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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

【023】、項鏈

容城 暗水微瀾 4348 2010-04-01 15:43:32

    方靜好閉著眼,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眼前一團(tuán)黑影晃了晃,一個聲音傳過來:“動作還真快,怎么,睡地板睡上癮了么?”

  方靜好翻個身,背對著他,不理不睬。

  容少白懶洋洋的蹲在地上,黑暗里眼睛瞇了瞇:“只要你把火霹靂的五千大洋賠給我,我就允了你可以睡在床上如何?”

  狠狠的吸了口氣,方靜好用力閉上眼。

  “喂!”容少白推了她一下,一把抓過她的手,“你啞巴了?”方靜好被他一拉,猛地坐起來,死死的盯著他。

  容少白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做什么!”

  方靜好甩開他的手,再也不看他一眼,又重新躺下,被子蓋住了頭,眼不見為凈。容少白盯著那一團(tuán)被子看了很久,不知想到什么,哼笑一聲,便回到了自己床上。

  第二天,方靜好很早便醒了,她沒有驚動任何人,簡單的梳理之后便去了柳氏房里。她不知道,她前腳剛跨出桃苑,容少白的唇角微微一勾,翻了個身便飛快的跳下了床。

  梅苑廳里,柳氏正跪在蒲團(tuán)上,閉著眼誦經(jīng),身邊奶媽垂首站著,見方靜好進(jìn)來,張了張嘴,方靜好朝她搖搖頭,示意她別出聲,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柳氏才緩緩的站起來,看見她,沒有過多的驚訝,只是朝她點點頭,吩咐奶媽去沏了壺茶,便坐了下來。

  方靜好簡單的說明了來意,柳氏放下青瓷茶碗,抬起眉:“那是你房里的事,你自己處理便好了,無需來問過我?!?p>  方靜好淡淡一笑:“靜好知道,只是覺得那畢竟算是府里的喜事,所以來問問娘的意思。”

  “喜事?”柳氏眉宇間這才怔了怔。

  方靜好點頭:“靜好想成全桃蓮與水生。”

  柳氏沉默了半響:“你是說,要讓他們成親?”

  “雖然靜好進(jìn)門沒多久,但一直都很喜歡桃蓮、桃玉、桃心那三個丫頭,而水生靜好也見過幾面,看起來溫厚老實,靜好問過桃蓮,他們雖然兩情相悅,但兩人之間至今還是清清白白的,與其等出了什么事,還不如現(xiàn)在就讓他們成親,也是一樁美事?!狈届o好細(xì)細(xì)觀察柳氏的表情,見她雖沒說什么,但眉宇間也沒有什么反對的意思,于是又道,“佛曰: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靜好也知道娘是個虔誠之人,那些硬生生拆散別人姻緣的事,娘是萬萬不會做的,不知靜好想的可對?”她微微一頓,“至于桃蓮的賣身錢,我會盡快想辦法給娘的?!?p>  她知道柳氏是個信佛之人,所以要讓她同意這件事,只能從那方面著手,這是她昨夜便想好的,何況,雖然她對柳氏還不是十分了解,但她感覺柳氏不同葛氏,不是那種無理取鬧、不分輕重的人。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說完一番話,柳氏的眉心忽然猛地顫了顫,斂下眼,沉默了許久,才抬起頭,臉上已經(jīng)波瀾不驚,緩緩道:“只不過是個下人和丫頭的事,也不是非得要贖身,只要不影響我們?nèi)菁业拿暎憔涂粗k吧?!?p>  方靜好松了口氣,她不知道是因為佛主的緣故還是柳氏本就不想花心思處理那些小事,不過她也不想細(xì)細(xì)去追究,反正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只要柳氏同意了便好。雖然上有老夫人,但畢竟病了許久,連自己的事都無法料理,所以容家最高權(quán)威的便是柳氏了,只要她點了頭,葛氏就算再鬧也是沒用的。方靜好看的出來,葛氏即便平時再折騰,但還是對柳氏有幾分忌憚的。

  她又在梅苑里坐了一會,不一會,齊叔進(jìn)來問了些發(fā)放月錢的事,原來今日便是容府每個月月錢發(fā)放的日子。齊叔把賬簿遞給柳氏道:“按照原來的規(guī)矩,韓少爺自有錦繡織的月薪,其他各房,二姨太房里二十個大洋、幾位少爺各十五個、少奶奶和五小姐各十個,姨奶奶五個?!?p>  柳氏拿著賬簿看了一眼,微微點頭道:“去吧?!?p>  齊叔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道:“那四少爺?shù)脑洛X……”

  “差點忘了。”柳氏揉了揉眉心側(cè)過臉對方靜好道:“少白的月錢從這個月開始就交給你吧,至于什么時候給他,給他多少,得看他到底有多少長進(jìn),總之,由你看著辦?!?p>  方靜好微微一怔:“靜好答應(yīng)過娘的不會忘記,可若他不愿意,也許只會適得其反?!?p>  容少白那天的態(tài)度她也看到了,雖然不知怎么詭異的答對了題,可是明顯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個人若不是從心里接受,怎么可能做得好?

