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近代史上,有兩句氣勢磅礴的話可以說是如雷貫耳:“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這兩句話是清末義士譚嗣同寫的,大多數人以為其中兩昆侖是指同為變法派的康、梁,其實,卻是指王五和胡七,王五即大刀王五,清末俠客;而胡七則是北盜上一代掌門人,也就是燕子李三的師傅。
譚嗣同早期還寫過另外兩句話送給胡七:“兩只靈耳聽南北,一雙銳眼看東西?!?p> 而這兩句話,恰恰就是天下賊門對于弟子最高要求。
丁一有錢,作為賊門掌門人,改革開放以后,不僅自己努力發(fā)家致富,南北兩派的賊凡是過往北京的,多少都得留點孝敬掌門。而除了有點迷信外,丁一又沒有其他不良愛好,所以,他那點家底,基本都花在徒弟身上了――關嘯從兩個月起就開始泡藥浴,拿蛇膽洗眼睛(嬰兒出生后兩個月的時候,眼睛發(fā)育才穩(wěn)定,過早泡眼睛會毀掉嬰兒的視力),用香熏耳脈。
當年朱老爺子那么疼丁一,都沒有舍得在丁一身上花如此大價錢。
所以,關嘯的眼睛極其犀利――白天輕易看出去十幾公里,晚上500米以內如同白晝一般清晰。關嘯的耳朵也極好,過耳不忘,隨便一個人只要在關嘯面前說過一句話,那怕隔個三年五年,只要這個人再一張嘴,關嘯就能知道他是誰。
九十年代的時候,北京文藝工作者為了把先富裕起來的錢煽惑到自己口袋里,沒事老從國外請魔術師回來做表演,一張票賣個幾百上千的,丁一也喜歡帶著關嘯去湊熱鬧――當然,丁一買票入場的目的和文藝工作者是完全相同滴。
不管多大牌的魔術師,只要一出手,都不用再看第二場,關嘯就能發(fā)現其中的奧秘。當時關嘯還小,在場子里就開始嚷嚷,為這事,丁一沒少教訓小關嘯――做人哪能這樣呢,人家雖然是高鼻子,但一樣也都是靠手藝吃飯的,人家花錢搭臺子,咱們師徒不請自來的跑到這里來唱戲弄錢,順帶著還要砸人家的場子,咱還算人么?這道里最恨的就是吃扣碗面的!
把話說回來了,在關嘯的小腦袋里,他從來就不認為有任何人能騙過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切顯然讓關嘯的思維出現嚴重紊亂:這小毛驢怎么就變成紙片了呢?
濃眉大眼的年輕道人也注意到門外其他幾個人,連忙舉手行禮:“小道這里有禮了……”
這小道士舉止一板一眼,行禮時兩手相抱,左手抱右手(道教中,左手為善,右手為惡,寓意揚善隱惡),立而不俯,這只能說明一點:這小道士師出名門大派。絕對不是現在外面打著宗教幌子騙吃騙喝騙錢騙姑娘的無恥之徒。
羅家兄弟連忙抱拳躬身:“仙長有禮,不知仙號如何稱呼,有何指教?”
關嘯在后面撇撇嘴,這兩兄弟還真行,還仙長仙長的……仙人掌么?
少年道人極為客氣:“哪里哪里,貧道茅十八……”
少年道人一句話沒有說完,屋外三個人臉上兩種完全不同的表現。
關嘯就象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首都人民,心底惡狠狠地靠了一聲,還茅十八的,韋小寶在哪里呢?你以為穿上道袍就要拍《鹿鼎記》???
羅家兩兄弟身子卻是一顫,嘴角都開始哆嗦,話都說不利落了:“難……難道……閣下就是茅山仙派的嫡系傳人?”
“仙派?”少年道人當時一愣,然后才恍然大悟:“客氣,客氣,茅山只是小派,不足一提。三位莫非是羅家昆仲?”
羅家老二連忙解釋了一番,隨后又問:“仙長此來,所為何事?”
“家?guī)熛聛頃笥?,帶我一起長長見識?!泵┦撕呛切χ?,這一刻,小伙子臉上的仙氣頓無,就是一個和關嘯差不多歲數的半大孩子。
“貴仙師是……”羅家老二顯得越發(fā)尊敬。
“家?guī)熒霄铝?,人稱霆霖子?!?p> 小道士話音還沒有落下,羅家兩兄弟臉色再次大變,馬上跟著問了一句:“貴仙師名諱上下都帶雨字,那么請問貴仙師和伯雨子前輩如何稱呼?”
聽了這個名字,小道士腰桿再次挺了挺,臉上露出得意:“伯雨真人正是小道的師祖。”
真人?這一次輪到關嘯吃驚了。
畢竟常和師傅到道觀里走動,對于道教的稱呼還是很清楚的,在道教中,只有修煉到一定層度,更準確說具有半仙或者地仙之體者,才能被稱為真人,比如,長春真人邱處機。佛教的四大菩薩之一普賢菩薩在《封神演義》中出現的時候,也不過就是普賢真人而已,哪咤的師傅是太乙真人。
真人之上就是真君,《西游記》中神通廣大的楊戩楊二朗就是顯圣真君。真君再往上,就已經進入天仙、金仙、大羅神仙之列。由此可見,真人的地位非常高。
伯雨……茅山……關嘯馬上在腦海里找到了相關的知識點。關嘯以前看過一本道教秘傳,純手抄版:茅山分內外兩宗,內宗是清一色的茅姓子弟,一共分為三支,也就是東漢著名的茅山三圣的后代,而茅山三圣則在史料中有記載,老大茅盈在漢宣帝四年受黃金九錫之命,為“東岳上卿司命真君”;與內宗相對應的是外宗,外宗一律為外姓弟子。
而伯雨,如果關嘯沒有記錯的話,本名張雨,700年前,也就是元末明初時期,茅山外宗最有名的門人弟子。讓所有中國宗教人士感到奇怪的是,伯雨以后,也就是明初以后,佛道兩教開始迅速衰落,以前很多鼎鼎大名的教派比如張陵創(chuàng)建的天師教、王重陽創(chuàng)建的長春派當然還包括茅山、龍門派、東西昆侖兩派、蜀山派、青城派、終南山派等大大小小數十個派系竟然一個個銷聲匿跡――這在中國宗教史上也算是一宗無法破解的陳年舊案。
在明朝以前,中國歷代皇帝大多尊崇道教,明初也不例外,但是,因為大大小小的教派突然間“滅門”,明朝兩代皇帝竟然找不到朝拜的地方,所以后來第三代皇帝明成祖朱棣不得不命工部侍郎郭琎、隆平侯張信等率30萬眾進駐武當山,以14年之功,興建武當宮殿,形成9宮8觀、30庵堂、72巖廟、39座橋梁的巨大工程,構成龐大的道教建筑群。在武當山建筑群修筑期間,朱棣始終關切殷殷,前后共發(fā)了60多道上諭,再三叮嚀對山體不要有分毫修動,這也是武當道教建筑群的一個特點,體現了道教“崇尚自然”的思想。
也就是從明初以后,武當教派取代了天師、終南、茅山、全真等幾大教派。
關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他想起在那本秘傳上另外一排小字:外宗不入內,內宗不外出。也就是說,真正的茅家子弟,是不允許下山的。所以,第一,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茅山派;第二就算有,就算眼前這個小道士真的是茅山嫡系子弟,那就更奇怪了――這么一想,關嘯這小家伙又把人家看成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