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泉劍下無生靈。那東西活著的時候,秦沁不敢看,死了之后卻忍不住看了一眼,就一眼,臉色立時刷白,五臟翻騰,伏在一旁干嘔起來。
那一日,親眼看見楚娫的那一手生生擰下兩顆頭來就覺得很可怖了,此時,這個死在龍泉劍下的,已然看不出身軀,分明是一灘爛肉和在烏黑發(fā)紫的血液里。就算是不看,也能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惡心已經(jīng)不能涵蓋她此時的心情了。
她正嘔得無力的時候,那邊傳來一個低沉卻很好聽的聲音:“秦姑娘,可否麻煩你件事?”
秦沁忙不迭地點點頭。
帶上那倆兄弟,一行五人按計劃前往大齊。
那倆兄弟一個被安放在馬車中唯一的榻上,一個依舊守在身旁,只是神色迷惘卻不再哭了,而受了傷陷入昏迷的楚娫被迫無奈和那男人躺在一張榻上,神采飛揚的臉此時透著詭異的青色,偏偏又面無表情。
“我們不回去嗎?”秦沁小心窺探了外面。
那個沉緩的聲音接道:“按計劃,不能回?!?p> “可是她傷得好重?!边@樣子,就算不是中毒,也難保不是中蠱了。一想到那天顏真說的,秦沁就忍不住身上發(fā)寒。
“我知道?!卑肷?,他才說。秦沁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就沒敢再多說。
的確,他心情很不好,自來到這里,他一路憑借著前世的記憶,成長為人們眼中的天才,連習(xí)武都比常人天分要高出許多,這也是師傅當(dāng)初肯把龍泉劍傳給他的原因。
當(dāng)年西鳳山險遭滅門,是他堅持鏖戰(zhàn),才守衛(wèi)住來這兒之后的家?;蛟S是這份天資成就了他睥睨天下的姿態(tài),只要他肯,就沒有他護不住的東西。
可是今天,他居然沒能護她周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還能讓她傷到。
念及此處,西鳳聽弦不由抓緊了韁繩。
雖然處理了她的傷口,也喂她吃過了師父的不傳秘方丹藥,但是他還是很不放心。
他必須要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腳的地方。
馬車在并不平整的地上飛奔著,車內(nèi)卻并不顛簸,可見這輛看起來并不招眼的馬車的真實價值了。
秦沁按照西鳳聽弦的指示,用銀針扎住那同樣昏迷的男人的幾處穴道,然后隔一段時間換一次,而楚娫,情況好像不太一樣,那男人只是說隔一個時辰給她喂一碗水。
在這個時候,秦沁才真的明白了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堅毅。
她見她一直面無表情,一點痛苦的神色都沒有,就以為她不疼,結(jié)果西鳳聽弦冷笑一聲,“她中的毒叫‘蝕骨’?!?p> 蝕骨??。。。?!那江湖上傳聞最烈性的毒??。。?!
那不是能用萬蟻蝕心能形容的痛苦。
秦沁看著面色發(fā)青的楚娫,半天找不回神思。
江湖上傳言這東西就跟傳說中的化骨水一樣,只是后者用了人就死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不過到底是傳說中的東西,現(xiàn)實中誰也沒見過,但是這“蝕骨”之毒卻是存在的,拿化骨水作比,就算是傳說中的,也能想象出她正承受著何等的痛苦。
原本喂水的時候,還瞅著機會難得折騰了她幾下,聽他這一說,秦沁竟是碰也不敢碰了。她靜坐在一旁,仔細(xì)觀察著她。
這張臉,她不止一次的細(xì)細(xì)打量過,十五六歲的姑娘該是出水芙蓉一樣的清雅氣質(zhì)卻在她臉上找不到半分,不知是不是衛(wèi)國把她養(yǎng)得太好了,居然有點嬰兒肥,看起來頗有些可愛的樣子。第一次見到她時,一雙剪水雙瞳,盈盈怯怯,沒有趾高氣昂的姿態(tài)卻不失大家風(fēng)范。那時她還覺得她是個好欺負(fù)的小國公主,可是后來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這個女人和哥哥一樣擅長偽裝。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把這個從深宮里走出來的女人看的簡單了,沒想到她還是讓自己震驚了。
借尸還魂。
以前她打死都不信的東西,放在她身上居然有種由不得她不信的感覺。
“也好。他心心念著的是那個公主,不是你?!鼻厍哽o靜地看著她,在心里默默道,她很清楚這個念頭是有多惡毒,只是,她不會插手,她也不能插手。
馬車又停下來了,又是一陣劍光閃動,然后就是死亡。秦沁已經(jīng)麻木了,不需要掀開那沉重的車簾,也知道又是一場毫不留情的廝殺,不需要去猜測結(jié)果,永遠(yuǎn)都是一面倒。
只是,她從不知那個男人是這般嗜血的。
“西鳳!”
一聲并不遙遠(yuǎn)的呼喊帶著壓不住的震驚。
秦沁猛然抬臉,正要掀開簾子,卻被一個人搶先,冷風(fēng)夾雜著雪花趁機鉆進來,無處躲避的秦沁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來人也顧不得車簾,眼光被安然地躺著那兒的人緊緊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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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他們了嗎?”西鳳淡淡一問,小童匯報了幾句,然后按西鳳的吩咐退了下去,同去的還有霜月。
這邊沒了聲音,就越發(fā)凸顯得安靜了。
雜亂的地上被清掃出一塊,堆著燃燒的柴火,時不時爆出輕微的聲音,細(xì)小的火星隨之濺出,卻沒人在意,微弱的暖意終是抵不過滿屋子的冷。
“那毒藥真的很厲害嗎?”
沉默了許久的唐笙慢慢走過來,年輕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難掩焦慮,一身錦袍也早已失了本色。
秦昊慘笑一聲,“光聽名字,就夠可怕了。”
許久都沒有人說話,坐在角落的顏真忽然輕輕出聲,不是他慣用的冷淡口氣,仿佛提不起力氣般。
“中了這種毒的人,活不過四個時辰?!?p> 話音一落,滿屋子的人都安靜了,他們都清楚,到現(xiàn)在,楚娫已經(jīng)撐了整整十個時辰。她不僅承受著蝕骨的疼痛,還能保持著心跳,該是有多強大的意志力才能做得到!
秦昊雙手環(huán)胸,瞥了眼那破舊的小屋,擔(dān)憂地問了一句。
“她這樣不會脫水嗎?”
“我已讓秦姑娘喂過水了。”聲音里帶著疲憊,強撐著的意志還在清醒著,“她能忍到現(xiàn)在,就能一直忍下去,剩下的就看三少了?!?p> 秦昊瞥了一眼這個被污血沾了滿身卻仍舊不失風(fēng)姿的男人,也有些詫異,眸光一閃,旋即又隱了下去。
原本按照計劃,他們應(yīng)該都趕往大齊去了,現(xiàn)在卻滯留在山里一個廢棄的小屋里。
一向看起來溫文爾雅,只有面對楚娫的時候才會暴露本性的秦家二少爺,終于繃不住了,抹了把水,胡亂洗了下手臉,心中郁結(jié)不吐不快,恨聲罵道:“要不是留著他們有用,老子就一把火燒了這破山?!?****************************************************************晚上要開會,不知道開到幾點,本來想四千字一起發(fā),有點來不及了,晚些再更吧~~~這幾章寫得有些長而雜了,思路是不是有點混啊,如果大家表示看不懂的話,要不我找個時間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