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奴才
林三太太一出了老太太的園子，朱槿便小心地貼了上來，恭敬地貼了上去，“太太。要奴婢去給老太太答上一聲嗎？”
林韓氏美目幽幽看著朱槿，道，“你是個忠心的。日后還是好好伺候著九娘吧。”
朱槿點頭稱是。
林韓氏見朱槿低眉順眼，行為恭敬，又嘆息一聲，將手上的鐲子除了下來，給朱槿帶上，道，“你是我房里出來的，便是去了九娘屋子里，我也不會虧待你的?！?p> “謝太太賞賜?！?p> 朱槿接過鐲子，面露感動，手里摩擦兩下鐲子，又給林韓氏磕了個頭。
林韓氏滿意的讓朱槿下了去。
朱槿再次恭謹?shù)匦卸Y磕頭，才退了下去。
出了三太太園子，朱槿除下手上鐲子，扔到地上踩了兩下，才有套到手上，臉色露出諷刺的一笑。
經(jīng)過小花廳，遇見藍色鑲金夾襖嬤嬤，朱槿淡笑道，“周嬤嬤，午安，今個沒的小憩？”
“呵呵，朱槿姑娘安好。年紀大了，就不瞌睡了。姑娘這是哪里去的??？”
那嬤嬤瞇眼和朱槿招呼了一聲。
“和三太太去了老太太處回個話的?！?p> 朱槿一笑。
“哦，這是什么事兒??？姑娘方便和我老婆子說道嗎？”
周嬤嬤露出好奇神色。
“倒也沒什么事兒，不過是薛三爺去了我家小姐處，說了鋪子的事兒，然后三太太便去回稟了老太太罷了?！?p> 朱槿神色淡淡，“嬤嬤時間不早了，我家小姐怕是醒了，我便去了。”
朱槿說完拐了個彎兒，穿過小花徑兒，對園子里的小丫頭道，“老太太最是憐惜花花草草的了，園子里的花還是好好修剪一下。”
小丫頭稱是，朱槿又除了手上的金鐲子扔了過去，“吶，這個給你耍子。”
小丫頭接過金鐲子面露一喜，磕頭連到謝謝姐姐。
周嬤嬤見朱槿走遠，即匆匆給林家二房太太林季氏回了個話，林季氏自嘲笑道，“大房三房打架，便是千金萬兩，也是和二房不相干的?！?p> 小丫頭摸著金鐲子，朝地上吐了一口水，“呸，三姓家奴?！?p> 又喜滋滋地親了兩口金手鐲，樂呵呵地朝大房去了。
林熙松得了林三太太去了林二老太太處，卻沒鬧開，心里也知道這事兒林三太太是被壓住了，看來鬧不起來了。
本來打算告訴三房這林熙松過繼七房是穩(wěn)打穩(wěn)實的，讓林韓氏死了心，又道林熙菡手上有一大批私產(chǎn)，哄著林韓氏道別丟了西瓜再丟芝麻，好歹為了幾個孩子撈上些。
林韓氏看著精明，實在糊涂的，倒是被糊弄住了。林二老太太看著糊涂的，倒是心里有幾分清楚。
“這老太太怎么總是該糊涂的時候不糊涂，不該糊涂的時候不糊涂?！?p> 林熙松暗嘆。
“呵呵，老婆子一等一的聰明人，哪里是糊涂的，你下去吧，等水退了，老頭子我?guī)е闳ヒ娨娮謇稀！?p> “老太爺?！绷治跛梢宦犃侄蠣斦f這話，面一露狂喜，原先林二老爺散布說帶著自己和族老打好招呼，不過是個詐計，不曾想到是個真事兒，又片刻穩(wěn)了心思道，“這大爺爺處來了消息了?！?p> 林二老太爺見六孫子，欣喜若狂中還能穩(wěn)定心思，想到林國公處同意否，“你大爺爺自來是不在乎這些的，能給七房留給上香后人，又能護住七房獨女，他便是不過問這些的?，F(xiàn)在信還沒回復(fù)，但八九不離十吧?！?p> “可國公府老祖宗……”