  “不會的?!卑腠懀戏路鹦赜谐芍竦牡?,“他會愿意的?!?p>  方靜好覺得柳氏像是肯定容少白總會接受一樣,上次的感覺又冒了出來:容少白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抓在柳氏手上?她來不及細(xì)想,齊叔已微微欠身道:“勞煩四少奶奶親自跟老奴跑一趟賬房?!狈届o好站起來向柳氏告過辭,跟著齊叔去賬房領(lǐng)了兩份月錢,其實她在這里也不需要買什么東西,但有點錢傍身總是好的,何況,對于這些錢,她另有打算。

  回到桃苑,容少白不知什么時候已走了,她徑自打開柜子,昨天她就做了一個決定,把那條許懷安送的項鏈暫時拿去當(dāng)鋪當(dāng)了,幫桃蓮贖身,她來的時候便了解到這些大宅子里做丫頭的女孩子很多都是被家里賣了,舉目無親的,相處了一段時日,現(xiàn)在好歹她也算她半個親人,除了她大概也沒人能幫她了。但聽柳氏剛才的意思,是同意了桃蓮和水生成親后繼續(xù)留在容府,倒省了那筆費用。現(xiàn)在又發(fā)了月錢,不用動那條項鏈了,便還可以為桃蓮置辦一些嫁妝,想到這里,她吐了口氣,小心的拿出那個包袱,一瞬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她飛快的拿出里面的紙盒,表情猛地一滯——那條她一直視若生命的鏈子……居然不翼而飛了!

  她終于明白過來,為什么剛才看到包袱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古怪,原來是那個她每次打開之后都原封不動扎起來的包袱剛才是微微敞開著的。

  “桃心、桃玉、桃蓮!”猛地吸了兩口氣,她喊道。

  “四少奶奶……”三個人陸續(xù)飛快的跑進(jìn)屋子,看到方靜好蒼白的臉頓時怔住了。

  “我離開之后,誰打開過這個柜子?”

  桃心愣了兩秒鐘,搖了搖頭,又猛地抬起頭,神色變了變:“四少奶奶……莫不是丟了什么東西?”

  “也沒別的人來過嗎?”方靜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放平靜。

  桃蓮在一邊想了想,插嘴道:“婢子一直在院子里洗衣裳,沒見其他房里的人來過,除了少奶奶,就是四少爺……”

  桃心立刻給了桃蓮一個眼色,慌忙道:“會不會是掉哪了?婢子這就去找。”說罷便帶著桃玉立刻在屋子里找起來,急的忘了自己根本不知道少奶奶到底是丟了什么東西。

  “不用了。”方靜好揚了揚眉,“四少爺什么時候走的?”

  桃心一怔,小聲道:“就在四少奶奶出去后不久?!?p>  關(guān)于容少白的一幕幕浮現(xiàn)在腦海,方靜好“騰”的站起來,飛快的走了出去,留下三個丫鬟一臉錯愕,來不及出聲便看不到少奶奶的影子了。

  方靜好飛快的穿過花園,腦子里一片空白,來來回回只有兩個字:龍門,龍門!她無意識的沖出門口,沒有在意門口停著的那輛馬車。

  當(dāng)她用最快的速度走了一段路之后,才慢慢冷靜下來,她要去哪?龍門嗎?那是她唯一對容少白了解的一點東西,聽容少弘提起過,也聽唐大少說過。可是,龍門究竟在哪?又是個什么地方?她完全不知道,心卻已經(jīng)紛亂無比。

  一輛馬車從她身邊經(jīng)過,忽然停了下來,簾子被一雙xiu長的手撩起,車上人露出一貫淡淡的笑容:“四少奶奶要去哪?我?guī)阋怀贪伞!?p>  居然是韓澈。

  “我……”她張了張嘴,韓澈已笑道:“上車吧?!狈路鹉翘煸诤吷斐鍪忠话阈θ萑邕h(yuǎn)山的浮云,語氣雖淡卻不容拒絕。

  駕車的小廝轉(zhuǎn)過頭來問道:“四少奶奶去哪?”

  方靜好頓了頓,答道:“你知道龍門嗎?我要去龍門?!?p>  韓澈的眉梢動了動,待她轉(zhuǎn)過來時,神情卻又一一斂去,什么都沒問。

  馬上飛快的奔跑在大街小巷,車廂里安靜的有些過頭,沉默片刻,方靜好開口道:“你……是要去錦繡織?”

