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的交談中,夜色漸漸趨向深沉,直至到了安靜的極致。
疲累的顧陽癱軟在了椅子上,沉沉睡去,而許月薰也合上了被單,躺在床上靜靜的不動。
驀然,一陣悠悠的口哨聲響起,不知從何而來,卻滲入了這間小小的房子,讓看似熟睡狀的女生睜開了眼睛。
她站起身來,安靜而又澄澈的雙眸看了一眼仰著腦袋的男生,在那一瞬間,腦海中不知翻涌起了什么念頭,嘴唇微翹,輕輕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之后,在這棟建筑的最頂層,出現(xiàn)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正是走出屋子的許月薰,而另一個,則是一名高大健壯的中年男人,國字臉,穿著一身平常男人在家的打扮,背心,大褲衩,腳下還拖著一雙黑色的人字拖。
看了一眼走上來的許月薰,中年男人的右嘴角拉起,形成一個微笑狀的表情:“怎么了,想通了嗎?薰兒?”
許月薰的臉龐平靜而又安然,回道:“有些明白了,爸,其實你不想讓我當(dāng)殺手,所以在那個時候,才會幫哥震了我一下吧?”
中年男人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悠悠的脫下人字拖,將拖鞋向外倒了一倒,散去里面的灰塵,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知道就好?!?p> 說完這四個字,他轉(zhuǎn)過身來,背對著自己的女兒,仰面去看天上殘缺的月牙兒,月光在他的瞳孔中熠熠生輝。
“其實,爸更希望你能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那些國家的任務(wù)太過危險,也不適合你,現(xiàn)在的你,應(yīng)該是在高中里當(dāng)一個正常的女孩子,談?wù)剳賽郏烷|蜜逛逛街,只要不過火,都成,要是真成了殺手,你的手上永遠都不可能空閑下來,不是拿著刀,就是沾著血,那樣的薰兒我真不想見到?!?p> “可是,現(xiàn)在的我還能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嗎?”
她咬著下唇,語氣有些呢喃。
“能,只要你愿意,都能?!?p> 中年男人回過身來,走近自己的女兒,寵溺著摸摸頭發(fā):“你媽一直希望你自強,但是,自強并不是這么個自強法,以鮮血鑄成的自強付出的代價太過慘重了,跟爸走吧,爸給你找個好學(xué)校,讓你擁有一段普通人的生活,你的童年里全是訓(xùn)練的黑暗,讓你連笑都不會了。我們家的薰兒這么漂亮,怎么能不會笑呢?”
這一段話溫情而真實,讓許月薰有些動容,但是聽到中年男人讓她跟他走時,想都沒想的出口道:“不,我暫時還不能走?!?p> “哦?為什么?是因為和那個男生的小約定嗎?”
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刮了刮自己女兒的鼻頭,說道。
許月薰的兩腮剎那間滲出了紅色,但還是點了點頭:“是的,我答應(yīng)他傳給他六式的?!?p> 她并不疑惑她的父親為什么能知道這件事情,她的吉他里有定位器,中年男人找上門來是不需要一點氣力的,為什么那么久沒有出現(xiàn),唯一的可能就是一直都在旁邊窺視了。
面對女兒的拒絕,中年男人沉吟了一下,點頭答應(yīng):“六式是家里的休養(yǎng)秘技,不過你既然想教給別人,問題也不大。那么,三天后,你自己回來吧,薰兒,你明白的,我們在這里呆不長。”
女生的眸光有些復(fù)雜,還是點了點頭,中年男人最后又給了她一瓶白色的小瓶子,說了一句“這藥對你傷有好處,另外,等你回來”,然后拖著人字拖,打開頂樓的鐵門,一步一步離去,最終連聲音都消失在黑色的巷道里。
握著還殘留著體溫的藥瓶,將其捧入手心,許月薰抬起頭來,望向漫天垂落的星光,眸光有種說不清的迷惘。天穹中那么藍的爛漫光輝,透過散亂的云絮,照在一朵潔白無瑕的長裙上,純素而又無邪。
……
“哎呀,你怎么這么笨???這個動作應(yīng)該手往后擺一點。”
“不對,不對,腿還要在往前伸?!?p> “腰,你的腰不能彎?!?p> 西沉的黃昏下,微黃的光輝照落下來,給陽臺染上一層淡淡的鵝黃,也給辛苦的少年披上了金紗。
穿著長裙的少女指著男生的動作,不停的糾正,看著他笨拙的扭動手腳,她的心里隱隱流出一種溫馨的感覺。
這已經(jīng)是相遇的第四天了。
適逢的邂逅,或閑談,或沉默的相處,這樣的日子將在今日迎來結(jié)束點。
做了好長時間,才得到少女的肯定,顧陽疲軟的坐在地上,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說道:“這應(yīng)該是第六式了吧?”