林熙松遲疑，這林國公府上想要過繼的子嗣還是不少的，便是京城有名的玉郎林熙棠也是說要過繼去七房的。
這隔房的堂堂侄子怎么也競爭不過堂侄子，何況林熙棠不論樣貌學(xué)識，還是身份背景，林熙松心里門清，知道自己絕對是比不上林熙棠的。
“你大爺爺，便是過繼旁枝族人去七房，也不會過繼國公府的孫子去七房的。你好好進學(xué)，得了功名，便是萬事都成的?！?p> 林二老太爺詭異的一笑，林熙松不知道為何，心中還是定了下來。林熙菡起身喝了些花蜜，聽季嬤嬤說閑話，“這朱槿也是個人物，去了三太太處，又去了老太太處，經(jīng)過了二房附近的花廳，又穿了大房的園子，和著當(dāng)滿宅子的人都是傻子不成?！?p> “那倒不是當(dāng)滿宅子的人傻，而是這人一心算計，滿腦子都是詭計，心里就不清明了。朱槿手段不高明，但三房糊涂，大房自以為是，自然被她算計了的?！?p> 蘭嬤嬤又給林熙菡上了盞了茶，林熙菡喝了漱了口道，“嬤嬤，這朱槿這滿園子攪風(fēng)攪雨的，她是大房人，還是三房人??？”
“看她是一心幫大房做事兒的，但又不全是，說她是三房的，倒是成日出賣三房。”
季嬤嬤也道，“我看她哪房都不像，但看著像和三房有仇的?！?p> “不管她是哪房，與我們是個沒好處的。屋子里還是多多提防她一下。”
蘭嬤嬤不太喜歡小主子聽這些蜇蜇事兒，怕是佐了性情，嬤嬤發(fā)話，眾人皆點頭稱是。
蘭嬤嬤見林熙菡還對朱槿的事兒糾結(jié)，又想也不能萬事不讓小小姐知道，日后又被糊弄了去也不好的，道，“朱槿是家生子兒，若是對滿府主子有些意見，不過是那些子往日舊債?？此@樣子，至少涉及了人命官司的，挑幾件府里大事兒細探，還有不知道的?！?p> 林熙菡面露一笑，抱住蘭嬤嬤撒嬌，“還是嬤嬤疼我。”
“我們倒是疼小小姐的，小小姐不疼我們這些老骨頭，只打算要些新骨頭?！?p> 蘭嬤嬤調(diào)侃。
“才不是呢。我最喜歡嬤嬤們了。我只是見朱槿聰慧罷了?！?p> 林熙菡皺著包子臉，否認，惹得季嬤嬤、蘭嬤嬤會心一笑。
“小小姐，這奴才可以愚昧、可以蠢笨，但是不可以無畏懼之心?！?p> 蘭嬤嬤正色，“朱槿這丫頭是個難得聰明人，看她不動聲色地挑唆了幾房，還讓三房，大房都當(dāng)她是線人、忠心的，就知道她能耐了?？蛇@主子挑奴才不能光挑聰明人?！?p> “挑人，第一類要挑的是忠心的，笨的沒什么。第二類挑的聰明看得清，知恩圖報。第三挑的忠心有的，小聰明也是有的。”
林熙點頭稱是，繼續(xù)聽蘭嬤嬤道。
“忠心的是心腹，一些死板按規(guī)矩的守成事兒都交給他們。他們會忠心耿耿的做事兒，又不會偷奸耍滑，貪污腐敗，主子放心。便是被人算計了，他們也不會背主。雖然不能給主子帶了好處，也帶不了壞處。例如梅香那樣的，笨是笨了點，但死心眼，實在，交給她看些屋里的銀錢珠寶，她絕對不會貪墨了，每日里還天天查點。”
蘭嬤嬤一說，林熙菡就想到自己那個珠寶匣子不就一點東西，梅香還每日都要查點一番，記賬道清，可十來天都是一樣的賬目，林熙菡就想發(fā)笑。
