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得將醒未醒之時,身子骨格外的沉,像是陷入泥沼之中難以自拔。
待知覺稍稍恢復(f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躺在床上。身為高級特工,她很相信自己的感覺,可這是頭一回她不想相信自己。
她居然還是在很清醒的狀態(tài)下看見了那些早已作古的建筑格局。
“小姐,你醒了!”又是那個小女生,她一愣,準備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的沒法說話,半天才吭出一個“水”來。
霜月連忙去倒水,遞給她,可她連拿起杯子的力氣都沒有。霜月會意扶起她,把水杯遞至她唇邊,慢慢地喂她喝下去。動作小心地仿佛她是件瓷器,不小心她就會摔碎一樣。
她確信這里不是醫(yī)院,這個小姑娘也不是護士小姐,她一定是出了什么狀況才到這里來的,雖然她還不太明白。不過她確定自己不叫楚娫。
“那你叫什么?”霜月心情緩和了很多,不管小姐是裝瘋還是真瘋,只要她還好好活著,她就是她的小姐,霜月會一輩子伺候她。
可霜月不知道自己這一問,居然問倒她了。
是??!她叫什么呢?這么多年,每每別人問她名字的時候,她都是回答的她偽裝的身份。各種名字她都有,中文的英文的,男人的女人的。而道上的人,不是叫她“冷面”就是叫她“殺神”,她也習慣了,可是久而久之,她居然忘記了自己本來的名字,就像她記不得本來長什么樣一樣,看著鏡子中的陌生面孔,她除了覺得有點小之外,再沒有別的訝異。仿佛再陌生,她都不會驚訝一樣。
驀然間,覺得自己很可悲,她有很多身份,有很多名字,卻唯獨失去了屬于自己的那一個。她可以扮成任何人,可她卻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個。除了可悲,她不知道還有什么詞可以來形容。
現(xiàn)在這個狀況是她從未想過的局面,感覺有點像鬼片里的借尸還魂。沒有什么科學依據(jù)但是她還了,還的還有點遠,跑到古代來了。
抬起鏡子,望著鏡中面色有些蒼白的姣好面容,心底驀然涌起一絲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叫楚娫。”心底似乎有什么燒起來了,但這還不夠,她大吼了一聲,用盡所有的力氣。
“我叫楚娫?。?!”
是了,從此之后,她便是楚娫。老天給了她一個新身份新生活,她現(xiàn)在除了坦然接受還有別的選擇嗎?她不是個矯情的人,既來之則安之的隨性讓她有一顆足夠強大的心臟去面對一切的不同尋常。經(jīng)歷過那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還怕這個?
安慰著自己,楚娫臉上慢慢浮現(xiàn)她的招牌微笑,邪逆而傲然。堅持了一會兒又垮了下來,到底是太詭異了,心里依然有些沉沉的。
聽得小姐一聲莫名大吼,霜月嚇得杯子都掉了,好在地上鋪了西域貢毯,才沒有摔碎。這杯子她在太后那里見過,不知道是什么窯里出的,聽說可金貴了,皇上自己都舍不得用,拿去孝敬太后了。沒想到新房里居然有,這天闕王朝果真是天朝上國。
甩甩頭把心煩的東西先拋在一邊,楚娫就發(fā)現(xiàn)霜月正在出神,忽然覺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楚娫這個人的過去,借著之前“發(fā)瘋”的由頭,她旁敲側(cè)擊出一些東西。
楚娫,是衛(wèi)國國君最小的弟弟的獨生女兒,剛剛過完十五歲。幼年時父母雙逝。太后念其年幼孤苦,一直帶在身邊養(yǎng)著,但越是寵愛就越招人嫉恨,這次派她來和親就是被人在背后頂出來的,連太后都沒能保住她,勢單力薄的她只好遠嫁,但是一直試圖自殺。
楚娫想了想,可能真正的楚娫真的死了,而她難道是陽壽未盡,被閻王爺給打發(fā)回來了,結(jié)果閻王爺喝高了,給她送錯了地方?楚娫眉頭禁不住抖了一下,想她當年不信邪的,沒想到親自做了一回小鬼,雖然她完全不知道是個什么感覺。
可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姑娘的過去她是沒法管了,但是她的現(xiàn)在和將來,她恐怕是逃不掉了。
見小姐問起這些,霜月心下不由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么跟小姐說。
“有話就說吧!”既然決定接受這個身份,那便要把一切都承擔起來,雖然她不一定能堅持下。
霜月嘆了口氣,將她知道的都詳細交代了。
原來,她來和親是和的皇室的親,可是人家根本就沒瞧得上她這個小國公主,更何況她還不是正牌的公主,只是宗室女。皇帝就把她賜給了一個一品大員的小兒子,承皇帝的旨意成婚,秦家人可不敢怠慢,但是在成婚之前他們家小兒子出事了,可圣旨已下,金口已開,退還不得,這婚還得結(jié),不過她只能是新婚寡婦罷了。
而她的娘家衛(wèi)國,縱然氣憤卻也不敢多言。人是他們主動獻的,天闕也沒逼人家,他沒把這個所謂的公主趕回去就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衛(wèi)國豈敢多說。
在她沉睡的這幾天,她原本要嫁入的皇家變成了世家,頓時淪為天下笑柄,但是真正會為她傷心的又有幾人呢!
