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爾丹的女兒?……”對于鐘小珍的自我介紹,莫睛和羅欣只能是無言以對。她們一公兒看看寶日龍梅,一會兒又再看看鐘小珍,就像傻了一樣,呆呆的,靈氣全失。難道寶日龍梅的全族不是葛爾丹殺的?那她怎么還會跟葛爾丹的女兒稱朋道友?不報仇了?…… 一連串的疑問在兩人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
寶日龍梅自然看出了兩人的疑惑,馬上就為兩人做出了解釋。
原來,鐘小珍雖然是葛爾丹的女兒,可是,她確實也是寶日龍梅從小到大的朋友,兩人感情極好。雖然后來葛爾丹滅了喀爾喀蒙古三部,并且還殺了寶日龍梅全家,可是,寶日龍梅依然不時地思念鐘小珍這個朋友。
而鐘小珍呢,雖然是蒙古人出身,卻自小就酷愛漢學(xué),不僅給自己起了一個漢名,還特別向往中原。只是,她跟葛爾丹的“向往”并不一樣,葛爾丹的“向往”是征服,她的向往則是仰慕。所以,她跟自己的丈夫穆薩爾都反對葛爾丹進軍中原。只是,葛爾丹一意孤行……
這一次,葛爾丹連戰(zhàn)連敗,穆薩爾又在掩護葛爾丹逃跑的戰(zhàn)斗中被飛揚古大軍包圍,最終被生擒活捉,本以為難逃一死,可是,沒想到康熙不僅沒有殺他,反而還赦免了他。至此,穆薩爾決定不再摻和到葛爾丹與清廷的戰(zhàn)爭之中,并且招降了自己的本部三千兵馬。而鐘小珍得到消息之后,便離開了葛爾丹,往回尋找自己的丈夫,并且,在清軍大營之中見到了寶日龍梅。
……
“原來是這樣啊……”莫睛和羅欣在笑,可是,她們卻不知道該怎么看待這個鐘小珍。因為,鐘小珍的行為讓她們難以做出評價,說她對自己的丈夫忠誠,可是,她卻又離棄了自己的父親;說她背叛了自己的部盟,可她又對現(xiàn)在正統(tǒng)中央清廷保持著一定的忠心……
“原來蒙古人的性格也是很復(fù)雜的?!蹦Π蛋蹈袊@道。
不過,雖然不知道如何看待鐘小珍,莫睛卻是知道該對這位準(zhǔn)葛爾部的公主有一個什么樣的態(tài)度——都是朋友了,當(dāng)然得熱情一些。而且,還不能提這兩邊的戰(zhàn)事,或者什么為寶日龍梅報仇的事情。于是,她就把話題轉(zhuǎn)移開來,提起了寶日龍梅給康熙生的十三阿哥,已經(jīng)被賜名為胤祥的那個小家伙。而身為女人,對小孩子這種可愛的小東西自然都很敏感,于是,四個女人,開始胡亂點撥起了還遠(yuǎn)在紫禁城中的胤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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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中一行全部安頓在了康熙的御營,而且這一天清軍的前隊并沒有傳來什么消息,所以,康熙的大營沒有再動,而是留在原地過夜。
由于地處戈壁,加上時間又已經(jīng)到了十月,雖然清軍幸運的沒有遇到大風(fēng)雪,可是,夜里仍然是很冷,所以,所有人,除了比較倒霉輪到值夜的一干人之外,都早早就躲進了帳篷。
于中和馬德也是。
不過,兩人并沒有急著睡覺,因為,他們的飯還沒吃呢。
來到軍營,見皇帝,然后,又要安頓士兵,還跟高士奇說了好一陣兒的話……這些都是造成他們不得不晚些吃飯的原因。
可是,就在手下把飯做了,兩人剛把飯碗端到手上,就著腌肉,咸菜想開口的時候,就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了一陣嗚嗚咽咽的笛子聲。笛聲里面的苦怨,連他們兩個自問對音律絕對屬于門外漢的家伙也禁不住大皺眉頭,朦朦朧朧之中,竟有了一絲想家的感覺。
“這是誰???軍營里吹這么悲的調(diào)子,難道就不怕人找他麻煩?我去看看……”于中郁悶的看著碗里的米飯,心里一陣犯堵,起身就朝帳外走去。
“喂……”馬德叫了一聲,見他沒有反應(yīng),也就懶得再叫,他知道于中不是沒分寸的人。
……
于中走出帳篷,沒找多遠(yuǎn)就看到了一個人,那人披著一件皮襖坐在一輛車的車轅之上,那讓人苦悶的笛聲,配合著他背影,給人一種極為簫瑟的感覺。
“這位老兄,大冷天的,怎么不去帳篷里躲著,卻有心情在這里吹笛子???……”于中走過去,朝那人問道。
“嗯?”那人聽到有人對自己說話,連忙轉(zhuǎn)過身來,可是,他的容貌卻讓于中嚇了一跳。
“你……你不是明珠嗎?”于中叫道。
“這位將軍是……”這人正是明珠。原來,康熙命他隨軍出征,可是,他終究是罪臣之身,在京城的時候,有人照顧,雖然丟了官,卻也活得滋潤??墒?,這軍營里卻沒有人賣他的帳,甚至于除了皇帝派來“護衛(wèi)”他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愿意理他。所以,這段日子他過得并不好。于是,心情抑郁之下,他便躲到御營邊兒上吹起了笛子,想舒緩一下??墒?,沒想到卻打擾到了人。
“明相,我……”于中指了指自己,“我是于中啊,咱們在奉天見過面的?!?p> “于中?哦,原來是于都統(tǒng)……”明珠記憶力甚好,很快就想起了于中的身份,連忙站起身來,對于中躬身道:“犯官見過都統(tǒng)大人!大人吉祥!”
