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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

第十八章 變數(shù)

篡清 天使奧斯卡 4257 2008-03-30 15:06:49

    昨日醉酒高臥,抱歉抱歉。也算是休息了一天兒吧。連公告都沒發(fā),慚愧何之。

  今兒爆發(fā)一下,當(dāng)是賠罪。大家等著更新吧。

  奧斯卡也知道穩(wěn)定更新是王道,努力的向這個方向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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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一八九三年,湖南的殘冬尤未消逝。天氣是南方特有的那種濕冷,一點寒意,似乎要浸入骨子里面。

  在瀏陽的宜山書社里面,一個青年卻光頭未戴帽子,守著紅泥火爐,悠然自得的翹著腿坐著,一會兒看看火爐上面的火焰,一會兒又看看手頭的書卷。爐上熱著一壺新茶,茶香馥郁,在他所處的斗室里面浮動。

  書社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開講堂的時候兒。周圍安靜得只聽見茶水在爐上翻花兒吐泡的聲音。小小斗室,仿佛自成天地,安閑清靜到了極處。

  門外殘雪未消,那青年突然放下書卷,側(cè)耳聽聽,就聽見了腳步聲咯吱咯吱踩著雪地的聲音。他頓頓,分辨了一下,忽然展顏笑道:“松甫,佛塵,可是你們兩位惡客?快進(jìn)來吧!”

  門外就傳來兩個聲氣不同的呵呵大笑兒的聲音。門簾一掀,就見兩個長衫人走了進(jìn)來,雪地里面一路過來,兩人身上都是雪泥,臉上凍得紅通通的。一進(jìn)門就用力跺腳,一個矮些兒的穿著是有十四個鐵帽的山鞋,這一跺腳,就聽見咣咣作響,幾乎將爐子上面兒的茶壺震了下來。

  那青年直笑:“我的書房,招了這么一場無妄之災(zāi)!真是斯文劫數(shù)!松甫,你穿這鞋子做什么?”

  那矮個子一臉英氣,身邊那個高一些兒的,臉上銳氣似乎還要足一些。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道:“復(fù)生,我們可沒你這么好命。給奉旨發(fā)回看管,就在書院高臥。整日讀書寫文章,也不知道你怎么這么沉得住氣!我們勞碌命,要四下奔走的,不穿這鞋子,還穿緞靴么?這鬼天氣,叫你怎么爬得了山,走得了路!”

  室中煮茶讀書的青年,正是京華風(fēng)波之后。一路遞解回家的譚嗣同。他本湘中世家子弟,到了湖南,誰還給他委屈受了。就是滿清朝廷,也不過將他送回去就算完。清朝氣數(shù)到了這會子,連祖宗殺伐決斷的氣度都沒有了。僵化的官僚體系以為將麻煩推出北京就算萬事大吉,誰還有那個耐煩心看這譚嗣同是不是真給看管著老實過日子。有這功夫,當(dāng)管的地方官不如多撈點銀子,多抽點兒大煙。

  冒雪前來拜訪譚嗣同的,是他兩個好友,一個叫畢永年,一個叫唐才常,都是秀才拔貢之類的小功名。在湖南大儒劉人熙座下求學(xué)的時候。三人都是倜儻任俠之輩,當(dāng)真是一見如故。譚嗣同四下游歷的時候,這兩人也無心科舉,奔波江湖不知道為什么?;剜l(xiāng)之后,譚嗣同意外發(fā)現(xiàn)這兩個好友也回家度歲,幾次傾談下來,竟然隱隱發(fā)現(xiàn)他們奔走江湖數(shù)年,已經(jīng)一身江湖氣息,這些年,都全國各地——尤其是在南方,聯(lián)絡(luò)會黨來著!

  譚嗣同自從京華上書以來,已經(jīng)是名動天下。在老清流四子逐漸沉淪之后。簡直被當(dāng)作了后起清流的領(lǐng)軍人物。這兩位好兄弟,這些日子就在不斷和他拜訪往來攀談,話里語里,似乎就在反復(fù)試探誘惑,請譚嗣同出來做一番大事業(yè)!

  矮個子的畢永年坐了下來,毫不客氣的去抓茶壺,一下燙著了手。吸溜著涼氣兒喊痛。高一些兒的唐才常笑道:“該!你這毛猴子脾氣不知道從哪兒沾來的。沒得讓復(fù)生兄笑話!”

