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多年練畫,順帶的莊書晴的一手毛筆字也是不錯的,看弟弟因為她不許他為店里的事忙活而不高興,琢磨出一份適合這個世界的傳單出來給他。
“鋪子少則十天,多則半月才能開張,這個也不急,就當(dāng)是練字了,你每天寫上個百八十份?!?p> 莊書寒看著手里這份東西,字他全認識,意思也大概明白,可是他從未見過有人這樣做的,姐姐是怎么想到的?
不過自從姐姐受了那回傷后就變得不一樣了,他喜歡這樣的姐姐,姐姐做的事總有他的道理,他只需照著做就是。
只是,“用冬去春來做鋪名,會不會怪了些?”
“怪才能吸引人目光,其他成衣鋪我去看過,我相信,只要能將他們吸引進鋪子里來就不怕他們記不住鋪子里的東西,哪怕這回不買,等他們有需要的時候一定會第一時間記起來有這么家鋪子。”
莊書寒恍然點頭,姐姐說的對。
“這幾個字你好好練練,由你來題匾,不過還得制匾,沒有多少時間給你,需得快些?!?p> “我?我不行,姐姐,我又不是名家,字也難登大雅之堂……”
“書寒,這是我們自己的鋪子。”莊書晴打斷他,“我不覺得你的字比那些所謂的名家差,自信過了頭才是自傲,你不能連自信都沒有,你現(xiàn)在不是名家,誰又能肯定二十年三十年你不是?參天大樹也是由小樹長成,只要我們一步步走得踏實了,別人的認同與否無關(guān)緊要。”
莊書寒習(xí)慣性的抿唇,“姐姐的認同很重要。”
“誰也不能做到讓所有人滿意,任何事只要你盡力了,姐姐都不會覺得你做得不好,真正的親人是什么?就是不管你是風(fēng)光還是落魄都會對你不離不棄,而非以你的成就來衡量要不要對你好,不要讓莊澤良成為你心里那道坎,你恨著他,心里因他不痛快,可他不痛不癢,影響不了他分毫,繼續(xù)過他的安逸日子,誰吃虧?誰對你好,誰才值得你在心里想著惦記著,其他人,都是無關(guān)人?!?p> 自從來了會元府后,書寒已經(jīng)好了許多了,而不是像在涼山時時時如一張弓般緊繃著,莊書晴都看在眼里,慶幸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這也是這段時間來她頭一回提起莊澤良,以渾不在意的口吻。
“姐姐這幾天會很忙,你除了幫姐姐做抄這份東西,還得好好看書,我讓秀兒姐給張大哥遞話了,四天后帶你去私塾?!毕肓讼耄f書晴又叮囑了一句,“姐姐知道你已經(jīng)在破題了,可姐姐希望你去了私塾后不要表現(xiàn)得過于與眾不同,傷仲永的故事你該知道,人要腳塌實地才能走得穩(wěn),被人捧在半空時時會有摔下來的危險,記下了?”
“姐姐你放心,我都懂,張大哥來考較過我一回功課,我明明藏拙了他都說我聰明,私塾先生一定會收下我?!?p> 不得了,這么點兒大就會藏拙了,莊書晴笑瞇了眼,“張大哥那是在講客氣話,你也當(dāng)真,不過有張大哥這句話我也安心多了?!?p> 看姐姐這么高興,莊書寒臉上也有了笑模樣,本就是俊俏的小少年,笑起來更是讓人眼前一亮。
莊書晴很是得意,就憑這模樣,以后也不愁娶不到媳婦。
開鋪子瑣碎事很多,次日下午,織娘就親自過來告訴她,她那邊有五個姐妹點頭了,加她共是六個人,再加上秀兒姐便是七個,加緊趕一趕,不做太過復(fù)雜的花樣,應(yīng)該也能將鋪子撐起來了。
她要做的不是尋常的成衣鋪子,而是繡了精致花樣的精品。
買布料去做成衣是來不及了,好在現(xiàn)成的成衣也是有買的,就如繡娘有時候接活,便會有主顧將看上的成衣買回來再轉(zhuǎn)交給她們,讓她們繡出好看的圖案。
莊書晴本身不是學(xué)設(shè)計的,也不打算來個服裝大改革,毀了這個朝代的衣服獨有的韻味,便是弄出一個獨家定制的噱頭,指的也是在刺繡圖案上。
“請人制成衣?”布莊里,于娘子眼露訝然,“你連做活的娘子都沒請好就將鋪子租好了,這不是白白耗了銀子嗎?”
