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京城的家人

　　　　回到城里，江老頭讓江容帶了一些吃的回家，讓江容好好同家里人講話，不要生氣。

　　定姑嬸嬸帶著俊風(fēng)也在，看江容回去，俊風(fēng)多尼都喊九哥。江容把糖分給兩個小子，兩孩子歡天喜地的就開吃了。江容對定姑嬸嬸和瓜爾佳氏說，“那塊地人家另有用處。不過附近有肥田肯賣?！?p>　　瓜爾佳氏說，“那塊地多大啊。前天說給我們用，今天又說不給，是不是不舍得給我們用了找的借口?！?p>　　江容惱火，“人家的地，當(dāng)初買時肯定是有點想法的，時機不成熟才一直空著，現(xiàn)在說不定時機成熟了。人家的地，人家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欠人家人情很有趣么?！?p>　　定姑嬸嬸說，“是啊，外面大把地可以買。找肥地買好了。”

　　江容說，“有大把水災(zāi)淹了家里的人可以買，買些人來種地，下人掛在額娘你的名下，買的地在下人名下，讓國爾敏來學(xué)著管人和管地里的出產(chǎn)，讓他做賬出來，你看著就好。”

　　瓜爾佳氏說，“這樣說也對，寺里的那些小師父都很能干，從小就有安排做事確實不同。不過國爾敏天天都在習(xí)武念書，哪有時間管事。”

　　江容說，“額娘，你這樣說不對了。你得替國爾敏考慮下將來。國爾敏天天念書習(xí)武，在荊州這里最多也只能補丁，補了丁也沒啥好的，刀槍無眼，要是有個萬一。以前是沒有錢，沒辦法只能指望補丁有點銀子過日子，現(xiàn)在不同以前，怎么還能那樣想呢。他也不小了。麗敏都可以去京城侍候人，國爾敏就不能做點事么，天天就知道吃，從來不知道做事，他以后是要養(yǎng)家糊口的人，他得操心柴米油鹽醬醋。讓國爾敏管管事，然后上京科考，怎么樣也比在這里圈著當(dāng)豬養(yǎng)的好。”

　　定姑嬸嬸說，“江容說得有道理。我的銀子就按江容說的，先買人，再買地，買人種地，等我的俊風(fēng)大點了，就讓他自己管著田里的出產(chǎn)。再大點就去科考當(dāng)官。”

　　江容撲到定姑嬸嬸身上，“還是嬸嬸信我。要我說，直接種菜，種了菜就拖到咸菜鋪子里賣給我額娘。也可以種糧食賣給我。”

　　瓜爾佳氏說，“要是買地，不得再蓋房子給種地的人住么？”

