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適時的表示了下驚奇，但是她那聲“咦”，叫子玉羞憤不已。
“那你是怎么進(jìn)的王府呢？”作為一個陪嫁丫鬟，進(jìn)王府前是要驗(yàn)身的。
子玉聲音低落：“因?yàn)榕疽辉缇捅挥喯伦鰝?cè)妃娘娘的陪嫁丫鬟。所以在張府的時候，他雖然時常對奴婢動手動腳，卻不敢真的要了奴婢去?！?p> 李欣就如一個真正聽故事的孩童一般，又長長地“哦”了一聲。
子玉臉都似滴下血來。
“你這副相貌，卻又是個奴婢。逃到哪，都是個劫?！崩钚劳蝗徽\懇說道：“跟側(cè)妃逃回張府后，他就盯上你了？”
子玉點(diǎn)頭，似乎不堪回首：“奴婢有罪，欺騙了公主。實(shí)情確如公主所說，側(cè)妃娘娘逃進(jìn)張府后，人人都以為清王倒了。張東兆也是，他說側(cè)妃娘娘肯定保不住了，定是要被張家拿去投誠表決心的?！彼龂聡驴奁?，說不下去了，“他說要不是他舍不得奴婢……奴婢肯定與子梅是同樣的下場?！?p> 子玉繼續(xù)道：“奴婢不想死，便在張東兆的安排下，當(dāng)晚逃了出去，住進(jìn)了他安排在城南的院子里。但是因?yàn)橐恢甭?lián)系不上妹妹，所以當(dāng)奴婢從他口中聽說清王已經(jīng)回來，妹妹沒事，會被張秋然再次送給清王府時，便趁他不在時，偷偷跑出來去了府衙自投羅網(wǎng)?！?p> 李欣聽她說完，竟然呵呵輕笑出聲：“子玉，你這手玩的可真是出人意料。這張家現(xiàn)在老的小的可都悔死了吧。老的弄死了一個王爺?shù)膫?cè)妃，小的又跑了一個絕色嬌娘。哈哈……”
子玉正哭著呢，聽到李欣的笑聲，心里一震，便止了眼淚，低垂著一雙眼，聽候發(fā)落。
李欣看著眼前的女子，說她絕色傾城有些夸張，但的確是一等一的好相貌。盯著看了一會兒，她道：“如此佳人，可能為我所用？”
子玉忙跪下道：“但憑公主差遣?！?p> 李欣雙手交握，說：“你，還有你妹妹，你們兩個人的將來都在本宮手上。目前來說，本宮最信任的大概就是你了。”她聲音低沉：“因?yàn)?，你沒有背叛本宮的資本?！?p> 子玉忙道是。
李欣滿意點(diǎn)頭，繼而又安撫她道：“子玉，本宮身邊不缺下人，但是卻很缺忠心的下人。你做的好，本宮準(zhǔn)你和子珍得個自由身。甚至婚嫁之許，也可?！?p> 子玉這么多天高懸的心臟，此刻終于安安穩(wěn)穩(wěn)地落了下來。她并不興奮，卻充滿了希望，發(fā)自肺腑地叩拜道：“奴婢，謝公主賞識。”
“子玉，你可還想著那張東兆？”李欣又問：“若你愿意，將你賞給他做個侍妾也非難事?！?p> “不，殿下?！弊佑衩念^求道：“奴婢不愿。子玉愿意一輩子留在公主身邊做個奴婢。只求殿下能讓子珍嫁個好人家就行了。奴婢不求什么，只求妹妹能被人明媒正娶聘為正室。奴婢已是殘破之身，能依靠王府守著公主一輩子，才是奴婢最好的歸宿?！?p> 李欣在得到子玉的保證后，心中微微地竟有了些喜悅。喜悅？好難得的感覺，似乎她好久沒再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除夕快到了。早幾日，西園的陳家表示了想要回赤化老宅過年的愿望，被范誠悅以天寒地凍、路途遙遠(yuǎn)給駁回。不僅如此，還在西園加設(shè)了一隊(duì)巡查的士兵，晝夜不間地守在門外。
這更加劇了陳家的憂慮，托了李謙到陳文慧跟前說情。然而當(dāng)他來到慧真院外求見清王妃時，卻遭到了李欣的拒絕。
年僅十二歲的李欣，已經(jīng)得到了盧嬤嬤的深刻認(rèn)同，但凡覺得不妥必先請示過她之后才會定奪。