再說這個秦家,據(jù)說是累世公卿,雖然她也不太明白是個什么意思,但貌似跟紅樓夢里面的那種大家族是一樣的。
家里最年長是的老太太,但老人家常年在廟里修行,不管家中俗務(wù)。管事的是大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她的公公是承襲爵位的當朝一品大員,至于是干什么的,她也沒聽明白,反正在京畿重地,估計也小不到哪兒去。
古代人三妻四妾的,這位公公也曾娶過不少,但一個在生孩子的時候血崩,死了;一個陪著老太太修行去了;聽說還有一個,好像還是個異域女人,最后說是不見了。楚娫有點納悶,不太明白霜月晦澀不明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古代漢語和現(xiàn)代漢語區(qū)別太大,她好歹還拿過語言學博士學位,到這兒居然就成半個盲流了!
再說他們家的第三代,大兒子秦昭和二兒子秦昊都是大夫人的嫡子,楚娫名義上的丈夫秦玥是那個血崩死了的姨娘生的,最小的是個女兒秦沁是陪老太太修行的姨娘生的。
秦昭和秦昊分別都娶了親,秦昭更是有兩房妾室。唉,性早熟的孩子們啊!怪不得古代人均壽命那么低。
倒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光的很徹底,娘親死的早,也沒娶媳婦就跟著去了!
她現(xiàn)在屬于新婚寡婦,于別人而言是喜事變喪事,于她卻是壞事變好事!本來已經(jīng)做好犧牲自我的準備了,沒想到新郎自己掛了,怎一個爽字了得!楚娫的嘴都要咧變形了。
難怪這個所謂的喜房這么慘淡的樣子,新郎掛了,身為新娘她怎么地也得表示表示??!
于是,楚娫對外宣稱舟車勞頓,又加上傷心過度,終日纏綿病榻,故閉門不出也不接見外客。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管它春夏與秋冬。既沒有高難度的任務(wù),也不用高強度地反追蹤,日子過得那是逍遙又自在。
霜月見楚娫性情大變,終日擔心她是不是又想著自殺,整天跟在她后面,時時刻刻不離開。興奮過頭的她這才稍稍收斂了些,每日努力地學習著一個合格的大家小姐的范兒。
楚娫就這么在什么人都不見的情況下,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天。這十天她總算摸清了這個時代的背景。她時政學的不錯,但歷史學的不是很好,看著手中的這本地理圖志,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地理似乎也沒學好。
她隱約記得中國兩條大河的分布位置,在這里的圖上居然完全找不到。她不可能數(shù)學也學的差吧,按比例算,這面積這么大,如果是在中國的領(lǐng)土上,不可能看不見長江黃河?。【退闼娴乃沐e了,這里河川湖泊廣布,南方丘陵中土平原北部高山,這么復(fù)雜的地質(zhì),國土面積絕對小不了!
仔細想想,她印象中似乎從未聽說過什么天闕王朝,只聽說唐朝卻從未聽說那個皇帝姓唐的。難道真的有什么空間分裂論,這里只是與她原來的時空相并行的世界?
楚愣了愣,興致缺缺地扔掉那本圖志,她又不是科學家,關(guān)心這個做什么,就算時代找得到依據(jù),她這借尸還魂也是沒法找依據(jù)的,還是安安生生先呆著吧。
說到這天闕王朝,也的確算的上是天朝上國,幅員遼闊,物產(chǎn)富饒,在封建皇權(quán)制度下居然還出了不少明君,國家也算得上是政治清明,民富國強,一派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模樣。
周邊能與它敵對的國家只有一個大齊,而楚娫的娘家衛(wèi)國曾在兩國的一次很小的糾紛中做了墻頭草,于是得罪了天闕,才把她給獻了出來。
唉,古代的女人真可憐,不僅被那些臭男人冠以各種罵名,還把她們當政治犧牲品。道貌岸然的父權(quán)社會到處都是衣冠楚楚的禽獸。
感慨萬千的楚娫最后得出這么個結(jié)論之后,就很快讓某些人對號入了座。
話說這十天,她沒什么事干,心血來潮地對古代女人形象產(chǎn)生了莫大的好奇,就巧妙地跟霜月套話,琴棋書畫裝樣摸了幾下實在沒什么耐心,最后只得看書,但她帶來的書不多,關(guān)于天闕的書就更少了,就打發(fā)霜月去找。她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書,楚娫看的出神就忘了問,可是就是這些書,居然招惹了一個幾乎讓楚娫悔恨終生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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