  畢永年嘻嘻一笑:“還不是跟王漱芳王大龍頭往還了一些日子,你要不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反而讓他們瞧不起。這么些年下來,你瞧瞧我渾身上下,哪里還有一點兒書生習(xí)氣?”

  譚嗣同只是含笑不語。王漱芳是長江中游會黨各山堂的大龍頭。屬于洪門一脈。當(dāng)年立山頭的時候兒就和幾千賓客同時摔碗,賭下咒來:“同心破滿,一力反清。”

  不過這些南方洪門會黨,都是當(dāng)年洪楊亂前的三點會、添弟會的余脈。江湖集合,陸續(xù)作亂,也不過隨起隨滅。而且還很有些打家劫舍的名聲兒。確切的說,從來沒有被滿清當(dāng)局當(dāng)作心腹大患。

  對兩位好友想和他一樣尋找出路,他是很明白的。但是聯(lián)絡(luò)這些江湖會黨,卻非他的心愿。

  看著譚嗣同只是微笑不語,唐才常和畢永年對望了一眼。臉上神色都互相變了一下兒。這老兄,當(dāng)年在鄉(xiāng)的時候也是飛揚激烈的人物?,F(xiàn)在名動天下的回來,又有這么一番境遇,以為當(dāng)自更氣度激烈了一些兒。沒想到卻沉靜許多,探來探去,竟然摸不清楚心思!

  唐才常只有在他的小小斗室里面四下看看,突然看到掛著的一條條幅,上面一行字兒“出門一笑仰天去,我輩豈是蓬篙人。”落款陌生,是康南海三字兒的款。

  唐才常笑道:“這字兒俗!復(fù)生兄,怎么把這條幅掛起來了?”

  譚嗣同只是笑:“這是南方一個慕名的朋友特特寄來的,這字兒嘛……實在有些那個。那朋友自己也嘲笑自己,說吾目有神,吾腕有鬼。不過信中所說,都是些至理。我向慕這位朋友,就將這條幅掛起來了?!?p>  “康南?!的虾#俊碑呌滥昴盍藘杀檫@個名字,笑問道:“復(fù)生兄傾心的朋友,那自然不凡,他是什么識見?”

  譚嗣同輕輕一笑:“得其人而輔之,變法維新,為圣君致天下大同!”

  畢永年微微搖頭:“怪不得復(fù)生兄要寫大同書了……和這位南海老兄當(dāng)真是談得來……這其人,到底是誰?如此殘破的局面,就算朝廷振作,就有可為么?這到底要維新,還是鼎革,這其間應(yīng)該好好兒的思量一下啊……”

  譚嗣同臉色一變,唐才常也瞪了畢永年一眼。這毛猴子,就是沉不住氣!

  正想轉(zhuǎn)臉解釋,就見譚嗣同抬手笑道:“佛塵,不用說了。你們的心思我都明白??墒俏铱偸窍耄@國家是不能大亂的。比如元氣衰微已極的人,周圍一群餓狼環(huán)視。下以猛藥,可就要先倒下了。藥力和病攻伐做一團,這人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周圍餓狼可就撲上來了。咱們是朋友之交,但是各人的心思,卻勉強不來。各看各人走的路數(shù)吧!反正咱們都明白,到了要變化的時候兒了。各人盡各人的心力就是?!?p>  對面兩人都靜了下來,譚嗣同卻神采飛揚。拍著手中書卷:“這些日子,我反復(fù)都在讀徐大人的歐游心影錄,又有心得……各國維新,無不有人反復(fù)鼓吹。在普魯士為各大學(xué),在日本為各志士。鼓吹之下,風(fēng)潮起之,就一發(fā)而不可收拾了!譚某心愿已定,就要去做這個鼓吹的工作!”

  對面兩人對望一眼,又異口同聲的問道:“怎么做?”

  譚嗣同一笑:“在上海租界,新開了一家兒報館,聘請我去當(dāng)主筆。這報館背后,是我一個熟悉的人暗中主持,全力贊助這個鼓吹事宜。過幾日我就附舟而下,去做這個吶喊破悶的事兒去了。兩位老兄人各有志,我也不敢強求一路。不過兩位老兄,也還是要給我這個試試的機會才是啊……”

  話說到此地,畢唐二人都是拿得起放得下,江湖上面跑了好些年的人物了。當(dāng)下也知道不能強求。都站起來拱手笑道:“那就祝譚兄一帆風(fēng)順了。咱們之間,彼此心照??纯茨菞l路才是對的吧……”