莊書晴臉有點紅,她兩輩子頭一回自己做買賣,許多東西都是想當(dāng)然,真一樣樣實施起來時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我是做成衣鋪子,可賣點卻是在繡品上,所以……”莊書晴不好意思的抿了抿頭發(fā),“娘子別笑話我,為了盡快開張,我已經(jīng)買了一批成衣,以后卻不能這么被動,我就想問問娘子可有認識的娘子做得一手好針線,并且速度也快,我出價不會比市價低?!?p> “你可真是……”于娘子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看對方稚嫩的臉也說不出什么來,想到她才這么大就要撐起一個家來,心下就軟了,“這個短時間內(nèi)我能幫你,可總歸不是長久之計,一個不好就要受制于人?!?p> 莊書晴點頭,“我知道,主要也是我本錢沒有充裕到能隨心所欲的程度,等鋪子開起來后要是生意好,我就會網(wǎng)羅一批娘子專門為我所用?!?p> “我倒希望你這鋪子真能紅紅火火,我也好沾沾光?!庇谀镒又噶酥腹衽_上堆著的布匹,“你要的布都在那,要不要驗驗貨?”
“我是外行,驗也驗不出什么來,好不好的,等成衣做出來也就能看出來了,到時要是不好,娘子可沒跑?!?p> “鬼靈精?!庇谀镒有?,看她開個鋪子開得這么手忙腳亂就知道她確實是外行,可她也不像一般人似的藏著揶著不懂裝懂,坦坦然然的承認她的不懂,后面加的那話卻也表明了她的態(tài)度,真是,這樣的姑娘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家養(yǎng)出來的。
“我這鋪子本就也接針線活,認識做這行的娘子不少,誤不了你的事,對了,你打算哪日開張?”
“隨便看了個日子,定在十四天后。”
“趕得及?”
“應(yīng)該沒問題?!?p> 于娘子是真盼著她這個鋪子能做好,生意越好所需的布料就越多,她自然跟著沾光,在做成衣的事上也就非常上心,莊書晴在收到樣品后很滿意,騰出手來去忙活其他事。
可再忙,她也沒忘了弟弟去私塾的事。
一早,張書成就過來了。
莊書晴特意給弟弟換了身新衣裳,頭上一左一右兩個發(fā)髻也梳得一絲不茍,卻并不多囑咐什么話,以免給他壓力。
莊書晴畢竟已經(jīng)十四了,和張書成出雙入對總是不好,張書成考慮周到,是駕著馬車來的。
張秀兒心里倒是有些想法,可想到書晴還有兩年孝期,只得暫時將那點子念頭按捺下去。
私塾在東邊,馬車一路搖晃,莊書寒大概是有些緊張,抿著嘴不說話。
莊書晴看他這樣有些心疼,遂向張書成打聽,“那先生多大年紀(jì)?對學(xué)生可嚴厲?”
“先生姓陳,五十來歲,曾是舉人,只是后來屢試不中便歇了心思,回家辦了小私塾,這幾年很有些名聲,上一次童生試,二十七個學(xué)生中了有十五人,本來是沒有入學(xué)考這一說的,后來是去的人太多實在沒辦法,他才不得不想了這么個法子將大多人拒之門外。”
張書成閑閑的回頭看了姐弟兩人一眼,“書寒不會有問題?!?p> 莊書晴拍了弟弟的頭一下,“聽到?jīng)]有,張大哥說你不會有問題,那么緊張做什么,便是真沒考上姐姐也不會怪你,吸取教訓(xùn)就是?!?p> 莊書寒嘴上應(yīng)了,心里卻完全不這么想,要是連一個入學(xué)考都過不了,他還說什么六年內(nèi)要有出息?便是姐姐真不想嫁人,他也要快些出息讓姐姐有依靠才行。
張書成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很像。
生活都不是無憂無慮,心里都有想要護著的人,更有著一顆強烈上進的心,所以他才對這姐弟兩人多有關(guān)照。
二姐只以為他是看上那姐姐了才會走動得這般勤快,卻不知他從沒起過那個念頭,不是莊書晴不夠好,而是因為她太好,她的所有表現(xiàn)足以說明她出身不凡,和他乃云泥之別,他有自知之明。
走了大概有一刻鐘,馬車才停下來。
莊書晴放下心來,好在不算太遠,每天往返要是太遠書寒就太辛苦了。
私塾先生名賢遠,和張書成學(xué)中的老師乃是同窗,自也清楚好友這個得意門生的情況。
輔一見面便問道:“打算何時復(fù)學(xué)?”
張書成行以師禮,恭敬的道:“年后必然復(fù)學(xué)。”
陳賢遠皺眉,“如今才十月,你還打算荒廢兩個多月?你需知道進學(xué)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學(xué)生知道,可父母尚在病中,為人子女者怎能只顧自己,先生放心,便是沒在學(xué)中,學(xué)生也不曾荒廢學(xué)業(yè)?!?p> 張賢遠當(dāng)場就考較了他幾個問題,看他確實是張口就能答上,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神色,“思明想讓你明年下場,他對你寄予厚望,你要多用心,莫要叫他失望?!?p> 饒是向來很穩(wěn)得住的張書成此時也有幾分激動,先生終于許他下場了。
“是,學(xué)生定不負先生期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