　　定姑嬸嬸說，“姐姐你真是。買了人當(dāng)然得給人住的地方了。自己家的產(chǎn)業(yè)都不是自己拿銀子蓋的么。也就三兩百兩銀子。買材料選地方請泥瓦匠蓋就是了。正好讓你家國爾敏懂些人情練達。江容你幾時有空我們?nèi)ベI幾個下人吧?！?p>　　江容說，“我現(xiàn)在好忙啊。今天下午都沒上課呢。要等幾天才有空。嬸嬸你可以先自己去挑中了，去官府寫了賣身契，把人放在我額娘的鋪子里先，我有空了再同你去看地?！?p>　　定姑嬸嬸說，“過幾天我侄兒就過來了。貨不知做得怎么樣了?！?p>　　江容笑，“很忙呢?？隙ǘ荚谮s貨的。我今天出去喊明拙一起，他都沒出去，可見他很忙。不過沒關(guān)系啊。都出過一次了，這第二次怎么樣也不會比第一次難啊。準(zhǔn)備好銀子，佛都要睜眼看?！?p>　　定姑嬸嬸又問地的同窗們都如何，江容說認(rèn)得了姐妹兩個，那姐妹兩個好得不得了，有趣得很，還邀江容上她們家吃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瓜爾佳氏嘆一口氣說，“江容是個好孩子，可惜長得不漂亮?！?p>　　定姑嬸嬸馬上攔住瓜爾佳氏的話說，“雖然江容沒得麗敏好看，可是江容長得挺端正耐看的，比很多人都強多了，再說了好看又怎么樣，江容是個有福氣的，以后江容一定過得比他們都好?！?p>　　瓜爾佳氏說，“是啊，江容以后一定比那些姑姑們嫁得好。那些姑姑嫁了也是好事，不用在家里吃用?！?p>　　定姑嬸嬸說，“是啊，俊風(fēng)的幾個姑姑都還沒嫁呢?？★L(fēng)的瑪法瑪麼時時同我們哭錢?！?p>　　江容摟住定姑嬸嬸的脖子問自己的幾個姑姑長什么樣，過得怎么樣。于是八卦的話題就開始了。瓜爾佳氏雖然覺得江容長得不漂亮，但是再怎么樣也得日子也會比自己的幾個小姑子強，就開始以貶意的基調(diào)講述舒穆魯家來，“在京城時，你們舒穆魯家是正藍旗的，你阿瑪?shù)默敺ê苁秋L(fēng)光，他生了你瑪法兄弟兩人，連當(dāng)時很小的烏爾登兄弟三人（后來大的兩個都死了，活著的只有烏爾登）也當(dāng)三丁也分到了丁地，一家人六丁分了三十六坰地合計兩百一十六畝地。你瑪法仁誠一直都只是個馬甲，好賭，家里的地當(dāng)了再贖贖了再當(dāng)。不過你瑪法還是有一點好的，種地種得還是不錯的，你阿瑪以前嫌你瑪法好賭，吵架說不要他的地，國爾敏多尼生時都送了衣服金鎖過來。烏爾登還有個小弟弟濟蘭在京城，還沒有當(dāng)差，三個妹妹都嫁了。江容的二瑪法因為仁誠好賭，早就在老爺子還在時主持分了家了，老爺子名下的地分一人分了一半，各人的地歸各人，就是瑪法二十七坰，二瑪法九坰，江容的瑪法得了就在崇文門當(dāng)差，烏爾登有個堂弟也在崇文門當(dāng)差?！?p>　　定姑嬸嬸插話說，“分家分得倒是公平，不過在崇文門當(dāng)差可是肥差啊。比俊風(fēng)舅舅在宣武門當(dāng)差強太多了。幸好江容的瑪法一家還在京城，我聽說好多駐防在京城的坰地全收回去了?！?p>　　江容問瓜爾佳氏，“額娘，那我們家同瑪法還有來往么，要是沒來往了，那地怎么辦?。俊?p>　　瓜爾佳氏說，“我們每年的祿銀祿米都有捎給你瑪法十兩銀子過年，你瑪法一直說家里人口多，沒銀子花。”

　　江容琢磨了下，“既然京城有瑪法在，過兩年了讓國爾敏回京城吧。既然瑪法兄弟會分家，阿瑪同濟蘭叔叔也可以分家?！?p>　　瓜爾佳氏說，“家里人口再多，還有那么多地，怎么會沒銀子花，就是為濟蘭攢的錢。你瑪法偏心得很，老爺子說了國爾敏也可以多得六坰地的，那樣就是我們應(yīng)該分十九坰半，濟蘭七坰半?！?p>　　江容說，“分家吧，寧可少分點，讓國爾敏看著，不管出了什么事，我們回到京城還有地方住，還可以種糧食自己吃，種菜做咸菜。再如何也不會餓死?！?p>　　瓜爾佳氏說，“你瑪法不會肯分的?！?p>　　江容說，“瑪法擔(dān)心濟蘭叔叔也對的。他沒有娶親，沒有當(dāng)差。額娘你不也是時時擔(dān)心國爾敏過得不好么？你讓阿瑪同瑪法說，只分十二坰地給我們就好了，瑪法瑪麼是同濟蘭叔叔一起過的。濟蘭叔叔得十五坰地就好。”

　　瓜爾佳氏說，“最起碼應(yīng)該平分，怎么還比濟蘭分得少？”

　　江容說，“額娘，你不想想，如果沒有便宜占的話，瑪法一直不分家，我們連十二坰都沒有。我說，要是瑪法說分十坰給我們，都應(yīng)承他。你不要忘記了。我們在這里不能置產(chǎn)。那里的地可以名正言順的在我們名下。”

