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決心上山
驛站內(nèi)，亞父與翊棠享用午餐后，正坐在原處品茶休息，享受午后愜意時光。此時已步入春色，早晚雖有些涼意，不過此刻，陽光正溫，照在身上，暖意十足，格外舒適。
二人正享受著，旁邊突然來了三個年輕人，看他們年歲不大，卻都是江湖打扮。
這亂世年間，除了難民和來往官兵，最多的，就是武林中人了，他們有的學(xué)武為求亂世自保，有的卻是為了解決溫飽充當(dāng)門徒，各門各派也是樂意收下他們，以充人數(shù)，借此壯大各自勢力。
因此習(xí)武之人大增，如今在街上看到帶武器者，也都是見怪不怪。
然而，這三人討論之事，卻十分有趣，翊棠不免多聽了幾句。
這三人坐下后，和店家點了二兩燒肉，幾個干糧，餐食簡單，像是急著趕路之人。
店家準(zhǔn)備飯食的空檔，小二送來一壺茶水，三人一邊飲茶一邊等候，竟不自覺的聊了起來。
開始還都只是些江湖瑣事，其中，竟也有與他們相關(guān)之事。
“聽聞那‘屠戮鬼’是二人組？功夫了得，來去無形，不知是人是鬼。”其中身著藍(lán)衣者說道。
“是啊，聽說武功了得，下手毒辣，無人見過?！绷硪粠еL刀者接過話茬。
“他們一老一少，聽說是父子?！逼渲袔еS色頭巾人懶散的說。
聽到這里，翊棠抿嘴笑著，偷偷瞄了一眼身旁閉目養(yǎng)神的亞父。
“什么老的少的，依我看，都是江湖傳聞，不過是些無名小輩為了彰顯自己失敗，而編造的謊言罷了！”手握長刀者故意提高了幾個分貝，生怕別人聽不到一般。
這一舉動，果然引起周圍人側(cè)目，但多是平民百姓，見他們武林打扮，帶著武器，都不敢招惹，又都紛紛低頭吃飯，不敢發(fā)出聲響。
帶刀者見到這般情形，顯得更加得意了，脖子都揚高了幾分。
“可別亂說，聽說他們殺人不眨眼，干的都是滅門的勾當(dāng)。就連普生寺都不是他們對手！”藍(lán)衣者悄悄看了看周圍，小聲說道。
“那是沒被我遇見，不然我手起刀落，咔嚓兩下，就讓他們?nèi)祟^落地！”長刀人說話更是多了幾分囂張。
“噓，小點聲，據(jù)說他們能看千里之事，聽萬丈之音?！彼{(lán)衣者唯唯諾諾的說。
“那就讓他們來好了，正好我這大刀好久都沒嘗過人血，早就饑渴難耐了！”說著，將手中大刀“啪”的一下拍在桌上，看到旁人嚇得頭都不敢抬，很是得意。
這時，小二端著兩個盤子匆匆跑來，放在桌上：“客官何必那么大火氣，我這小店沒有什么惡人，不過是些來往百姓。來，這是您要的肉和干糧，齊了，您慢用?！闭f完，將手中毛巾搭在身上，躬身退去。
三人也都不客氣，紛紛動筷，看樣子也是餓壞了。
“你們聽說‘弒鬼仙’的事了嗎？”黃巾人嘴里嚼著饅頭，夾了一塊肉塞進(jìn)口中，囫圇的說著。
“聽說了，聽說了?！彼{(lán)衣者將口中饅頭嚼了嚼咽下去，繼續(xù)說道，“聽說四年前，普生寺附近有鬼怪作祟，趁著黑夜專門偷吃人家小孩，喝女人血。
就連普生寺妙書法師都不是他們對手，還被重傷丟了性命，后來聽聞有個活了千年的神仙，化身成小孩模樣下凡，一溜煙的功夫就取了鬼怪頭領(lǐng)的腦袋，嚇得其他小鬼全都跑了，然后又一溜煙的回到天上去了！再也沒出現(xiàn)過。”
聽到妙書法師丟了性命，亞父睜開了眼，但并未動彈，翊棠也是瞪著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不過想到他們先前說話浮夸，夸大事情的樣子，怕也是瞎傳，便沒再當(dāng)回事。
“你這都哪聽來的，也太玄乎了?！贝蟮墩呗牶蠊χ?。
“嘿，你別不信，我跟你說個秘密?！闭f完，左右看了看旁人后，用手擋著嘴，俯身小聲說著，“聽說這‘弒鬼仙’回天庭的時候，擔(dān)心鬼怪再作祟，特意留了個元神在凡間，誰成想，這個元神走了邪魔外道，與一千年老妖勾結(jié)，到處為非作歹，他們二人就是后來的‘屠戮鬼’……”
還以為是什么秘密，原來是這個！聽到這話，翊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旁剛剛才睜眼準(zhǔn)備認(rèn)真聽的亞父也忍不住，大聲咳起來，這一咳嗽可是厲害，竟停不下來，還漲紅了臉。
