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大閱兵
123.閱兵
長安宮城，太極宮南門為正門，又叫承天門。它正對長安城的中軸線天街和朱雀大街。門外與皇城之間，是一個寬達三百步的廣場，大唐帝國的改元、大赦、元旦、冬至大朝會，以及閱兵和受俘等許多重大朝外活動，多數(shù)都在這里進行。
八月初五天長節(jié)，四更天，月如鉤，繁星點點。
火把從四面八方匯聚到承天門前，文武百官，番邦來使群集廣場，被監(jiān)門衛(wèi)搜身驗籍后，引到承天門前的觀禮臺就坐。
清晨的風(fēng)較為涼爽，透出幾分秋意，籠罩在天地之間黑色的帷幕被徐徐拉開，皇帝李隆基在身著明光鎧的千牛衛(wèi)簇擁下，登上了承天門。
身材長大的左右驍衛(wèi)頂盔貫甲，一隊手執(zhí)陌刀，一隊攜弓，身負胡祿箭囊，列隊站在承天門東西廊下。
廣場對面，是天子禁軍十六衛(wèi)挑選出來的勁軍悍卒，身著白色、黑色、青色甲胄，列成方陣，望過去如一片五彩云霞，雄偉壯觀。
紅日從地平線噴薄而出，滿天霞光襯著城樓的翹角飛檐，城頭驚天動地的鼓聲敲了起來，在文武百官的心頭回蕩，大唐開元十三年的大閱兵開始了。
一串清脆的馬蹄聲響起，文武百官齊刷刷地向西望去，一名驍勇剽捷的羽林校尉，手執(zhí)一桿半卷的紅旗，在晨光中仿似一筆鮮紅的狂草，點燃了每個人心頭的那團火，讓人熱血滾燙。
白甲白馬的左右武衛(wèi)過來了，三百騎旗幟招展，甲胄整齊，刀槍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坐在觀禮臺上的突厥大臣阿史德頡利大聲贊道：“天朝上邦，果真是甲堅兵利，騎陣威武，白馬如龍！”
坐在另一側(cè)的吐蕃名將悉諾邏恭祿聽見，一雙雪亮的鷹眼掃了過來。一臉的沉穩(wěn)，看不出喜怒。
左右武衛(wèi)過去了，觀禮臺微微顫動，悉諾邏恭祿側(cè)耳傾聽，震天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似一片壓城的黑云蓋了過來。
黑衣黑甲，騎著黑馬的左右領(lǐng)軍衛(wèi)，排成鋒矢騎陣，從承天門前呼嘯而過，沉重的色彩，犀利的眼神，讓悉諾邏恭祿呼吸一滯，這才是大唐軍中的精銳，太宗皇帝傳下來的玄甲精騎。
又是幾隊過去，悉諾邏恭祿還沉浸在玄甲精騎的那一片連天動地的氣勢中。
一個整齊的陌刀步卒方陣過來，前面三個旗手手執(zhí)紅旗，在秋風(fēng)中獵獵梟張，步卒俱著青衣青甲，手舉陌刀，豎起成列，橫看成行，橫排之間相距三步。
杜希望排在隊首，在陣中暴喝：“劈！”
陽光下，步卒的陌刀整齊得像風(fēng)車，仿似潮頭白色的浪花，一排刀光斜劈而下。
步卒跨前一步的距離，下劈的角度，都那么整齊劃一，悉諾邏恭祿的神色有幾分緊張，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是群訓(xùn)練純熟的陌刀步卒，是唐軍以步制騎的殺手锏。
陌刀步卒威力雖強，可挑人，得身長五尺以上的關(guān)西大漢，陌刀步卒在唐軍中的數(shù)量較少，只做為戰(zhàn)場的突擊隊使用，悉諾邏恭祿暗暗思索著對策，如果發(fā)揮吐蕃騎兵的迂回機動，不與唐軍硬碰硬，陌刀陣也可以破的。
他要知道這是右威衛(wèi)羽林騎挑出來的陌刀步卒，沒準眼珠也會掉下去。
一改儒將的形象，杜希望脖子上的青筋暴綻，吼道：“陌刀推進！”
“人馬俱碎！”步卒方陣跟著整齊地呼應(yīng)，吼聲驚天動地。