“得得得……”于中嚇了一跳,連忙側(cè)身讓過明珠這一禮,“明,明相,你……你這是什么道道?我可不敢受你的禮,你可別折煞我?!?p> “大人說笑了,明珠不過是一罪臣,哪有折煞之說?”明珠聽了于中的話,面色先是一黯,不過,看到于中的神色并不像作偽,他才知道對方不是故意譏刺自己,臉色這才恢復(fù)正常。
“什么大人?我說,明,明……”于中這才想起來,明珠已經(jīng)不是上書房大臣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這個曾經(jīng)的權(quán)臣。
“大人還是叫我明珠吧?!泵髦榭闯隽擞谥械臑殡y,便開口說道。
“不敢,不敢……這個,我還是叫一聲明大人吧,我聽說皇上留了你一個散秩大臣的官銜,這么稱呼也合適?!庇谥姓f道。
“大人客氣了?!泵髦樵俅喂淼馈?p> “明大人,這大冷天的,要不,上我們帳篷里坐坐?”既然這吹笛子的人是明珠,于中也不想再說什么,所以,先客氣一下,就打算撤了。
“不敢,明珠罪臣,吹笛子打擾了大人就已經(jīng)很過意不去了,豈敢再行打擾?……”明珠躬了躬身,也沒把于中的客氣當(dāng)真。
“那……”
“咕、咕咕……”
怪聲突起,于中看向明珠的眼神有了一絲怪異。
“明大人,你……你還沒吃飯?”剛才的怪聲明明就是肚子在叫。
“讓大人見笑了,最近……軍中缺糧,將士們都很少吃飽,就是皇上,也是每日都只吃一餐……”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他哪里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在別人面前餓的肚子叫,這種感覺實在是羞愧的很。
“軍中缺糧?”于中看了看自己剛剛摸過飯碗的手,感到了一絲不妙。
……
明珠還是被于中請到了帳篷里大吃了一頓,不為別的,怎么著也算得上是同僚,總不能看著別人都餓了還無動于衷吧?又沒啥深仇大恨。
而明珠客氣了一下也沒再堅持……自從當(dāng)官之后,他哪里還受過這苦?
“皇上不是儲備了大批的糧草么?軍中怎么還會缺糧?”看著明珠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兩碗米飯,半斤腌肉,又灌下了兩碗米湯開始擦嘴之后,馬德開始發(fā)問。
“嘿嘿,糧食當(dāng)然不缺,可惜啊……”明珠冷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明說。
“可惜什么?”于中追問。
“可惜……”明珠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道:“唉,二位大人還是不要問了,對于此事,皇上自會有決斷。其他人,還是越少摻和越好……”
“明大人有顧慮?”于中又問道。
“顧慮?呵呵,明珠如今,又哪里還有什么顧慮可言?于大人說笑了。”明珠笑道。
“明大人說的可惜,是不是……索額圖?”馬德突然問道。
“呵呵,看來二位大人是明白人……”明珠也不否認(rèn),只是淡然笑道:“皇上為此戰(zhàn)準(zhǔn)備了何止千萬石糧草,從東到西各有屯集之處??上?,卻在大戰(zhàn)之后全被調(diào)集到了烏蘭布通。就算是策略有所失誤,烏蘭布通毗鄰東蒙古,有成千上萬的馬匹可以用來運糧,怎么會到現(xiàn)在還沒有半粒米星到達(dá)軍中?……哼哼,實在是可惜呀可惜!”
“明大人是在可惜什么?難道是在可惜索相?”于中突然笑問道。
“嗯?”明珠一愣。這個于中怎么會這么想?難道他是康熙的心腹不成?難道康熙對索額圖早有應(yīng)對之法?他雖然對索額圖的做法不以為然,卻承認(rèn)索額圖這一招既狠且毒,康熙未必能輕松應(yīng)對??墒?,聽于中這么一說之后,他的心思禁不住又動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還未容明珠細(xì)想,“忽”的一聲,帳篷被人給掀開了,一個奉天士兵沖了進來。
“二位大人,不好了……咱們的人被人給抓起來了?!?p> “什么?抓起來?是什么人?”
“抓人的是……是大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