三人覺得受到嘲笑，很是惱火，帶刀者舉起桌上的大刀，沖他們喊道：“小鬼，笑什么呢你！”
翊棠連忙收住笑臉，拍著亞父胸口，才理順了他呼吸頻率，咳嗽好轉(zhuǎn)許多，然后抱歉的對他們說：“我亞父他年歲大了，身體不好，無意打擾，不好意思?！?p> 見他是個孩子，又如此客氣，三人也就沒在為難。
黃巾者沖藍(lán)衣問道：“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
藍(lán)衣者剛剛被“嘲笑”，心中十分不爽，自顧自的吃著，在二人再三催促下，才緩緩說道：“這弒鬼仙當(dāng)年殺鬼時用的武器是什么？”
說完還特意停頓，頗為神秘的看著二人，見二人搖頭，拍腿說道：“銹劍?。 ?p> 說完又看了看二人，見他們還是不懂，略帶“鄙視”的口吻繼續(xù)說：“真是笨！你們想想，屠戮鬼中那個小子，使的武器是不是也是一把銹劍？難道，你們覺得這個巧合嗎？”
看到二人吃驚的樣子，藍(lán)衣得意的趁機(jī)趕緊往嘴里塞了幾塊肉。
三人吃過午飯，坐在原處喝幾口茶，正準(zhǔn)備離開，藍(lán)衣者又開始“八卦”了，只不過這次說的是青玉派琴鳶的事，惹得翊棠情緒激動，神情慌張。
亞父見他情緒激動，欲起身，急忙按住他要拔劍的手，被阻攔的翊棠詫異的看著亞父，本想甩開，但見他沖自己微微搖頭，情緒一下就被壓制，稍作猶豫，終于松手，坐在原位，只不過這次，他豎耳傾聽，聽得格外仔細(xì)。
“聽聞啊，這江湖惡徒‘屠戮鬼’中那個小的，曾是青玉派二君蘭世的親傳弟子，當(dāng)年就曾在山上偷學(xué)武功，事情敗露后，又拐著與七君蘭楚訂了婚約，還未過門的夫人跑了！”藍(lán)衣者說的繪聲繪色。
聽到這兒，翊棠怒火中燒，但又冷汗直冒，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亞父，見他依舊閉目養(yǎng)神，沒有半點變化，才稍稍安心，不過此刻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手里握著銹劍，準(zhǔn)備隨時割了這幫胡言亂語之人的舌頭！
“啊，還有這種事，這青玉七君各個做事光明磊落，不成想，竟收了這么一個無恥敗類作徒弟！”黃巾者感嘆著。
“還不止呢！”藍(lán)衣人口中抖動舌頭發(fā)出“吱吱”的聲響，撇著嘴搖頭說，“這屠戮鬼和那個青玉派叛徒，都是手持銹劍，所以聽說他在武林出現(xiàn)后，一君蘭傲本來要發(fā)‘追繳令’，鏟除敗類，以肅門風(fēng)，不過卻被二君蘭世奮力攔下了，真是門風(fēng)不正啊，看來，有什么樣的徒弟，就有什么樣的師父?！?p> 眾人聽得起勁，紛紛搖頭感嘆，就連其他桌吃飯的百姓聽到這兒，也都漏出不屑的表情，與同桌人指指點點議論著此事。
“什么是追繳令，有錢嗎？”反而大刀者關(guān)心的重點與其他不同。
“這‘追繳令’啊，是各門各派針對自己門內(nèi)畏罪叛逃的叛教弟子，而發(fā)出的江湖追殺令，
凡是能成功追殺者，無論是死是活，都可去門派取賞，如是本門弟子追殺成功，則會得到師父青睞，或可許諾一件心愿，或能得到親傳武功，收為親傳弟子。
因此被‘追繳令’追殺者，在江湖中極難生存，難得善終?！彼{(lán)衣者侃侃而談。
“那這追繳令發(fā)了嗎？”大刀者眼冒金光，追問道。
“并沒有?！彼{(lán)衣者搖搖頭，“這二君蘭世護(hù)犢，不分是非，愣是給攔下了。
不過七君蘭楚發(fā)現(xiàn)，夫人琴鳶竟與那孽徒偷偷有染，私下還有來往，還懷了他的骨肉！
于是帶著‘鐵證’去找一君評理，證據(jù)確鑿，聽說最近就要被問斬了！
還邀請海內(nèi)江湖人士一同見證，以表青玉派與邪惡勢力不共戴天的決心！名曰‘除魔會’。”藍(lán)衣者越說越起勁。
“七君果然大義！”黃巾者拍桌叫好，“也不知這七夫人怎么就瞎了眼，有這么一個名望江湖的君子相公不好好珍惜，偏偏要去勾搭那武林?jǐn)☆?！?p> “放屁！”翊棠終于忍不住，“啪”的一聲，拍桌站起。