伸手從旁邊的果盤里,拿了一個桃子給他,許月薰點了點頭:“是啊,這是第六式了,你要記得,還欠我一首歌啊?!?p> “放心,忘不了。”
接過桃子,他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干涸的嘴里泛濫,讓心情為之一爽:“算起來,你在我家也過了第四天了啊,感覺你的身體恢復(fù)力挺好的,之前還看你滿是傷痕,現(xiàn)在居然好的差不多了,還真是奇跡啊?!?p> “是啊,還真是感謝我們顧大才子的照顧呢?!?p> 許月薰軟柔柔的聲音響起,讓他的心里一蕩,回頭看著對方的俏臉,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希望這樣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能繼續(xù)下去,直到某種不可抗拒的因素到來而分離。
“想多了?!?p> 怔神了一秒,他暗笑自己青春期復(fù)發(fā),沉淀了一下心情,說道:“嗯,我可算不上才子,頂多是個文盲吧,至于送你的第六首歌,我還沒想好是哪一首,明天再給你吧?”
或許,前幾日他可以隨意用一首歌曲敷衍,但這第六首,他并不愿意無意義的選一首,而是想給對方留下一個極為深刻的印象。
“今天不行嗎?”
她的聲音依然是那么好聽,語氣中含帶著一絲急迫。
顧陽并沒有聽出來這絲急迫的感覺,用以往一貫的語氣笑著說道:“怎么?急了?可惜現(xiàn)在的確沒想好,明天吧,明天給你?!?p> 許月薰輕牽了一下飄落到眼前的青絲,恢復(fù)那一張安靜的臉:“沒事,那就明天吧?!?p> 學(xué)完第六式之后,兩人開始烹煮晚餐,在短短幾日間培養(yǎng)出的默契下,一人做湯,一人做菜,不一會兒,土豆絲,紅燒排骨和西紅柿蛋湯兩菜一湯就端上了飯桌。
前世單身二十七年的顧陽會做飯,那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面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嬌小女生也會做飯,那就有些讓人驚奇了,不過,想起她的身份,他也就釋然了,殺手嘛,不,是“保鏢”,會做飯很正常。
在平淡而又倍感溫馨的言語中結(jié)束了這頓飯,收拾好碗筷,兩人來到廚房里,一人洗碗,一人洗盤,有條不紊,各有各的分工。
洗著洗著,顧陽突然冒出一句:“你洗盤子,我洗碗,很喜歡這種感覺?!?p> 許月薰長時間沒有說話,直到手里的盤子洗干凈的時候,才低低的說了一個字。
“嗯?!?p> 得了這一個字的回答,不知道為什么,顧陽的心歡喜起來,又輕咳兩聲,裝作剛才沒有說過這句話,將洗好的碗放到碗柜里:“我去寫小說了。”
她點了點頭,臉燒的通紅,回頭瞥見男生回了臥室,想到今天將會是相處的最后一晚,情緒跌宕下來,用力的擦著手上的瓷盤。
盡管,它已經(jīng)光潔如鏡。
回到房間里,兩人之間的交談繼續(xù),平淡而又自然。
“你寫的小說很好看啊?!?p> “是嗎?謝謝夸獎?!?p> “名字也挺有意思的,佛本是道?!?p> “我也這樣覺得,畢竟禿驢和牛鼻子都是一家人嘛?!?p> “你在網(wǎng)上把這本小說上傳了嗎?”
“嗯,看起來反響還不錯。”
“那你就是傳說中的網(wǎng)絡(luò)作家嘍?”
“對啊,還不快膜拜我一下?”
……
不知道為什么,許月薰今天晚上的話很多,多到無法讓顧陽能安心碼字,一小時勉強寫了幾百字后,索性就停下來,和她聊了起來。反正存稿還多,今天晚上不寫也沒什么問題。和她的日子,可是過一天少一天了。
慢慢的,又到了深夜。
男生已經(jīng)睡著了,而閉眼的女孩再次醒了過來。
她安靜的起身,安靜的收起東西,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披了四天毯子的男生,有些不舍,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暗嘲自己真的是有點多愁善感了,而后,毅然轉(zhuǎn)身離開。
在走之前,她留了一張紙條壓在他的手臂下。
“再見,顧陽,可能以后很長時間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但是,我會來找你的。六式要好好練,那是我家的秘技,不要外傳。最后,第六首歌,我會一直記著的,不要忘了哦。”
嗯,我知道很多讀者其實并不喜歡這個情節(jié),但是離狂還是去寫了,這是一段純純的邂逅,可能百萬字后,各位讀者再看這個情節(jié)的時候,才會有一種美好的感覺吧,不多說了,求點推薦票,然后晚上的章節(jié)我盡力更,過年了,大家都忙,希望能諒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