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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唐

第六十一章 宴請

覆唐 濟源張氏 3061 2009-04-29 16:26:44

    于宗楚客而言,權(quán)勢不過就是一件華貴的衣裳。想要得到它擁有它的人太多,所以不可避免會有一路的爭搶撕殺。但通常在經(jīng)過如此殘酷的淘汰后,能夠真正站在這件衣裳之下的,不過也就僅是那么幾人。便如當下,真正擁有這件衣裳的人,沒有。但若是要看誰真正站在了這件衣裳之下,那韋后自然算是一個,太平公主也算得一個。剩下的,如相王李旦可算半個,李隆基與薛崇簡二人,可算半個,均州一帶的焦王也可算半個,而他宗楚客,在他看來,甚至連半個也不能算上,即便他現(xiàn)今隱與相王齊平,同為輔政大臣。

  韋后掌握朝權(quán)已有近月余,而宗楚客也清楚的在一旁見證了韋后從一開始的謹慎小心,到現(xiàn)如今的自大跋扈。如今的韋后,自從在前幾日朝上不顧眾臣反對,恣意誅殺左補闕方昭之后,宗楚客對她已然失望至極,再不復(fù)以往之忠心輔助。尤其是在近日來韋后那若有若無的疏遠間,宗楚客終不對她抱有幻想,而是開始積極培植自己的勢力。

  其實對于韋后如今的轉(zhuǎn)變,宗楚客也是稍知幾分其中緣故。他知道是臨淄王與薛崇簡二人在其中的挑撥離間,再有張希與裴談二人的謀私貪妄。若是以往這些人的如此手段,宗楚客自然不會將其放在眼里,他甚至可以不動聲色的便將這種種的手段與貪妄化彌于無形。但現(xiàn)今,他卻對此只能望嘆而不得有絲毫作為。全因他先前根本不能料到,權(quán)勢不僅可以使人瘋狂,更可讓一個原本聰明的人變得無絲毫理智可言。好比如韋后。

  圍在權(quán)勢中心的人畢竟也就那么幾個,所以對于這些人中所發(fā)生的任何事情,自然瞞不過同樣與他處在一般位置的人。在張希那蠢材兒子帶著鮮血以及驚慌尖叫被一眾萬騎營兵士送回府上之時,宗楚客就已經(jīng)得知了消息,甚至是他所受傷的詳細經(jīng)過。

  他知道此刻張希不能因此而妄動,因為若是他動了,那便會有破綻,而這破綻放在太平公主或是其他對手的眼中,很有可能被利用,繼爾擴大,終成災(zāi)難。但同時宗楚客卻也知道,張希一定會動,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那蠢貨一向如此,自以為有韋后的信賴,有韋后作他的靠山他便可以在這大唐天下為所欲為。不僅于此,甚至于當宗楚客在得知張希那廢物兒子被人傷了之后,宗楚客更是可以斷言,自以為聰明無雙的那張希蠢材,肯定會報復(fù),也肯定會借他人之手報復(fù),至于借何人之后,宗楚客根本不用費心去想,就知道必定是那恒國公武延秀。

  在這點之上,宗楚客無疑與張宏有著相似的見解。

  雖是知道如此,雖是也知道此事張希必定不會和他商量,但宗楚客仍沒有去勸阻,或者去安撫張希之意。是因為自韋后掌權(quán)以來,這京中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的便好象太平公主等人完全不存在,只是韋后一言而已。所以這也便是宗楚客一直惶惶不安所在,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暴風雨來前的一刻寧靜。故此,宗楚客不去阻止張希,其實也是隱有期待,他想看看那叫作張宏的少年,究竟能掀起多大風浪,牽涉進來多少權(quán)勢邊緣的人。

  已然四十有余的宗楚客,此刻正是坐在他府上正廳中的太師椅上,或是因其保養(yǎng)極佳的緣故,這般年歲的宗楚客不說是皺紋,便連胡須也是沒有,倒是一副儒雅飄逸之態(tài)。

  宗楚客聽完管家所帶來的話后,并未揮手讓管家下去。卻是沉思不語。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在此當時節(jié)刑部尚書裴談宴請他于胭脂樓一敘是何目的。這些日子來,韋后明顯是更要寵信他與張希二人,而稍有疏遠自己之意,且他與裴談卻又一向并無深交,裴談邀請他,是為何意?