  譚嗣同笑笑,目光當(dāng)中神采飛揚,也笑著站起拱手:“請!十年之后,自當(dāng)請君試觀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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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遠(yuǎn)和來遠(yuǎn)在日本檢查,花了三五日的功夫。兩船機器都還算好,連船塢都不用進(jìn)。只是一點小修小補,補煤補水的功夫兒。

  兩船官佐弁兵,因為丁汝昌的一紙電報,不得下船,多是叫苦連天。不過丘管帶等高級一些的官佐,自然也有他們的門路。

  只有鄧世昌,穩(wěn)居自己的官艙之內(nèi)。看書寫大字,要不就是在甲板上散步逗狗。等著開航的日子。

  日本玄洋社那次找過徐一凡之后,就再沒有了動靜。徐一凡帶著杜鵑他們這些日子在長崎四處閑逛,悠閑得很。他那日大鬧玄洋社,名聲兒不知道怎么也傳了出來,多半是因為楚萬里那個大嘴巴。這上門砸場子成功的事情,不要說長崎中華街的百姓了,就連領(lǐng)事館的工作人員,見著徐一凡或者他的隨員,都要偷偷的高挑一下大拇哥兒。

  只苦了許領(lǐng)事,將徐一凡這些情況,都要整理匯報給國內(nèi)的北洋衙門。還整天擔(dān)心這二百五又會在日本鬧出什么事情來,讓他不好擦屁股。天天就是祈禱兩條兵船快點檢修完畢,早點放南洋。好卸了這個干系。

  各人各懷心思當(dāng)中,日子倒也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兩船的行期已定,第二天就要放船了。

  這日中午,許大領(lǐng)事又站在領(lǐng)事館窗戶前面,不住的看著領(lǐng)事館入口,焦急的等著那二桿子回來。

  他不時的還搓著手:“這怎么處?這怎么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看見幾輛東洋車停在了領(lǐng)事館門口。掛著布條幌子的日本車夫?qū)⒋蟀“鼉旱陌嵯聛?。徐一凡和杜鵑章渝,還有愛跟著瞧熱鬧的楚萬里從車子上面跳了下來。

  許大領(lǐng)事頓時飛也似的從樓上跑了下來,舉著一張水底線路傳來的抄報紙:“徐大人,徐大人!泗水那邊有電報過來!”

  徐一凡才下了車,陪女孩子逛街可是一個苦活兒。杜鵑這山野出來的野丫頭,到了這風(fēng)物迥然的異國,

  那逛起街來更是雙目發(fā)光。正巧他也想細(xì)細(xì)觀察一下這個時空日本的大眾民族氣質(zhì),和當(dāng)時社會風(fēng)貌。只有陪著她,幾天下來,除了大包小包兒多了不少,人也累得腰酸背痛。

  正在琢磨回領(lǐng)事館高臥一下,收拾行李反正不是我大老爺?shù)氖聝?。才下車卻就看見這看著他總是勉強微笑應(yīng)酬的領(lǐng)事跑得比什么都快的趕了過來。

  當(dāng)下忙上前迎接笑道:“許大人,又有什么事情了?”

  許景陽話也顧不上說,忙不迭的將抄報紙遞了過來。徐一凡接過一看,這臉可也沉了下來。

  “咨長崎領(lǐng)事許道,蘭印爪哇泗水一帶,因華校增設(shè)事宜,已激動當(dāng)?shù)赝林Lm印當(dāng)局,也有旁觀心思。此間局面頗緊,宣撫籌餉委員徐道,似可毋庸來此。此報已轉(zhuǎn)呈總理衙門,存照南洋北洋衙門。特急電飛咨,順拜年安?!?p>  許景陽抄報及時交到徐一凡手中,心里已經(jīng)一塊大石頭落地。這有了臺階下來。這一趟欽差籌餉,估計也讓徐一凡賠得夠嗆,現(xiàn)在日本也看來,東洋景也開了,在玄洋社二百五也耍了,這下還不就坡下驢,收拾收拾回家?

  他卻沒留意到對面徐一凡臉色已經(jīng)沉了下來,陰郁得似乎要滴水。似乎想到了什么慘痛的事情一樣。半晌之后,才聽見徐一凡淡淡道:“許大人,我是欽差,這事兒,泗水領(lǐng)事管不到我頭上,北洋南洋大臣也是一般的。章渝,杜鵑,收拾好行李,明天我們準(zhǔn)時上船?!?p>  “徐大人!”許景陽一臉的不解。

  徐一凡只是淡淡一笑:“南洋,我還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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