　　定姑嬸嬸說，“我們家的地在東安。都已經(jīng)敗得不成樣子了。還有兩個妹妹沒嫁，兩個弟弟沒娶親，以后都得薩爾哈管。我就不愿意回去。要是你們家分家了，我讓俊風(fēng)舅舅到你們那里買地去，大家還住一塊。”

　　瓜爾佳氏說，“同你住一起倒是安樂?？墒俏覀冊谶@里也不能回去?！?p>　　定姑嬸嬸說，“哪能一輩子在這里。還是得把京城的地置好。在這里多攢點錢，回去也能過上好日子。我貼點錢把幾個小姑子嫁了免得看著不順眼?！?p>　　江容聽得直發(fā)笑，估計旗人比漢人的日子略好過些，可是旗人的女孩子不能嫁漢人，旗人可以娶漢女，旗人的女孩子肯定比不上漢女漂亮，那么，長得丑的貼了嫁妝才能嫁出去，不然就得老在家里了。

　　江容說，“嬸嬸，要我說，你不如讓她們做點啥小生意好了。免得嫁了還時時回家問你要錢。她們?nèi)兆雍眠^了就不煩你了?！?p>　　定姑嬸嬸說，“哪有本錢給她們做生意？我的錢都是給俊風(fēng)的?！?p>　　江容說，“俊風(fēng)舅舅不是開雜貨鋪的么？讓她們也開雜貨鋪嘛。好壞能賺點錢。面子上好聽。”

　　定姑嬸嬸說，“那是，只要嫁出去了就好說。要是嫁得好的話，我的俊風(fēng)以后也有人幫忙。我馬上回家同你薩爾哈叔叔商量去。”

　　等定姑嬸嬸走了，瓜爾佳氏說，“我去喊你阿瑪國爾敏來商量?！?p>　　一家人在燈下說話，烏爾登一聽江容說要分家就吼道，“又出鬼主意?，敺ㄟ€在分什么家。”

　　瓜爾佳氏說，“什么鬼主意，阿瑪他為濟蘭著想，你就不為國爾敏多尼著想。在這里又不能置業(yè)，你一個月二兩銀年底的祿銀還得分點你阿瑪做家用。才幾間房，以后國爾敏多尼怎么娶親。一定要分家，不分家國爾敏多尼怎么辦?！?p>　　烏爾登柔聲說，“我也是為孩子們想。地阿瑪管得很好，一起讓他老人家管不是很好么。反正遲分早分應(yīng)該分的地都會到國爾敏多尼手上的。要是分家了額娘怎么辦?！?p>　　瓜爾佳氏說，“萬一他老人家賭錢全輸了呢?；蚴侨f一他老人家把地賣了，說是輸了。把錢給濟蘭在別的地方置業(yè)。我的國爾敏多尼豈不是一塊都沒有了?！?p>　　烏爾登說，“濟蘭他小，還沒娶親，阿瑪操心他也是正常的啊?！?p>　　瓜爾佳氏說，“國爾敏多尼更小呢，你就不操心了?！?p>　　烏爾登說，“隨你隨你。我去睡了?！?p>　　江容對國爾敏說，“額娘要去買人，掛在額娘名下，再買地掛在買的人名下，你去管，種菜種糧食種啥都好。你先管一兩年。再回京城去管我們的地。京城可以名正言順的買地買鋪子，還可以參加科考。不要呆在這里。呆在這里沒有前途的。”

　　國爾敏不說話，瓜爾佳氏一把摟過國爾敏，“我的兒，你習(xí)文習(xí)武再厲害都沒有用的。補丁最多只能當(dāng)馬甲，一個月才二兩銀，我們得送多少錢才能補上。這樣不劃算的。習(xí)文在這里又不能參加科考，還是得回京城去。這里不是我們的家。你是哥哥，回京城去管管地。麗敏才有地方回家。京城的瑪法家瑪法還有個女人的?！惫蠣柤咽舷肫鹪诰┏堑柠惷舨唤蹨I掉下來了。

　　國爾敏問，“麗敏回京城了，為什么不讓她住在家里，為什么不讓她管地呢？”

　　江容本來躺在炕上說話的，一聽這話就躍起，“蠢貨，你這蠢貨。明擺著都沒分家，地全是老家伙名下的，就算分了家，也是男丁的事，也不關(guān)麗敏什么事，麗敏回家了有沒有飯吃還是一回事呢，說不定看她好看會把她隨便許人。把她送到將軍府上，就是為了讓她能有機會嫁得好點?！?p>　　國爾敏說，“那我回去了會讓我管么？”