“本宮倒是可以給陳家一個建議，當(dāng)下便可脫困?！崩钚酪灰u華美的堇色寬袖高腰長袍，腳上黑色的鹿皮小靴閃閃發(fā)亮，踏在厚厚的飛禽紋大地毯上，神采奕奕，“范誠悅不是要‘清君側(cè)，誅陳齊’嗎？只要外祖他老人家開宗布祠，宣布與陳靖斷絕父子關(guān)系，并將其除出陳家族譜，或可解困?！?p> “清君側(cè)，誅陳齊”，這是李懷瑾從范誠悅那里知道的口號。他與李欣死死瞞住，不讓陳文慧知道。就因?yàn)檫@“陳齊”，“齊”指的是兩朝宰相齊裴海，而“陳”指的正是陳文慧的大哥－－－－陳靖。
不過，她怎么老是給陳家出這種除族的餿主意呢？也許是上一世師國公府給她除族的印象太過深刻？
“公主！陳家畢竟是您外祖，陳靖更是您的舅父。您這樣說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李謙十分氣憤地說道，語氣里滿是打抱不平，“虧了陳蘭還囑咐我提醒你尋找玉牌的事情，真是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p> “是么……”李欣想不到陳蘭居然這么幼稚，竟然想威脅她。她瞥了一眼義憤填膺的李謙，笑道，“李大少爺覺得你有資格指責(zé)本宮？”
李謙一下子短了氣勢，吶吶道：“就算是您是公主……也不能不孝……”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聽重新落坐主位的李欣冷笑一聲：“陳家有今天，清王府有今天，可都是你那好父親的功勞！本宮不才，還真不敢接下‘不孝’這么大頂?shù)拿弊樱 ?p> 李謙臉色一白，說不出話來。他雖然長了李欣兩歲，但是地位差距懸殊。在李欣面前，他總覺得自卑且無措，年齡的優(yōu)勢蕩然無存。
最重要的一點(diǎn)，梁王已經(jīng)死了。他的最后一把保護(hù)傘也沒了。若不能過繼李懷瑾名下，他這輩子恐怕也難抬頭了。
“你將本宮的話帶給陳老爺子！要想兩邊都不得罪，那就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西園別折騰。別將自己想的太重要，范誠悅要的只是一個出兵的借口，原本陳家都讓他給忘了。你們這一折騰，他又想起來了?！崩钚乐S刺道：“還有告訴陳蘭，別說是玉牌，哪怕是玉璽丟了，本宮都能再制出一塊來。了不起受點(diǎn)風(fēng)言風(fēng)語罷了，有什么要緊?！彼恐袩o人的態(tài)度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寬大地堇色衣袖倨傲地遮住了手中茶盞，她高聲道：“子玉，送客！”
李謙在子玉一雙美妙的雙目注視下，一下子臉漲得通紅，只覺得李欣令他如此不堪，著實(shí)可恨！雙手在白色袍袖下握了又握，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彎腰恭敬拜退。
李欣安坐不動。
盧嬤嬤從里間走出，幾番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忍不住，擔(dān)憂地問道：“殿下，那玉牌……是不是讓王爺派人出去再幫著尋一尋？”
李欣見到盧嬤嬤，搖了搖頭，道：“父王哪來的人可用?！币姷奖R嬤嬤擔(dān)憂的神色，心中一暖，又道，“玉牌的事，本宮自會留意。嬤嬤就別操這些心了。多看顧著些母妃，其余的事便都交給本宮吧！”
盧嬤嬤卻依然愁眉不展：“奴婢知曉。倒是王妃……唉！”
陳文慧這胎實(shí)在不怎么叫人省心，稍微聞到一點(diǎn)異味都會引起劇烈的嘔吐。為了不引人懷疑，盧嬤嬤只能見天的支使著陳文慧身邊的丫鬟們做這做那，轉(zhuǎn)移她們的注意力。
