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大半個京城里,大街小巷都在談?wù)撟蛞估罡l(fā)生的事。
這種大事根本就不可能隱瞞,畢竟這是面子比性命都要重要的年代,李家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必要要給一個臺階下,就看竇家愿意付出什么了,也可以說是看太后愿意退讓到哪一步。
朝堂之上,李賢一臉正色的看著跪在下面的竇炳,闡述了昨夜發(fā)生的事。
滿朝的文武要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定然會驚慌失措,這種破壞規(guī)矩的人,在什么地方都不受待見。
眼下就被朝臣圍攻了,不少的大臣都開始列舉竇炳的種種惡行,聽的竇太后都有點慌神。
而在龍椅上面看好戲的皇帝,卻眨巴著大眼,看著自己這個表哥,心里還一直在贊嘆。
“好啊,這才是武將之家啊?!?p> 對于這個吉祥物一樣的皇帝,朝臣都知道決定權(quán)在太后手里,沒有她的首肯,是定不了竇炳的罪名。
竇溫也知道這次是跑不掉的,畢竟明爭暗斗是允許的,可是破壞規(guī)矩是不能容忍的,嘆了一聲走了出來。
“啟稟陛下,老臣管教無方,愿消爵抵償?!?p> 大漢朝的爵位來的可不容易,現(xiàn)在立國還不到半甲子的時光,爵位都不到一甲子之?dāng)?shù),可見有多珍貴。
李賢一聽也有點錯愕,竇炳是個紈绔沒錯,但是竇家前兩代人都很不錯,在朝堂的名聲也很好,就算是竇炳有錯,也不應(yīng)該消爵,再說了,只要太后能給個好的臺階下,李賢自然就會接住。
“定安候,此事也是因竇炳而起,你并無太大的過錯,這消爵有點過了吧?!?p> 竇溫平時不溫不火,屬于游離在朝堂之外的人,沒有什么敵人,朋友倒是有幾個,算是一個老好人。
此刻也有朝臣出來勸解,可竇溫卻鐵了心的不想要這個爵位。
太后也是無奈,只能忍心下旨把竇溫的爵位削去,并把竇炳這個禍害貶出了京城,這事才算落下。
后宮里,太后一臉不悅的批著自己這個不爭氣的侄子,回頭就對竇溫問道:“弟,你這爵位消了,日后當(dāng)如何?”
竇溫也是幽幽一嘆:“太后,兒孫不孝,守不住祖宗留下來的基業(yè),為了避免惹出更大的禍?zhǔn)?,還不如就在我這里斷了吧,免得玷污祖宗的牌位?!?p> 太后也很明白竇溫這么做是為了保住竇炳,對這個混臟小子是越看越不順眼,只能任由自家老弟去處理了。
“也好,反正先帝賞賜的田地還在,讓他回老家,也省得在京城被人弄死的好。”
心照不宣的姐弟倆,有苦難言,可竇家就這么要個獨苗,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要保下來,不然就絕后了。
京城里,竇家被消爵了,這可謂是不輕,要是換做其他的家族,寧可放棄這個棄子,都不會放棄爵位,畢竟面子就能帶給他們更多的利益。
酒樓里,拉曲的老頭還是老樣子拉著那把老舊的二胡,少女卻沒有彈這把嶄新的琵琶。
“爺爺,你說竇少爺以后會怎么樣?”
老人雙目不明,一板一眼的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命里有此劫,無須強(qiáng)求?!?p> 聽了老人的話,少女這才安下心來,探著手里的琵琶。
竇府里,此時已經(jīng)不是侯爵府了,竇炳身邊就坐著昨夜的兩個當(dāng)事人。
“竇老大,我王家不認(rèn)我了,以后我就只能跟著你了,你可要給我一條活路啊?!?p> 王莽昨晚就被王家逐出了門閥,現(xiàn)在只能流落到竇炳這里。
而張翼一臉的不在乎,大笑道:“竇老大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昨夜那一鬧真爽,以后還要老大你帶著我啊?!?p> 竇炳整整一天都被無數(shù)人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到現(xiàn)在還在恍惚之中。
“好了,不就是讓我回老家嗎?那里還有好大的一片地方,我們可以去哪里?到時候就沒有這么多的蒼蠅來招惹我們了?!?p> 竇家的老家在庸州,那地方屬于苦寒之地,也造就了一批批的兇人,當(dāng)年竇家老祖就是隨太祖在那里起兵的。
聽了這個結(jié)果,王莽也只能認(rèn)了,只有張翼有點向往。
長安城門口,百余護(hù)衛(wèi),圍著一輛馬車,后邊還跟著一群潑皮,各自打包著各種行囊。
這就是竇炳離開的隊伍,竇溫為了竇炳的安危,讓樊虎帶著一半的護(hù)衛(wèi)隨行。
只是眾人也不知道竇炳腦子在想什么,走的時候還要大張旗鼓,招來了一群樂坊之人,吹拉彈唱硬是沒拉下一個。