眾人都被這突然的動靜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原是先前“大笑”的那個毛小子，大刀者這下可是來了泄氣的機(jī)會，猛地站起舉著大刀沖向走來：“小子，你說誰放屁呢！”
“說你們！”翊棠瞪大的眼睛中充滿怒火，齜嘴說道。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說著，舉刀來砍。
說時遲那時快，眨眼的功夫，亞父就出現(xiàn)在那人身后，還未等他反應(yīng)，一掌已經(jīng)打在背后脊柱上。
起先，大刀者楞了一下，見沒反應(yīng)，嘲笑說：“就這？”說完，舉刀準(zhǔn)備回身去砍，突然，手腳無力，大刀哐當(dāng)一聲掉在一旁，自己也癱軟在地，瑟瑟發(fā)抖。
其他二人見狀，連忙上前，只見翊棠拔出一把銹劍，二人怔在原地，互看一眼，藍(lán)衣者癡癡的說道：“銹……銹劍！”
“是屠戮鬼，快跑！”黃巾者還算有點見識，并沒有腿軟到走不動路的地步，拉著怔在原處尿褲子的藍(lán)衣者就跑。
店內(nèi)其他百姓聽到“屠戮鬼”三字，都尖叫著四散而逃，就連店長和小二也都丟下手里吃飯的家伙，匆忙逃走。
如今驛站內(nèi)，僅剩下翊棠、亞父及大刀者三人，見他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身上皮膚由紅轉(zhuǎn)白，最后變紫，翊棠有些心軟，試探性的看了一眼亞父。
亞父明白翊棠性子，于是一手抓起大刀者，在他胸口又打了一掌，這才慢慢緩過來，恢復(fù)常態(tài)。
恢復(fù)后的大刀者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多謝，多謝二位大俠，小的有眼無珠，不知二位在此，還望大俠恕罪！”
“咳咳。”亞父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咳嗽兩聲說道，“嗯？你剛剛不是還說，要取我倆性命嗎？”
這話一出，嚇得大刀者屁滾尿流，地上竟?jié)窳艘黄?，話音里帶著哭腔：“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闭f完，用力扇著自己。
亞父吸著鼻子，嗅了嗅，咳嗽兩聲坐起身，探脖尋找：“哪里來的腥臭味?！?p> 翊棠用眼比了比，亞父看去，嫌棄的捏著鼻子扇著風(fēng)，說道：“咳咳，咦，這么大個人了，咋還尿褲子！快滾快滾?！?p> “謝大俠不殺之恩，謝大俠不殺之恩?！币詾閷Ψ揭胚^自己，大刀者連磕幾頭，便準(zhǔn)備跑走。
“咳咳?！眮喐赣挚人詢陕?，“回來回來，誰讓你走了！”
大刀者愣在原處，不知所措，翊棠從袖口拿出兩粒藥丸，遞到亞父面前：“亞父，你該吃藥了。”
“哎，亞父這身子啊，怕是沒幾天嘍?！眮喐附舆^藥丸放在嘴里，舉起茶杯送服。
“亞父休要胡說，你一定是長命百歲！”翊棠皺眉安慰著。
“不要說那些好聽的，我自己身子，自己清楚?！眮喐阜畔虏璞瑳_他擺擺手，又對大刀者說道：“你是什么人，準(zhǔn)備去什么地方？”
“小的牛五，斧鉞幫門徒，準(zhǔn)備應(yīng)邀去青玉派法場，參加‘除魔會’……”說出“除魔會”三字時，牛五見翊棠皺著眉表情嚴(yán)肅，便突然收聲，俯身跪在地上，將頭深深“埋”在土里，渾身顫抖，不敢出聲。
“這大會何時開始啊？”亞父又問。
“一，一個月后……”牛五顫顫巍巍說著。
“好，你去吧，如若今后你再口出狂言被我發(fā)現(xiàn)，定要你死無全尸！”亞父輕咳兩聲，沖他揮手說道。
大刀者停頓一會，先是試探性的跪著向后退了幾步，見他們沒有動靜，才大著膽起身，快步逃走，整個過程，始終低著頭，不敢看他二人一眼。
亞父看著一旁生悶氣的翊棠，開口說道：“走，去云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