承天門的城樓上，皇帝李隆基對高力士道：“右威衛(wèi)操練軍姿隊列，這陌刀陣比起諸軍，更有威勢，誰也不知，這還是羽林騎轉(zhuǎn)換過來的步卒?！?p> 高力士拱手微笑道：“圣人，如果用上重斧陌刀，怕是一半的右威衛(wèi)羽林騎都可轉(zhuǎn)為步卒陌刀手，三十斤的重斧陌刀比五十斤的陌刀減了不少重量，劈砍的威力不減，斧頭下劈的力度更猛，速度更快。軍器監(jiān)丞李岫可是李巖的大哥，這恐怕也是李巖動的腦子吧?！?p> “嗯，即日起，下旨軍器監(jiān)，全部打制重斧陌刀，逐步更換軍中的陌刀?！被实劾盥』骺旃麤Q，很快做了決定。
可以步騎兩用的軍種在戰(zhàn)場上有多大的威力，皇帝的心中非常清楚。
羽林武學(xué)生身著簡潔干練的立領(lǐng)軍服，腰間系著皮帶，馬褲高靴，頭戴大蓋帽邁著整齊的步伐過來了。
到了近前，前面三個旗手高舉紅旗，右威衛(wèi)郎將李巖暴喝一聲：“正步前進！“
那是什么軍陣？一排大腿甩出來整齊得像堵墻似的，戴著白手套，臂也摔得齊整，一把橫刀一張弓都不帶在身上。
“向右看齊！”羽林武學(xué)生在李巖指揮下，齊刷刷望向承天門城樓。
“捐軀赴國難！”李巖的聲音響亮。
“視死忽如歸！”羽林武學(xué)生回答得整齊響亮。
坐著文武百官的觀禮臺上，一陣喧嘩騷動，一個緋衣的五品官恭維道：“王中丞，令郎英姿勃發(fā)，一表人才呀。”
御史中丞王鉷微笑點頭：“哪里，哪里，不過是陪王伴駕的儀仗羽林，哪及得上百戰(zhàn)邊軍的威武?！?p> 霍國公王毛仲對萬騎將軍葛福順道：“葛寶到了羽林武學(xué)，跟換了個人似的，看來得在北門四軍中給他安排個前程?！?p> “一切全仰仗大將軍。”葛福順笑得見牙不見眼，拱手應(yīng)道
悉諾邏恭祿豎起耳朵一聽，嘴角浮出了微笑，這原來是一幫權(quán)貴子弟。
羽林武學(xué)生的方陣走到承天門正中，停了下來，轉(zhuǎn)身向右，面向城樓上的皇帝。
右威衛(wèi)郎將李巖大聲唱道：“起歌，狼煙起！”
三百名武學(xué)生用洪亮整齊的聲音唱起那首精忠報國，慷慨激越的歌聲在廣場上聲震云霄，觀禮臺上不少將軍一臉肅穆，聽著聽著輕輕哼唱，不知不覺眼眶微微濕熱。
皇帝李隆基初聞此歌，以他音樂家的修養(yǎng)，聽得出這歌的旋律節(jié)奏，似乎身上的血變得沸騰了，恨不得取來羯鼓，拍擊應(yīng)和。
歌聲剛停，觀禮的文武百官，番邦來使都還沉浸在回蕩不絕的余音中，一個千牛衛(wèi)校尉厚亮的嗓門兒在城樓上響起：“圣人有旨，今日天長節(jié)檢校閱軍，羽林武學(xué)方陣表現(xiàn)最優(yōu)，全部調(diào)入右威衛(wèi)，授陪戎校尉，充任泰山封禪的儀仗羽林?！?p> 大唐皇帝就獎賞這隊不帶刀，不攜弓的儀仗羽林，先前那玄甲精騎，那陌刀步卒都不獎賞，悉諾邏恭祿瞇起眼晴，仔細觀察。
一張張稚嫩青澀的臉得意洋洋，眼神驕傲得緊，吐蕃名將悉諾邏恭祿露出了譏諷的笑容，就這種貨色，一刀劈下去，沒準會尿褲子。
“右威衛(wèi)郎將李巖，訓(xùn)練羽林儀仗有功，遷為瓜州刺史，墨離軍使，泰山封禪后，趕赴河西上任?！鼻Ｐl(wèi)校尉厚亮的嗓門兒接著宣旨。
這道命令一下，文武百官議論紛紛，李巖年方十六，未經(jīng)一戰(zhàn)，就出任邊鎮(zhèn)重將，他能力資歷夠嗎？圣人用人失誤，更有幾個御史，摩拳擦掌，準備力諫皇帝。
看來這個李巖跟皇帝關(guān)系非淺，送他到河西前線，為的是撈點軍功，日后好升遷。悉諾邏恭祿聽到那邊傳來的議論，心中這樣想。平日里無喜無怒的臉上露出了高原人那刀刻一般的笑容。
十六歲的右威衛(wèi)郎將李巖到了河西前線，不是我的一盤下酒菜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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