  沉吟幾許的宗楚客并未要管家等上太久,只是微微想了想,隨即揮手:“備車?!痹诠芗尹c頭應(yīng)下走出去之后,宗楚客這才回房在臉上涂抹一些白膏,隨即步出宗府。

  那些白膏,是用來遮掩皺紋的,宗楚客深知他不能有任何老態(tài)。

  胭脂樓,只是從此名,便可知道這京中最為奢華的酒樓究竟是怎樣的奢華,除卻比一般酒樓更好,更典雅的裝飾之外,這胭脂樓同時卻也是京中柳巷中首屈一指的酒樓。而能在柳巷那等煙花之地殺出重圍,漸成京中第一樓,由此便可知胭脂樓中有著怎樣令人流連的出眾之處。

  宗楚客在抬步下車走進這胭脂樓之時,看著迎門而出扶接自己的兩位姑娘,倒是心中暗嘆。胭脂樓之所以有今天如此,乃是因這樓中姑娘皆是出身名門,據(jù)坊間傳言,胭脂樓中的姑娘至少也是出身七品官家。能有此能量締造如今胭脂樓之人,不可謂能量不大。但奇便奇在,理應(yīng)聲名顯赫的胭脂樓老板,卻至今未曾現(xiàn)世,京中根本無人能知這酒樓幕后東家到底是誰。

  兩名面貌皎好的姑娘迎了過來,并無淺俗的媚笑之態(tài),反而有些矜持之意。二位姑娘接引宗楚客步入裴談所在的閣樓。接到裴談邀請他的口訊之時,宗楚客便猜到這是一場比較隱秘的商談,所以他才過來。步入閣樓一廂,宗楚客入內(nèi),只是看到裴談?wù)c一稍顯發(fā)胖,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在說笑著什么,而那中年男子,宗楚客也是見過的,便是京中兩大皇商之一的黃賈仁。

  才剛一入內(nèi),黃賈仁首先便起身,一臉和氣之笑顏倒像是那畫中的彌勒:“宗尚書倒是讓我與裴尚書好等。”黃賈仁在一般官員前,極少自稱我,但在這兩位當朝尚書,更是其中乃有一人為朝中宰輔前,黃賈仁卻顯得并不十分謙遜。

  宗楚客并無絲毫介意,有他今日地位,自然不會再去計較這些東西,微微笑著對黃賈仁拱手道:“卻不曾想到黃老板也在此處。”說話之間,宗楚客暗自揣測著裴談此番相邀之意,也與裴談打了招呼,方才坐下。

  三人坐定,裴談?chuàng)]手讓那幾名作陪的姑娘離去。這才稍稍打量著宗楚客,而同時,宗楚客也在打量著他。只是剩黃賈仁一人坐在一旁,含笑輕飲。

  城府這種東西對于廂內(nèi)這三只老狐貍而言,是他們苦修了一輩子的功課。

  終于,在黃賈仁善意的咳嗽一聲提醒罷,那二位尚書這才互斂目光,各自舉杯輕笑。而裴談那一句:“今日宴請二位,只談風月不提朝事?!秉S賈仁面色稍顯古怪的一飲而盡,他只是商人,裴談不該與他提朝事。

  但宗楚客顯然是知道裴談的言不由衷,所以他并未飲酒,只是淺笑:“既是只談風月,那裴尚書卻又為何不喚佳人來陪?”

  黃賈仁仍是那副和態(tài),并不參合他二人,只是自斟自飲。卻見裴談根本無一絲尷尬之色,也是那般笑著回應(yīng)宗楚客:“這樓中頭牌風華姑娘今日有客,而剩下的也都是些庸胭俗粉,自然不能在此,末的污了有當朝第一美男之譽的宗尚書之眼?!?p>  宗楚客暗笑搖頭,卻也未理這裴談的恭維,又是言道:“其實我倒是能略微猜得出裴尚書相邀之意?!?p>  裴談神色不變:“哦?宗尚書不妨說來聽聽?”

  宗楚客略有深意的看了那黃賈仁一眼,卻發(fā)現(xiàn)對方猶是那般掛著招牌似的老狐貍之笑時,更覺看不透此人深淺。遂,輕拈酒杯,淺嘗一口,方道:“既是黃老板也在此,那在我看來,裴尚書應(yīng)是在謀劃著與我二人深交,或是共進退。”

  裴談果然面色微變。而見此,宗楚客也是暗暗一笑,裴談此人雖要比張希強上幾分,但也終究有限。在這等時節(jié)想邀自己,那明顯是對張希,或是韋后有了不信之意,這才想要靠向自己。而至于拉上黃賈仁,那更是昭意自顯。裴談知道他宗楚客近日之舉動,也知道宗楚客近日需要一筆數(shù)目不小的錢財,所以才會有黃賈仁在此。

  只是反觀黃賈仁,卻似是完全一副事不關(guān)他之態(tài)。宗楚客對這以前本無深交的商賈之人,不禁多了分贊賞。

  于是,像是根本不曾在意廂外鶯鶯燕燕,喧笑吵鬧的廂中三人,都是一副高深莫測之態(tài)的相互打量著,氣氛詭異,但卻無人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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