戈?!迸嵝叛状笾孪蛐l(wèi)洋說了說今天發(fā)生的事,并附帶了自己的判斷。
“趙尚書本就是為了替女兒報仇才會跟他們同流合污,若趙尚書見到她,放棄報仇不是于我們有利無害嗎?”衛(wèi)洋不解。
“趙尚書為人剛毅,既已反叛便無回旋余地,我們只能棄了他這條路了?!迸嵝叛缀苁沁z憾的點出重點。
衛(wèi)洋當(dāng)即也是隨聲附和,遺憾連連。
忽然,裴信炎朝他使了個眼色,站在衛(wèi)洋身前,擋住了他的嘴唇。但見衛(wèi)洋還是止不住的搖頭嘆息。不過偶爾嘴唇略動幾下,只有話形而無話聲。
調(diào)轉(zhuǎn)頭來,只見裴信炎也是嘴唇微動,只有話形而無話聲。原來二人皆是以唇語交談,并互相遮擋。顯然是為了防屋外偷聽之人。這法門還是真心當(dāng)初所授。可見二人之間真正機密要事均是用唇語交流,而發(fā)出聲音的話便皆是說與門外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