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有多久了?路上有沒有遇到危險?身子可還好?風(fēng)吹落了一片樹葉,胥漓接住握在手中。
記起曾經(jīng)也是這樣的場景,她拿過他手中的落葉,說:“葉活一載,樹活百年。如若真有輪回,別再遇上我了?!碑?dāng)時他便急了,怎么能呢,就算輪回千萬次,也要再見到她呀。聽到他這樣說,那張總是從容淡然的臉微微一愣,什么都沒說,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著吻上了他唇……
“胥漓?!卑滓履凶右惑@轉(zhuǎn)過身來,見是景王連忙俯身見禮:“景王?!薄懊舛Y,本王見你站在這樹下良久,可是有心事?”風(fēng)顏珹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只是胥漓見完禮起身時早已將心情收拾妥當(dāng),面具下漏出的雙眼沒有一絲異常,“在下無他處可去,房中呆得有些悶了,故而來園中轉(zhuǎn)轉(zhuǎn),一時走了神,未聽見王爺?shù)絹??!本巴觞c(diǎn)點(diǎn)頭,算是信了他的解釋:“本王府上規(guī)矩是多些,小心駛得萬年船,有風(fēng)戚染這樣的對手,更要步步當(dāng)心?!?p> “王爺說的是,在下謹(jǐn)記。天色不早,在下先行告退?!币娝S,胥漓便由園邊等候的仆人蒙上眼睛坐轎椅退下了。
景王見他走遠(yuǎn),抬手喚過殷錚,“可查到他的底細(xì)?”“沒有,此人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般,若非有意隱瞞,就是確實(shí)隱身山野。”
來歷不明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別有用心,一種是世外高人,殷錚雖然閱人無數(shù),卻看不透胥漓屬于哪種,若說他別有用心,自打他來了府上,為景王所謀之事盡心盡力,并無異常。若說他是世外高人,又無半點(diǎn)自視甚高之態(tài),反而任憑調(diào)遣,實(shí)在讓他有些摸不透?!芭扇俗屑?xì)留意著他的動靜?!憋L(fēng)顏珹沉聲道。
走到自己的房門前,胥漓終于松了口氣,推門進(jìn)去,望著這再熟悉不過的桌椅床凳不禁苦笑,除了請命暗中監(jiān)視長公主的那幾天,平日里他只被允許去兩個地方,自己的房間和花園,且都是黑布蒙眼被抬過去,除非他要見景王或是景王要見他,還可以到景王的書房去。在這住了這么久,他卻連景王府是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隨意挑了一本書,胥漓坐在桌案后翻著,想起來初到她身邊那幾年。起床她教他武功,白天他自己練習(xí),晚上他在內(nèi)室的書桌看她布置的書冊,她在外間的桌案后運(yùn)籌帷幄。
那時他常常透過燭光看著她凝神專注的樣子,也常常被不經(jīng)意轉(zhuǎn)頭的她抓個正著,然后她淡淡一笑繼續(xù)手上的事情,而他總是窘迫地低下頭,用書冊遮住自己微微發(fā)熱的臉。
放下手中的書,胥漓嘆了口氣,天色已經(jīng)暗了,他卻不敢睡,近來總是夢到她,他怕自己在夢中說出什么,被景王暗中監(jiān)視的人聽到。
胥漓打開窗,今晚的月亮,亮的好像能照透人心,他猜懂了她的用意,只是這次較量若真的她贏了,自己在景王面前該如何圓過去,他還沒想好。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倍文葡崎_車窗簾嘆道,回頭正對上風(fēng)戚染的眼睛,他不禁紅了臉,道:“我,我是說,月亮雖然好看,但是,但是也沒有公主好看……”霍君離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茶水差點(diǎn)噴出來,順了順氣笑道:“小老六當(dāng)真是塊寶?!北M管風(fēng)戚染瞪了他一眼,仍是沒讓他止住笑,連蘇明顏也面帶笑意道:“六公子確實(shí)天真無邪。”
戚染手指動了動,天琴會意,用玉勾將鸞車兩側(cè)窗簾掛起。沿途雖然有驛站,但因隊伍龐大,速度自然就慢了些,天黑下來仍未到驛站,戚染便吩咐就地休息。
正靠在軟墊上閉目休息,忽而覺得有人靠近,睜眼就看到霍君離欠揍的笑?!肮?。”“有什么事不能坐遠(yuǎn)些說?!彼]著眼睛往里靠了靠,想跟他拉開距離。
然而以霍君離的作風(fēng),必然是不會讓她這么簡單就如意的,見她往后挪了挪正好騰出了一塊地方,便順勢坐到她身邊,悄聲道:“有個尾巴昨天一早就跟上我們了,公主可知道?”見戚染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便接著道:“公主讓隊伍休在路邊,不怕他來劫?”
戚染坐起身喝了口茶,“夜里趕路更容易被劫,停下反而更安全些。憑他一個人,連個接應(yīng)的都沒有,敢劫這么大的車隊?霍君離,你莫不是在沒話找話吧?!比粽f霍君離想不通其中意思,她是不信的?!拔以趺礇]話找話了……”他的聲音因為心虛不自覺的提高了一些。
“小心!”戚染衣袖一動,白綾直撲段漠云,漠云被這突然的狀況弄得愣住,直到一支短箭落在他背后,方才回過神來。驚魂未定道:“有,有人要?dú)⑽遥?!?p> “不是殺你,是殺我?!逼萑緛淼酱扒?,瞇著眼睛望著外面,月光如此清亮,實(shí)在不適合躲藏,一擊不中他必定要想辦法藏身,這片刻間恐怕也已經(jīng)逃遠(yuǎn)了。
“公主受驚了,婢子該死。”玉琪站在窗外垂首道。“挑兩隊輕功好耳力好的,在高處輪守?!薄笆??!?p> “這里離云胥還遠(yuǎn)得很呢,這么快就憋不住了?!被艟x不屑?!叭绱顺敛蛔猓刹皇蔷巴跏窒碌娘L(fēng)格?!碧K明顏道。
“你把煥陽留在瑞京了?”戚染拾起那只短箭問道。“是,留他看著端王景王?!彼睬浦种械募?,“這箭像是給孩子玩的?!边@句話說得戚染心頭一動,想到了什么,她放下窗簾,“時候不早了,都歇吧。天琴,墨書。”
二人聞言掀簾進(jìn)來,舞墨、浣月、憐香也跟著進(jìn)來,幾人將各自主子的被褥鋪整好,天琴將蘇明顏輪椅的鎖扣打開,舞墨和墨書扶他從輪椅上下來躺下,方將輪椅推下鸞車。
段漠云每天都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們扣鎖扣、開鎖扣,覺得很是稀奇,他從沒見過這東西,四公子說這是給三公子特制的,公主所有的馬車上都有,公主真的是對他們非常好啊,這樣想著他不自覺的嘴角又彎了上去。
霍君離見他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的眼睛都沒了,無奈的搖搖頭翻身躺下,只希望老天爺永遠(yuǎn)不要讓他想起以前的事,否則怕是再也看不到這樣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