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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光記之?dāng)鄤?/h2>

第五十七章:井水之交

  翊棠躲在寺院角落,來回踱步,心中焦躁不安,時不時就要向外探望。

  一盞茶的功夫,小和尚急急忙忙跑來,看到他的身影,喜出望外,也顧不得是否有旁人,便連忙上去迎接。

  “怎么樣?”翊棠迫不及待的問道。

  “給你!”小和尚扶著膝蓋,喘著粗氣,不時擦拭著額頭汗水。

  “這是?”翊棠接過一個不大的六邊形暗紅藥盒,上面寫著“金創(chuàng)方藥”。

  “這可是我寺秘藥,主治刀斧劍傷,有止血化瘀奇效,平日里可都是直接供給朝廷使用的!”小和尚語氣中透著自豪,“不管你傷口有多嚴(yán)重,只要抹上,立馬止血止痛,不日就可痊愈!”

  “此話當(dāng)真?”翊棠頭一次聽到這副藥名,聽他說得如此神奇,不免覺得有些夸口。

  “如假包換!試下便知!”小和尚說著,拿過藥盒準(zhǔn)備打開為他敷上。

  “要是不好用,我再來找你算賬!”生怕他舍不得再給自己,翊棠急忙搶過,說完就一溜煙鉆回井內(nèi)。

  “那……你還回來嗎?”見他飛速消失,小和尚有些不舍的趴在洞口追問,見他沒有回應(yīng),于是小聲嘟囔句,“我每日早、晚誦經(jīng)和中午用齋期間都會在這兒,你若是餓了,就來這兒找我……”見還沒有回應(yīng),才放棄,失望的繼續(xù)打掃庭院。

  再次回到室內(nèi),摸了摸大和尚脈搏,若有若無,兇險異常。趕緊打開藥盒,只見盒內(nèi)裝著黃色粉末,用手搓了搓,放在鼻間,聞了聞,有股麝香的味道,又放嘴里嘗了嘗,苦澀難咽,趕緊吐了出來,不過這一嘗,卻嘗出了多種熟悉的草藥味道,才放心的給大和尚敷用。

  果然如小和尚所說,此藥剛剛涂抹在傷口處,流血立馬止住,隨后扯下身上布條小心包扎,待傷口都包扎好后,翊棠已經(jīng)衣不遮體了。

  又從懷中掏出饅頭,奈何怎么呼喚,他都沒有反應(yīng)。無奈,又鉆回隧道,此時小和尚已然不再,武僧們也已開始輪番巡邏,為了不打草驚蛇,只得回屋內(nèi)找了個缽盂,打點井水,微微掰開他的嘴,小心喂入。

  又打水為他和自己簡單清理了傷口。忙完之后,身子疲憊,就又悄悄睡了會。

  昏暗的房間,也分不清白天晚上,一覺睡醒的翊棠頓感壓抑沉悶,于是鉆出隧道透氣,看到井外已是深夜,蟋蟀聲、蟬鳴聲此起彼伏,微風(fēng)吹過,甚是愜意。

  看如今時辰,寺內(nèi)和尚怕是都已入夜歇息,于是鉆出井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剛鉆出來,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院內(nèi)打掃,于是聶聲聶腳的輕聲靠近,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并發(fā)出恐嚇的聲音,著實嚇了小和尚一跳,看清來人樣貌,小和尚丟下掃帚,叉腰沒好氣的說道:“好你個小妖怪,我好心給您吃的和膏藥,你竟還嚇我!”

  聽到“妖怪”這個詞,原本捧腹大笑的翊棠突然嚴(yán)肅起來,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我才不是妖怪,我有名字,我叫翊棠!”

