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小口固靈膏,謝小滿只覺得一股涼氣直直的侵入丹田,而后又毫無阻礙的在四肢百骸中橫沖直撞起來,沿著經(jīng)脈游走。
經(jīng)脈立刻有了被沖刷的感覺,帶著一股子撕裂般的疼痛,讓人冷汗直流。
謝小滿緊皺了眉頭,心想這用法是不是真的錯了罷了!何必管它!反正她這身子也是死不了的!而且就算是死了,沒準(zhǔn)兒還會被郭璞思付著,是否是在使詐坑騙他呢!
心里無名火起,身上的疼痛反而變成一種減壓般的釋放。
固靈膏的涼氣在奇經(jīng)八脈中肆無忌憚的沖刷了一個大周天后,百川歸海一般又全部向著丹田氣海涌去。
這狂涌的氣流如同漲潮時分的波濤一般,帶出一種驚濤拍岸的氣勢,洶涌的近乎生猛了。
謝小滿只覺得仿佛有一頭牛在自己身體里頂了一次又一次,不停忍受疼痛的屏息和施力,讓她汗如雨下,幾乎暈厥過去。
這沖刷也不知持續(xù)了多久,謝小滿從暈暈乎乎中回過神來,疼痛感如同流云般漸漸飄散開去。
嘗試著用靈識去感受,謝小滿不免一喜,自己的丹田當(dāng)中果然有了一絲的靈氣波動,雖然只是如同柳絮般飄散,不夠根固,卻足夠說明這固靈膏起了作用!
“行!這三千錢沒白花!”謝小滿喜道,再不遲疑,一咬牙,索性將剩下的固靈膏一股腦的倒進(jìn)嘴里,反正長痛不如短痛!
而且,她心下有些悶悶,只想要借著什么東西使得自己痛快一些。痛快痛快,沒有痛又哪里來得快意!
于是一口吃光,體內(nèi)寒流沖撞逼人,如同長針一般在經(jīng)脈中行走。
謝小滿在黃山時是特意練過經(jīng)脈的,這時候卻明顯不夠用,冷汗早就將身上的衣衫打濕,整個人仿佛從水里剛拎出來一般。
刺痛到了極致就是麻木,謝小滿感受著體內(nèi)的沖刷,終于暈了過去。
……
……
許哲峰今年已經(jīng)一十有六,如果他是女子,家里人或許會用“二八年華”這樣文縐縐的詞匯來形容他。
但他家并非詩禮之家,許哲峰本身也不是什么文縐縐的人。在建康城的騾子巷里,許哲峰是出了名的好勇斗狠之徒,整個巷子甚至里坊當(dāng)中都出名的人物。
這個年紀(jì)正是不知死、不畏死的時候,少年們尚沒有感受到生命的真諦與力量,殺起人來當(dāng)真可以如同砍菜切瓜一般,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
許哲峰骨子里也是這樣一個人,他們騾子巷里成長起來的少年,身上都帶著十分的痞氣。一個不順眼就可以抄家伙干一架,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股子狠辣的倔勁兒。
而許哲峰,是騾子巷里最為典型的少年郎。
只不過加入里坊守衛(wèi)這個隊(duì)伍之后,許哲峰沒少被軍隊(duì)里的上峰們修理。
不過短短三個月的功夫,他后背原本的傷疤已經(jīng)全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軍隊(duì)里留給他的軍法。
軍法嚴(yán)明,不是棍棒就是馬鞭,許哲峰在短短三個月之間被抽暈了七回。這個數(shù)字,也創(chuàng)下了里坊守軍的記錄。
實(shí)際上,如果不是母親的一再懇求,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以許哲峰的性子,他早就痛痛快快的宰幾個打過他的人,瀟瀟灑灑的亡命天涯去了。
可是如今……
好在新兵訓(xùn)練的三個月已經(jīng)過去,許哲峰總算脫離了那幾個牲口的魔爪,被派到烏衣巷這邊來執(zhí)勤。
這一回,他的上司是個老好人,平時誰都不敢得罪,自然也不會拿鞭子抽他。
許哲峰在心底里感念他,卻又因?yàn)樗能浫醵床黄鹚?p> 就如同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平素連王謝這樣大家族的人,想要夜里過坊的話,都得拿點(diǎn)好處。對方三人不過拿出了一塊破爛腰牌,又是裝神弄鬼的家伙,自己的上峰竟然就讓他們通過了。這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么!
什么神仙中人,狗屁!
娘親天天求神拜佛,若是真有神仙,你們憑什么看著世間疾苦如此,卻仍舊無動于衷!
狗屁!全他媽是狗屁!
一念至此,許哲峰怒從中來,狠狠地一腳踹到旁邊的拴馬樁上,幾乎踢斷他幾根腳趾骨頭。
這么點(diǎn)痛處,他素來不掛于懷。看著那石制栓馬柱在夜色中隱隱約約有了條裂痕,許哲峰只覺得心中暢快至極,竟又狠狠地補(bǔ)了兩腳,石柱終于“咵噠”一聲,斷成兩節(jié)。
許哲峰見狀,也不管自己的鞋面上已經(jīng)滲出血水,只是在夜色中哈哈大笑起來。
在今夜找痛快的,到底不止謝小滿一人。
許哲峰笑罷,只覺得身后不大對勁。
他是從小就揮著斧頭菜刀打群架的人,沒夭折自然有些本事,其中之一自然就是對周遭危險的警覺。
幾乎是下意識的一個滑步避讓轉(zhuǎn)身,許哲峰定睛去瞧,發(fā)現(xiàn)距離自己原本所站不過一步之遙的距離上,竟當(dāng)真有一個人影。只是夜色太黑,這人又帶了帽子,看不清容顏。
許哲峰心下一驚,這么多年來,很少有人能夠距離自己如此之近而不被發(fā)覺。這個人,幾乎杳無聲息。
“你是何人,如此宵禁之時不歸家,等著挨罰么!”許哲峰厲聲喝道。
來人一身玄色袍子裹住了全身,看不清身形,只是看這身高應(yīng)當(dāng)是個成年男子。
許哲峰的話語在夜色中傳出老遠(yuǎn),卻仿佛沒有傳到黑衣人耳中似的,對此無動于衷。
許哲峰心中狠意一起,冷冷一笑,走上前就去揪那黑衣人的帽子:“你既然敢違反宵禁出門夜行,又何必把頭臉遮蓋起來!且讓我瞧瞧,你長了個什么模樣!”
黑衣人不閃也不不避,巨大帽檐的草帽被掀起,許哲峰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驚懼之色一閃,腰間長刀瞬間拔出,沖著黑衣人狠狠地劈了下去。
黑衣人微微抬起頭,看著刀刃劈下來的方向,仍舊不閃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