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月淡淡道:“那你就準(zhǔn)備這樣等死?”
“原師妹……”程娟語調(diào)顫抖地低喃。這樣面無表情的原月陌生得讓她害怕。
“不好意思,歐陽大人他們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現(xiàn)在估計正在討論怎么把吳氏逮捕歸案。”她突然俯下身與程娟四目相對。年輕的婦人眼里滿是恐懼、不安和怯弱,并且清晰地倒映出她此時狼狽的面龐。程娟仿佛被她嚇住了,結(jié)巴道:“原師妹,你為什么這樣看我?”
為什么?原月自嘲一笑。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突然想這么看,就這么看了?!彼鹕砼c程娟拉開距離,微笑道:“他們可能就要來了,我們準(zhǔn)備一下吧。”
一個時辰后,鐘文艷和鐘成文先到了,之后聞訊而來的程家父子也趕來了。最后隨著大片喧嘩聲,歐陽廣和吳玨明先后踏進。
程、吳、歐陽三方呈三角對峙。原月退回鐘家父女身后,程娟一直搭在她手臂上的手無力滑下。
大概之前他們已經(jīng)爭論過一次,此時吳玨明冷冷拋出一句話:“證據(jù)呢?”程娟只覺得心中冰寒一片,剎那間淚如雨下。程法緊緊握住她的手,憤恨地瞪向吳玨明,程巖連忙擋在他們面前。
鐘文艷上前激動道:“只有她恨不得娟兒死。而且原師妹昨晚才見了她,今日就、就……”
所有人目光唰唰唰落在原月身上。原月大大方方地走出來,拿下絲巾,“咝——”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吳玨明大步向前,捏起她的下巴仔細(xì)端詳。昨日所見她的臉還非常正常,今日這臉……竟不似作偽!他眉頭一皺,推開原月。原月向后踉蹌幾步,卻是程法在后扶住她。
“謝了。”
“不用。”程法看了一眼她的臉,迅速轉(zhuǎn)頭,過了一會兒才小聲道:“抱歉,我姐的事連累到你了?!?p> 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原姑娘的事你怎么說?”歐陽廣對著吳玨明沉聲道。
“她確實昨晚去見內(nèi)人,可是今早才變成這樣,內(nèi)人根本做不到。”
見吳玨明仍然毫不猶豫地維護吳氏,程娟傷心欲絕,哽咽一聲昏倒過去?!敖?!”“娟兒!”程法、鐘文艷等人趕緊圍上去,剩下的人皆用鄙夷的眼神看吳玨明。任由寵妾滅妻,作為一個男人實在太失敗。
吳玨明恍若未見。
眼看事情就要僵持下去,原月走出來,眾目睽睽下攤開手里的荷包,平靜道:“這是我從客歸來找到的香囊,含有劇毒?!睔W陽廣聞言挑挑眉,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捂到現(xiàn)在才說。
吳玨明瞥了荷包一眼,“那又如何?”
“這只荷包的布料價格昂貴且罕有,非常不巧尊夫人就買了這么一匹?!?p> 吳玨明冷笑一聲,“那又如何?”而后道:“你和內(nèi)人不是舊識嗎?是什么人讓你這么不遺余力地抹黑她?”
他話音一落,現(xiàn)場就寂了寂。歐陽廣身后的幕僚再也忍不住站出來道:“原月,你隱瞞的事情不少啊?!?p> 原月沒理他,回頭看向鐘文艷,鐘文艷欲言又止,只是看她的目光不如之前的信任,更不要提對她怒目而視的程法了。她撇撇嘴,對吳玨明道:“舊識就算了,尊夫人不知道多恨我呢。你不妨把她叫出來對峙,介不介意我把我們之間的恩怨說出來。我想如果這里真的有人想害我,她一定是我的第一懷疑對象?!?p> 吳玨明卻不接她的話,只對歐陽廣說:“這個女人滿嘴謊言,反復(fù)無常。來人,把她拉出去?!?p> “不如等她把話說完?!睔W陽廣不慌不忙地阻止他。
“不必了,拉出去。”吳玨明揚揚手,兩個官兵上前押住原月。
“夠了!”程娟緩緩睜開眼,兩行眼淚順應(yīng)而下。她一把抓下覆面的絲巾,露出比原月更加可怖的臉,對著吳玨明咬牙切齒道:“你就這么喜歡她,喜歡到喪失理智!?我真是看錯你了,原本我以為你只是受她蒙蔽,沒想到你根本就是個沒有頭腦的莽夫!”
“娟兒?!背處r低喝道,“不得無禮!”
“父親,姐說的沒錯,吳玨明他根本就是個混蛋!”程法剛說完就挨了程巖一巴掌,“孽障,你給我閉嘴!”“爹!”
吳玨明對他們的爭吵置若罔聞,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程娟,鋒利的眼神漸漸軟化成心疼和愧疚。他大步上前,顫抖著手伸向程娟的臉,“娟兒,你怎么……”程娟的眼淚再次抑制不住地淌下來,“事到如今,你還要包庇那個女人嗎?”
吳玨明艱難地別過臉,“為什么你認(rèn)定是她?她當(dāng)著你的面下毒了嗎?”
程娟的臉色唰得慘白。她徹底絕望了。
鐘文艷再次忍不住道:“吳氏有雁沙毒人,什么事干不出來!”
吳玨明冰冷的目光向她刮過去,她一滯,下意識地后退兩步。他沉著臉道:“你說什么?雁沙毒人?”
程娟冷笑一聲:“是啊,就是你最寵愛最信任的吳氏?!?p> 吳玨明回頭靜靜地注視她,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緩緩?fù)鲁鋈齻€字:“證據(jù)呢?”
“哈哈!證據(jù)?。课胰齻€月還不顯懷的孩子,她子虛烏有的孩子……”她緊緊盯著他的雙眼,看著他的臉色漸漸蒼白,“我最親近的侍女莫名其妙地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除了雁沙毒人的蝕骨粉誰有這個能耐?。俊?p> 刻意遺忘的過往再這樣尖銳的對峙中毫不留情地被揭開。與此事相關(guān)的人憤怒至極,無關(guān)之人則感慨世事無常,當(dāng)年羨煞旁人的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今日竟落至如斯境地。
吳玨明無法回應(yīng)她的逼問,場面一下子沉寂下來。
原月始終冷眼看著他們,此時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只有偶然回過頭來的鐘成文隱約看見,正疑惑間,門外傳來嘈雜聲。然后一個士兵快步走進,向吳玨明匯報道:“大人,夫人來了。”
“她怎么來了?”吳玨明的目光慢慢劃過在場的人,最后定格在面無表情的原月身上,冷冷道:“你做的?”
原月挑眉,似笑非笑道:“吳大人,證據(jù)呢?”
“吳郎!”吳氏帶著一群侍女匆匆忙忙地走進來,一把撲進吳玨明懷里,杏雨梨花道:“我還以為你來找姐姐就不要我了?!?p> 吳玨明一個頭兩個大,低聲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我來這里是有要事要辦,你趕快回去!”
吳氏從來沒有被吳玨明用這么重的語氣說話,一時間怔怔地說不出話來,突然眼角瞥到一旁的原月,立刻來到她面前,抽噎道:“你是不是和吳郎說了什么?我們認(rèn)識這么久,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程姐姐是不是給了你什么好處?”
原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看了我的臉沒有一點驚訝嗎?”話音落,所有人目光緊緊鎖定在吳氏身上。確實,明明昨日見到原月平安無事,今日再見她發(fā)生這么大的改變竟然毫不吃驚,說吳氏沒鬼沒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