  “可寺中人人都說你是妖怪,還說佛祖不收留你,不讓你受戒!”見他有些生氣,小和尚唯唯諾諾的解釋著。

  “那是天地太小,容不下我!”想起那日之事,翊棠有些心虛,他也不知為何自己受戒不了,于是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想要掩蓋自己“妖怪”的結(jié)論。

  “噓~你可不要口氣太大,當(dāng)心天譴!”小和尚墊著腳連忙捂住他的嘴。一聽這么說,翊棠隱約覺得有些心虛,二人古靈精怪的瞄了瞄昏暗暗的天空,見沒有動靜后,才松手。

  “哎,我又不是出家人,不怕這個?!瘪刺淖焐想m然這么說,但心里還是有些后怕,又瞄了瞄天空,除了幾朵烏云,并沒有其他動靜,這才大些膽子,繼續(xù)說,“還不知道你怎么稱呼呢,白天的事,謝啦?!?p>  “我法號‘思沐’,給你。”說著,從衣服里掏出兩塊干糧。

  看著思沐手中的干糧,翊棠心中感慨萬千,自流亡以來,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如此關(guān)心自己,熱淚在眼中打轉(zhuǎn),他急忙掩飾,別過頭看天上的明月:“今天的月色真好啊?!?p>  思沐沖著他的方向看去,一彎朦朧的明月正從蟬翼般的云中鉆出,閃著銀色清輝,不禁感慨道:“是啊,多美啊……”正說著,翊棠趁他不備,將干糧搶過揣進(jìn)懷里,思沐見他頑皮樣,故作生氣說道:“你!鬼鬼祟祟的,又不是不給你?!?p>  翊棠扮了個鬼臉,又神傷的問道:“他們都躲著我,難道,你不怕我嗎?”

  思沐又抬頭看著天上明月,一臉喜悅:“有什么好怕的,你與我一樣,都是苦命人,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不過都是人們心中的邪祟罷了。”

  明明與自己年齡相仿,說話卻頗為老道,又看了看地上的掃帚,疑惑的問道:“此刻明明已經(jīng)過了入寢時間,你怎么會在這兒?”

  思沐收回喜悅,突然緊張的撿起掃帚,開始打掃庭院:“我……”語氣中明顯多了幾分委屈,“我被罰在此打掃,直至天明,不得入睡?!?p>  “啊?怎么會有如此奇怪的懲罰?你……”翊棠看了看他,嘻哈的說道,“你不會是偷學(xué)武功被發(fā)現(xiàn)了吧?”

  “我沒有!”思沐倔強的沖他回道,隨即又是一臉失落,嘟囔著,“寺內(nèi)入門弟子,不都如此,只是我天資愚鈍,經(jīng)常惹師父生氣,才會被罰在此打掃一月。”

  “???!一個月!那你不是一個月都不能睡覺了!”翊棠不可思議的瞪著眼睛。

  “沒什么啦,平日沒人的時候,我也能偷睡會,還有幾天就過去了?!彼笺逵行┬牢康恼f,看著翊棠一身的狼狽,又問道,“倒是你,金瘡藥用了嗎?有沒有感覺好些?!?p>  “那個??!”翊棠眼神躲閃,密室的事,不知是否該和他說,但在沒有弄清楚大和尚身份之前,還是先不告訴了吧,“我用了,喏,你看,傷不都快好了!”

  “可你這衣服……”看他上身赤膊,思沐問道。

  “啊,那個啊,太破爛了,干脆就給扔了!”正說著,一陣微風(fēng)吹過,隱隱感覺上身有點發(fā)涼,但還是直了直腰板,“正好,夏天太熱,如此舒服很多。”

  小和尚將自己身上僧衣退下,遞給他:“給你?!币娝行┆q豫,又說道,“放心吧,我還有。就是有些小,你要將就下啦?!?p>  翊棠這才放心的接過,感謝道:“謝啦,第一天見面,就要了你這么多,只是,不知能否償還得上?!闭f到這,翊棠還有些不好意思。

  “對了,你怎么會跑到水井中呢?平時你住哪?”思沐一連串的疑問一股腦全都問了出來。

  “這個……”翊棠正猶豫著,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連串腳步聲。

  “應(yīng)是巡夜的師兄,我先回去換身衣裳,你也快躲起來吧,別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說完,二人各自離開,翊棠鉆回水井,思沐則向巡夜武僧來的另一側(cè)方向跑走。

