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弘歷萬分疑惑的看著蕭筱,下意識的重復著:“自由?什么自由?”蕭筱看著弘歷疑惑的申請,頗為自嘲的輕輕一笑:“四阿哥的關(guān)注點是不是錯了?難道您不是應(yīng)該先對奴婢所說的萬人之上感興趣嗎?”
弘歷微微瞇起眼睛,危險的看著蕭筱:“在這乾清宮說此大逆不道的話,你是嫌爺死的不夠早!”蕭筱用力掙脫開弘歷的手,在貴妃椅的邊上又跪了下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比奴婢更希望四阿哥活的好,活的長久,因為這樣,奴婢才能一直青云直上嘛!”
蕭筱說完,便又拿起了帕子,給弘歷擦拭著頭發(fā)。弘歷覺得蕭筱這話怎么聽怎么別扭,但卻沒有再次質(zhì)問蕭筱,只是任由著蕭筱給他擦著頭發(fā)。
房間里霎時間又安靜了下來,與剛才的劍撥弩張完全不一樣。其實弘歷覺得自己是完全看不明白蕭筱的,他知道,很多時候這個丫頭是怕自己的??墒遣还茏约菏侵鲃咏o予的,還是被動給予的,那丫頭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一點在意。
想到這里,弘歷又道:“你所謂的自由的是什么?說來給爺聽聽?”
蕭筱手上一頓,嘴角微微上翹,掛上一絲說不清是欣慰還是諷刺的笑容:“怎么?四阿哥想成全奴婢嗎?”
“說來聽聽!”弘歷再次重復著。
蕭筱繼續(xù)手上的動作,將弘歷的頭發(fā)一點一點的擦干,取過牛角的梳子一點一點的梳通:“奴婢的自由簡單的很啊,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按照自己的喜好穿衣,按照自己的心情出行?!?p> 弘歷覺得某一方面自己還是很了解這個丫頭的,早就覺得這丫頭說出來的定然與眾不同,果然他一點兒都沒明白:“少跟爺咬文嚼字,問你就說,吞吞吐吐的一點兒都不爽快。那在林子里拉著爺?shù)教幣艿膭蓬^哪里去了?”
蕭筱聽弘歷這么說,也不由得想起了剛剛穿越過來時的驚心動魄,笑道:“那個時候是不知者無畏,換了現(xiàn)在奴婢可不敢了。”弘歷挑眉:“是嗎?”
蕭筱梳通最后一點頭發(fā),低聲道:“已經(jīng)梳好了,四阿哥起吧。”
弘歷卻依舊躺著沒動,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這里酸的厲害,你幫爺按按吧!”蕭筱又是一愣,雖然她知道繡菊、素云她們經(jīng)常會給弘歷做這些按摩,但自己還是一次沒做過的,一時間不由得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
但在那一猶豫之后,便不自覺的用上了在后世去美容院按摩的手法,對弘歷的脖頸揉揉捏捏,倒是力度不敢太大,怕得罪了這位小爺。
但即便是這樣,也要比繡菊她們單一的捶背要舒服很多。弘歷覺得身上一陣輕松,臉上的線條也柔和了起來,又露出了平日很少見的孩子氣的笑容:“爺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手藝,哪里學的?”
蕭筱心中一動,有些尷尬的笑道:“哪里能讓奴婢學這些,不過就是有時候青雨姐姐脖子疼,按習慣了罷了!”聽蕭筱提起青雨,弘歷不易察覺的嘆了口氣,低聲道:“那丫頭也是個手巧的,針線活計在王府中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蕭筱想起青雨就有些更痛恨這封建社會的制度了,好好的一個女孩兒,就因為后院的這些爭斗而前途未卜。她問著弘歷:“青雨姐姐還能回到墨韻齋嗎?”
弘歷安靜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想讓她回去嗎?”
蕭筱被弘歷這樣一問,也突然意識到,回到墨韻齋也不過就是伺候人的日子罷了,哪里有當個平民自由。只是這年代的生計還是很艱難的,便嘆道:“如若沒有生計的問題,自然還是在自己家里好。有爹娘手心里捧著,兄弟姐妹照看著。平日里想做點什么,想吃點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意愿來,多好!”
“這就是你所說的自由嗎?”弘歷突然問道。
“是啊,奴婢向往這樣的生活,只是再也沒有機會罷了。青雨姐姐不管怎么說,出了王府還有自己的家。而我離開了之后,卻什么都沒有。”蕭筱淡淡的笑著。
弘歷似乎突然明白了過來,笑道:“看來,你想要自由,卻不想要孑然一身?!?p> 蕭筱輕笑:“四阿哥說的太嚴重了,什么自由,什么孑然一身,對于奴婢都太奢侈了。如果四阿哥真的體恤奴婢,就等奴婢到了能離開王府的時候,放奴婢一個人離開,奴婢就千恩萬謝了?!?p> “二十五歲這個規(guī)矩是宮里的,王府沒有!”弘歷顯然知道了蕭筱想要什么,沒好氣的說道:“不過才進宮不到一天,你這規(guī)矩倒是學的快?!?p> 蕭筱不自然的一笑,低聲道:“四阿哥都已經(jīng)進宮了,自然以后都要按照宮里的規(guī)矩來了!”弘歷抬起頭看向蕭筱,蕭筱順勢就停下了手上的按摩動作,笑道:“四阿哥快安置吧,明日可真要起不來了!”
說完,便走過去將弘歷的床鋪整理整齊,屋子里的蠟燭都吹滅,只剩了靠近門邊的一盞,留著應(yīng)急用。弘歷這次倒是沒有拒絕,躺進了自己的床榻。
蕭筱正要放下床上的帳子,弘歷便道:“不用放了,就這樣就好!”
蕭筱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還以為是弘歷的習慣呢。待弘歷躺好之后,蕭筱才回到旁邊的暖榻上,合衣躺了下來。其實按照規(guī)矩,丫頭們上夜是不允許睡覺的,要在遠遠的地方席地而坐,記錄著主子夜間睡覺的習慣。
但弘歷一向?qū)@些要求甚少,所以在墨韻齋上夜并不算是個痛苦的活,還能和主子拉近關(guān)系,是幾個大丫頭都搶著做的。蕭筱躺在暖塌上,面沖著弘歷的床榻蜷縮著身子,按照規(guī)矩,她們是不能平躺的。但一旦進入弘歷的房間,沒有了嬤嬤們的巡查,這項規(guī)矩反而更輕松起來。但蕭筱多年來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習慣,此時也不自覺的就按照平常的樣子睡了。
很久以后,久到蕭筱覺得弘歷已經(jīng)睡熟,她自己也迷迷瞪瞪的要進入睡眠的時,她又聽到了弘歷的聲音,弘歷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天邊傳來一樣:“蕭筱,在宮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