　　江容說，“你真是蠢貨，我們都這么聰明，怎么就你這么蠢，不是說你念書是最厲害的么，難道念傻了？”

　　瓜爾佳氏說，“妞妞，不要這樣說國爾敏，他是哥哥。你有什么主意就直說吧?！?p>　　江容說，“反正我們不會在這里長久的住下去。上次我見到一個道士，不知為什么他很喜歡我，說要收我做徒弟，還把四海雜貨送給我了。要我給那些人養(yǎng)老。以后我就不是你的女兒了。你得指望他們?nèi)齻€的。”

　　瓜爾佳抱著江容哭，“我的麗敏送到京城去了，連你都守不住么？”

　　江容說，“你不要哭，哭有什么用。我最討厭人家動不動哭了?！苯萃屏讼?，沒推動，“那塊地就是四海雜貨的。我一樣讓他們幫忙修一個咸菜鋪子給你。你的咸菜就在那里做。國爾敏種的菜也在那里處理。你不是說京城里瑪法還有個女人，怎么回事？”

　　瓜爾佳氏說，“當(dāng)初你阿瑪同瑪法吵架，不止是嫌他賭，他還娶進門一個旗人寡婦，幸娶進來后那寡婦沒生養(yǎng)，以后家產(chǎn)還是你阿瑪和濟蘭的，不過前夫生的仔女都帶過來了，比濟蘭大一點。你瑪麼是個沒用的。天天就知道哭。”

　　江容沒好氣的說，“你都說沒用的只知道哭，你還哭。接著說。”

　　瓜爾佳氏繼續(xù)說，“你濟蘭叔叔脾氣很爆。同你瑪法也吵也打的。不過你瑪法還是疼他。”

　　江容又問，“瑪麼那邊還有什么親戚沒？”

　　瓜爾佳氏說，“你瑪麼只有一個弟弟，是姓江的，抱給灤州高家做兒子。很窮，生了三個叔叔，大的三的都很老實的，第二個叔叔跟著你舅公姓，也姓江，是趕馬車的，前幾年娶了一個也是很窮的人家的女兒，我們就把那年的年底的祿銀還有祿米全送過去了，江二叔才安了家。你江二嬸過日子是把好手，年年都有托趕車的同行帶蘿卜干地瓜干白菜干給我們，也幸好有他們，我們的日子才好過些，這種啥都要買的日子很花錢的。哪象你那些姑姑，還是親妹妹呢，沒送過一根線給我們，當(dāng)初嫁妝我們還出了錢的。”

　　江容聽了半天，總結(jié)了下，就是父系親戚中，只有一個舅公家的叔叔來走得很親，其他的都不親了，江容又問，“那外公家的親戚呢？”

　　瓜爾佳氏說，“你外婆是個妾，生了你舅舅和我兩人。大外婆生了四個女，你舅舅是養(yǎng)在她名下的?！?p>　　言下之意是不親嘍，江容說，“我尋思濟蘭叔叔的日子不好過，濟蘭叔叔再怎么樣，是瑪麼生的，我們得管他，不然瑪麼日子不好過。我們要求分家，我們少要點地，然后讓國爾敏去管著，順便濟蘭叔叔也有個名頭管地他就有錢花了，那他就會好過點，瑪麼也好過些。得分家，不分家的話，濟蘭叔叔的日子太難過了，誰知道那些家產(chǎn)到時還有沒有，我們在這里，濟蘭叔叔又是個脾氣火暴的。冬天定會做臘肉之類的，筍干肯定也出的，不如讓江家二叔二嬸開片店，賣這些干貨雜貨，他賣了再給貨款我們,直接說是寄賣，免得人家找他們麻煩。讓江家二叔多看著濟蘭叔叔一點。免得他學(xué)壞。阿瑪不是說隨你怎么決定么，現(xiàn)在就寫信給瑪法說要分家，給濟蘭叔叔寫信讓他買人準(zhǔn)備開店，給江家二叔寫信?！?p>　　瓜爾佳氏覺得有理，讓國爾敏執(zhí)筆寫了幾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