“似梅香這類人，日后便可做莊子上的管事嬤嬤或者小廚房類的管事兒。”
林熙菡點頭。
“巧兒、惠兒靈巧些，算是個聰明的，也能當(dāng)心腹用用。但你看前日梅香兩個做了二等丫頭，她兩卻還是三等，心里不忿，卻沒怨怪主子，反而更努力做事兒，讓主子你看到。沒像往日薛府的丫頭，若是沒得賞賜，怨天怨地的。這便是看得清，主子讓你干啥就是干啥，賞你是你要感恩，不賞你也是應(yīng)該的。主子不喜你，就該做得更好，讓主子歡喜?！?p> 蘭嬤嬤給林熙菡遞上帕子擦擦臉道，“這類人聰明的，又忠心，很是得用，主子不管好的壞的事兒，她們都有能耐做好。主子待人接物，到往后鋪子商行的事兒都能交給這類人。但聰明人往往自負聰明，有時候也會做些自作聰明的事兒。主子用她們能多得些好，但她們錯了，也該多提點一番?！?p> 林熙菡點頭，又道，“那第三類人呢，我看這第三類人無什么用處?！?p> “我的好主子，你當(dāng)心腹丫鬟有那么好找嗎，多數(shù)都是第三類那種忠心有的，也有私心，聰明是小聰明，不笨也靈巧?！?p> 蘭嬤嬤笑道，“人啊，忠心難，所以才讓主子自小培養(yǎng)才好。何況就是有些好的奴才，不是只是忠心家族，難忠心個人，便是外府買來的，到不了主子身邊。我們也是得了便宜，多買了些丫鬟，從中挑選買了的，往日哪有主子身邊丫鬟是從牙行買的，就是有也不像我們到處挑選，都是家生子挑的，家生子府里呆久了，心思也多?！?p> “再說就是日前這四個丫鬟，也是訓(xùn)練調(diào)教久了的。”季嬤嬤忍不住插話道，“何況她們離主子年紀大去了，多是日后當(dāng)管事嬤嬤培養(yǎng)的，等小姐出嫁了，也多是陪房?！?p> 蘭嬤嬤也跟著點頭，道是的。
林熙菡聽進去，又道，“嬤嬤，你還沒說第三類人怎么用呢？”
“那第三類呢，不過是使喚著用，主子能用的時候就用著，但不當(dāng)心腹用，也只讓他們知道該知道的事兒。若是有實用的，就調(diào)開去。更多是捧著他們，但不當(dāng)心。錢財動人心，他們管鋪子莊子都是貪墨些的，貪墨多少看心，管理他們不能將他們留在一處兒，留久了他們一是怨憤，二是失了為奴才的心。”
“再者，水至清則無魚，要是沒了第三類，對比，哪里比出誰是公誰是母，何況主子若是房里太清明，太打眼了?！?p> 季嬤嬤也笑答。
兩嬤嬤見林熙菡聽了進去，又正色道，“奴才的事兒，哪類都有用處，唯獨朱槿這類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無畏懼之心的最不能用。她心里沒主子，不當(dāng)自己是奴才，主子不管重用她也好，冷淡她也好，她都是心存怨恨的，比那個薛府的素錦還不能忍耐?！?p> “主子，若是回了老宅，便遣她回三夫人處吧?！?p> 蘭嬤嬤語氣嚴肅道，“再留就是禍害了。”
林熙菡點頭稱是。
隔了兩日，天氣漸漸明朗了。
林老太太遣人答話說是回府，林熙菡便安排鄉(xiāng)兵提前拔營，先去老宅附近安排住所，再在老宅外接應(yīng)林熙菡府外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