“嬤嬤，過了除夕，本宮就將母妃身邊的人全部換掉，你們再忍耐幾日?！崩钚腊参恐?，見到回頭的子玉，又不放心的囑咐盧嬤嬤道，“不管陳家怎么鬧，都不準(zhǔn)告訴母妃。也不準(zhǔn)母妃去西園探視陳家?！彼吹奖R嬤嬤為難的樣子，便加了一句，“就對母妃說，范誠悅十分忌憚父王，她若是去看陳家，必會連累他們?！?p> 盧嬤嬤應(yīng)下后退出。
李欣此番出來，只帶了子玉一個。兩人昨日夜談后，獨(dú)自相處時，竟然比之前親近不少。她見子玉臉上紅暈未退，被笑問：“被李大少爺調(diào)戲了？”
子玉雖然也覺得公主待她不同往日，卻始終不敢逾越身份，聽到李欣的笑問，臉上又添了一番尷尬。
“你的姿色，好似真要像本宮這般潑辣的主子才能護(hù)住。放心吧，有本宮在，沒人能動你?！崩钚酪环捳f的十分肯定認(rèn)真，卻生生讓子玉被調(diào)戲的感覺更加深刻。
她這算是被公主調(diào)戲了吧？！
兩人從陳文慧的慧真院走出，沿著一條青石鋪就的小道，慢慢向李懷瑾的書房－－－－青藤閣走去。
大雪停了很多天了，但是依然在假山的洞穴里、浮雕的凹槽中留有一些殘白。
青藤閣外，方筆、方硯正在和守院門的小廝聊天。見到李欣主仆兩人，遠(yuǎn)遠(yuǎn)便跪拜迎接。
“起來吧，這天寒地凍地。”李欣笑吟吟地免了禮，問道，“本宮來找父王，見到你們，便知這趟來對了！”
奴才們恭敬退守院門兩側(cè)，目不斜視。子玉跟在李欣后面，終于第一次踏進(jìn)了王爺?shù)臅俊?p> 剛進(jìn)了院門，李欣便聽到屋里有朗朗念誦之聲，仔細(xì)一聽，卻不是父王，而是鐘全公公。
“骨肉同根，相煎何急……忠言逆耳，順辭易從……以其諂媚之姿，惡忠賢之在己上……明王納諫，暗主從諛；忠臣泣述，孝子喊冤；陳齊之禍，人神共憤……”
“父王?！?p> 一進(jìn)門，李欣便見到李懷瑾側(cè)躺在書房東暖閣的臥榻上，一手扶額，一手無力垂落著。十分難受的樣子。
鐘全公公手里拿著一張紙，正在為李懷瑾念誦。見到李欣，便與子玉兩人分別見禮。
“欣兒來啦！”李懷瑾半睜了眼，強(qiáng)露笑容：“父王昨天晚上喝多了，今天都不敢去你母妃那去，生怕熏著她！”
李欣笑著上前半坐到李懷瑾身邊，盯著李懷瑾的臉上瞧了瞧：“臉上還行，多多歇息便是啦。父王好酒量呢！”
李懷瑾無奈笑笑。
李欣便問：“鐘全公公讀的什么??？”
鐘全躬身回道：“回殿下，是范將軍一早派人送過來的檄文?！?p> 李欣“哦”了一聲，并不感興趣。反就反了，至于怎么反，現(xiàn)在還輪不到她發(fā)話。
李懷瑾看著李欣，眼中欣慰：“欣兒，你昨日說想請幾個師傅?？捎姓鲁蹋恳灰就醭雒?，讓范誠悅將之前的老師都尋回來？”
李欣搖了搖頭，道：“父王，欣兒不是說了嗎，老師教我是假，輔佐您才是真。依欣兒只見，其中只要一人謀略出眾，人品可信便可。其余的，父王您看著辦?！?p> 李懷瑾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還有要求嗎？”
李欣道：“父王，欣兒想還可以從玉昌的世家甄選幾個適齡女子陪讀。這樣一來欣兒便可以通過她們，及時了解玉昌甚至天舟的境況。如今父王就這剩下欣兒一個，此舉也并不奇怪。況且欣兒只是女子，他也不會放在眼里。”
“嗯。就算只是為了欣兒高興，父王也會為你辦成此事?；仡^你給父王擬個名單，想要哪些人家的孩子，年紀(jì)相貌品行有什么要求，一一寫上?！崩顟谚愿乐澳男┮荛_的，也寫清楚?！?p> “知道啦！”李欣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嬌寵，“父王，欣兒今天可不是為了這事來的?！?p> “嗯？還有何事？”李懷瑾眉頭一挑，問道。
“欣兒想請父王，親自去張府接張側(cè)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