  第二天,寺院中有人去后山砍柴,無意間發(fā)現(xiàn)那日打斗痕跡,雖然地面已經(jīng)恢復(fù)常態(tài),石板處也被掩埋,但是燒灼痕跡和周圍草木打斗印記依然存在,經(jīng)過一番調(diào)查,卻一無所獲,眾人都不知發(fā)生何事,也沒有任何頭緒,因此寺院巡邏加強,戒備十分森嚴(yán)。

  中午時分,翊棠本想出來,但是寺內(nèi)巡邏間隙縮短很多,人數(shù)也增加不少,因此好幾次都未實現(xiàn)。反而思沐抓住空檔,用木桶將食物順下,叮囑說:“快,一會該來人了!”

  翊棠從木桶中將食物取出,見思沐收桶要走,急忙叫住他:“哎,等一下,能幫我找?guī)赘辈菟巻???p>  “要什么?”思沐左右環(huán)顧一下,急切問道。

  “葛葉、鹿活草、槲葉、地黃葉、蒼耳葉、青蒿葉、姜黃、龍骨、萬年青……”想著大和尚傷逝,翊棠將所需草藥一一道來。

  “什么人!”井外發(fā)出一聲質(zhì)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彼笺鍖⒛就翱焖偈栈?,翊棠也鉆回洞內(nèi),但念及他的安危,并沒有走遠(yuǎn)。

  “在和什么人講話?”一巡邏武僧走進(jìn)問道,并向井里看了看。

  “師兄,我在打水準(zhǔn)備去擦地,并沒有與人講話啊,怕是師兄聽錯了,興許是風(fēng)聲?!鄙滤麄兛吹今刺模植桓胰プ钄r,思沐手心都是汗珠,緊張的解釋著。

  “胡說,我明明聽到你在與人講話!”武僧不依不饒。

  “真的沒有人,不信您看,這后院之中,除了我,平日并無他人來往?!彼笺逄嶂模瑥姄沃卮?。

  又一波巡邏武僧聽到動靜趕來,向井里看了看,見無半點動靜,又看了看地上桶里的水,沖先前質(zhì)問武僧說道:“依我看,是你太緊張了。”

  先前武僧說道:“我明明聽到有動靜,斷不會錯?!?p>  “好了,這里沒你事了,去干活吧?!焙髞砦渖畬⑺笺逯ё吆?,在井邊小聲對先前武僧說道,“和他多言什么,你忘了師父平日里是怎么說的了嗎?要是和他扯上關(guān)系,怕是也要一并受責(zé)罰!”然后又對他身后眾人說,“好了好了,別傻站著了,繼續(xù)巡邏吧!”

  聽到外面漸漸安靜下來,翊棠才放心的離開?;氐矫苁?,大和尚外傷已基本無礙,只是還在昏迷,有些發(fā)燒,但室內(nèi)沒有其他藥物,又無法進(jìn)食,只能打些井水為他擦拭,物理降溫。

  傍晚時分,翊棠早早就在井口等待,直到寺院鐘聲響起,僧人們開始唱叩鐘偈也不見思沐身影,不免開始有些擔(dān)心他的安危。但此刻,他又沒有半點辦法。在隧道內(nèi)徘徊,緊張的摳著地上苔蘚。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木桶徑直墜入井中,砸在井水上,看到木桶里的草藥,翊棠開心的向上看去,激動的問:“怎么才來?”

  思沐緊張的說:“后山出事,院內(nèi)戒備森嚴(yán),人人都要巡邏,你快拿過草藥,我不能停留太久!”

  翊棠能感受到他的急促,連忙從木桶中拿出草藥,還未來得及感謝,思沐就將木桶收走,消失在夜色中??磥恚略簝?nèi)真的出了大事,就是不知和那日后山的事是否有關(guān)。

  翊棠還不知眾人如此緊張,正是因為他們先前所為,不過好在,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洞口的事,羅剎鬼做事還算規(guī)矩,除了不能祛除的燒痕和樹上的打斗痕跡,其他都已抹平。導(dǎo)致普生寺眾人就連焚燒人的身份,打斗原因都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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