聽著這亂糟糟的聲音,竇溫催促著樊虎快走,免得在這里丟人。
竇炳站在馬車下面望了望高大的長安城墻,大聲的喊道:“長安,你給老子等著,等老子有了資本還會殺回來的?!?p> 竇溫一個不慎差點跌倒,幸好徐氏扶住了他,氣的胸膛起伏,直呼:“孽障。”
“樂起,出發(fā)。”
叮啷哐啷的吹彈,怎么看著都不像是送行的隊伍,反而像是送葬的隊伍。
樊虎也被這噪音給折磨了好久,對著竇炳說道:“竇少爺,我們是被貶,帶這些有些招搖吧?!?p> 竇炳一臉的不屑,淡淡的說道:“爺要的就是個排場,沒有這些爺還吃不下飯呢?!?p> 氣呼呼的樊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拉韁繩,獨自帶隊走在最前面,這一趟他本身是不愿意來的,可還是抵不過竇溫的護(hù)犢子,硬著頭皮接下了這事。
一路的招搖,也讓京城的文武百官開了眼界,這個竇炳膽大包天不說,還這么招搖,就算是其他的侯爵都沒這個膽子,還是要多虧了太后的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不是什么大的問題,都不能拿這事說什么。
走了半天的時間,人累了,馬也乏了,隊伍停下來歇息,竇炳便和王莽,張翼聚在一起,身邊還拖著個竇歡,只是身上還纏著幾根繃帶。
“少爺,這是小的準(zhǔn)備的吃食,你們嘗嘗?!?p> 瞧著竇歡這艱難的姿勢,竇炳揮了揮手。
“你照顧好你自己,小爺自己能照顧自己,別把你的晦氣帶給我?!?p> 被嫌棄的竇歡只能獨自一人跑到一邊悲傷。
張翼啃著竇歡送來的大餅,混著清水咽下,打了一個飽嗝說道:“竇老大,前幾日你在李府可太猛了,那刀法都不輸李賢呢,他可是大漢的將軍,手上功夫還是有的?!?p> 竇炳很是享受這種夸耀,抹了一把嘴角的殘渣說道:“你知道個屁,那叫陽壽刀法,中著必死知道嗎?”
陽壽刀法,這么咋呼的名字,聽的張翼一愣一愣的。
而旁邊不遠(yuǎn)打量竇炳的樊虎一口老血沒噴出來,黑著臉走了過來問道:“什么陽壽刀法,就是一頓的亂砍,我找李賢問過了,要不是你小子夠狠,就你那幾下,早就沒命了?!?p> 聽樊虎揭穿了自己的謊言,竇炳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誰說就沒這刀法了,要不樊統(tǒng)領(lǐng)你試試,我保證一刀要你一截的陽壽,幾刀下去,你陽壽就沒了?!?p> 樊虎捂著腦袋不想理會這個混賬玩意,誰會那么傻的被人砍,不過按照李賢給出的還原,這一刀下去,還真的會要半條命,陽壽倒也符合這個定義。
張翼見樊虎沒有反駁,心里頓時升起了好學(xué)之心,急忙問道:“竇老大,小弟仰慕很久,求老大教教小弟。”
只見竇炳搖了搖頭,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此刀法沒有招式,只有意境,要練習(xí)就只能實戰(zhàn)才行?!?p> 在街頭摸爬滾打的竇炳,怎么可能給你搞出一套正規(guī)的刀法來,這些都是他這些年在黑道里面混出來的。
張翼有點惆悵,本以為能學(xué)到好的刀法,沒想到要這么難啊,弱了幾聲問道:“老大,那這意境要怎么提升啊。”
這個方面,竇炳可就有發(fā)言權(quán)了,清了清喉嚨,笑道:“意境很簡單,起初是一人砍一人,接著就是一人砍十人,然后是百人,千人,砍的越多意境就越高,這下明白了嗎?”
張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腦袋,嘆了一口氣的說道:“原來這么簡單啊,我怎么一直都沒想到呢,那么說,我還是有練習(xí)的資格了?!?p> 樊虎聽著竇炳的鬼話,渾身顫抖,一口清水都被卡在了脖子里,搞的面紅耳赤。
“樊統(tǒng)領(lǐng),你怎么了,也對這陽壽刀法感興趣了,我也可以教你。”
舒緩了的樊虎,紅臉一下就轉(zhuǎn)黑,抱拳說道:“竇大少爺,我謝謝你了,這陽壽刀法我享受不起,就先別過?!?p> 說完起身就走,不想在這里多耽誤一刻鐘,免得污染自己的耳朵。
可張翼就想是上癮一樣,認(rèn)真的打聽著陽壽刀法的每一處要領(lǐng),而竇炳也是添油加醋,有什么就說什么,到了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聽的張翼是云里霧里的。
只有王莽知道這哪里是什么刀法,簡直就和茶樓里說書的那些人一樣,吹的神乎其神,實際上卻不堪一擊。
擺了擺手,要逃離了這個胡攪蠻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