  韓澈點點頭:“在床上躺了一些日子,想去看看?!?p>  方靜好望著他,他仿佛又瘦了些,臉色略微蒼白,梨花白的衫子在微風(fēng)里泛起幾許漣漪,看上去像要乘風(fēng)而去,好像是感覺到她的眼神,他回望過來,漆黑的眼睛泛著淡淡的霧氣,方靜好飛快的低下頭,不知怎么就問道:“你的身體好了?”

  韓澈淡淡一笑:“小傷而已。”不在意的樣子,仿佛那天他身上的血跡不是真的。

  方靜好別過頭,掀開簾子,車外,錦繡織的牌匾一晃而過,她怔了怔,側(cè)了側(cè)臉道:“我就在這里下車吧,你只要告訴我怎么去龍門就好了。”

  韓澈只是笑笑,卻也沒有叫車夫停下,馬車就這樣又跑出了很遠(yuǎn)。方靜好呼了口氣,他就是這樣,如同第一次湖邊初見時拒絕她一般,什么都不說,卻也什么都不做,明明笑容如春水白云般淡然,好像是那么隨意的人,卻又那么堅定。

  她也不再多說什么,雖然她此刻是極力控制才冷靜下來,可是她也明白,若想第一時間找到容少白,乘馬車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何況,車夫會帶她去龍門,她不用再問路。她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眉心輕輕皺起來,她還不能完全肯定那條失蹤的項鏈?zhǔn)遣皇歉萆侔子嘘P(guān),但也八九不離十了。昨天晚上她打開柜子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在,她還記得她回過身的時候容少白正看著她,她越來越肯定容少白一定是外面欠了債,所以她進(jìn)門之后不久,他便回了容府,那之后,他又想用斗蟋蟀來贏錢,霹靂火“不幸犧牲”后,半夜便去了賬房拿錢。而從這幾天柳氏的態(tài)度來看,她一定是抓住了容少白這段日子缺錢花的軟肋,所以才會那么肯定容少白會妥協(xié)。

  想到這里,她的心微微一顫,如果是這樣,容少白拿她項鏈的目的已經(jīng)很明顯,是去換錢,或者……直接拿去還債!

  她的手指磕的手心發(fā)疼,側(cè)過臉看著韓澈道:“龍門……是個什么地方?”

  韓澈眼角微微一跳,還未回答,車夫已喊道:“四少奶奶,到了——”

  龍門到了。

  方靜好不是沒有想過,容少白那樣的紈绔子弟經(jīng)常待的地方,不是風(fēng)月之地便是賭場,可是踏進(jìn)龍門她還是微微錯愕了一番。龍門,不是在繁華之地,也不是像一般的鋪子一般臨街而立,而是在一條蜿蜒的小弄堂里,高高的青石瓦墻,走進(jìn)去是一條青石板陪弄,再走進(jìn)去,便延伸出一條條分散的小弄,窄的只容得下一人經(jīng)過,抬頭便看見一線天。見過容府的大,方靜好卻沒有見過這么“深”的宅子。而且和一般的風(fēng)月之地不一樣,擦身而過的那些人,有穿戴富貴的,也有打扮書生氣的,更有些粗莽漢子,總之三教九流,魚目混雜。

  她跟著韓澈朝前走,他的腳下沒有絲毫遲疑,讓她有種感覺,他是來過這里的,經(jīng)過一些門戶時,從里面?zhèn)鱽砀鞣N聲音,有高高的吟詩聲,有粗魯?shù)倪汉嚷暎袛S骰子的聲音,還有……一些旖ni的呻吟聲。

  方靜好耳根微微一紅,瞄了一眼韓澈,出聲道:“你知道我要去哪?”從下車到現(xiàn)在,他甚至沒有問她來這里做什么。

  韓澈輕笑:“四少奶奶不是要找四少爺么?”

  方靜好一怔,原來他早就猜到了??磥砣萆侔紫矚g來這里已是容家眾人皆知的事了。

  她吐口氣道:“你知道他在哪?”

  韓澈腳下頓了頓,浮起一抹微笑:“我也是男人。”

  不錯,他也是個男人,一個男人,來這種地方,不正常、也再正常不過,不知為什么,方靜好心里有些異樣,卻說不上來什么感覺。

  七拐八拐的來到一個門戶內(nèi),里面人不多,卻各個很盡興,有的在喝酒,有的在聽小曲,有的安靜的在吃飯。方靜好眼睛一閃,便看到二樓一個熟悉的人影一晃而過,閃進(jìn)了一扇門內(nèi)。她毫不遲疑的轉(zhuǎn)過身朝著樓梯走去,身后,韓澈輕輕蹙了蹙眉,伸出手,卻又慢慢垂了下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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