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二爺!你不是讓我們少管閑事嗎?”
“現(xiàn)在你倒好,干嘛讓我去救一個妖人?這小子可是修妖法的!”
山梁的另一側(cè),見得冷逸離去,那名削瘦男子冷哼一聲而后猛然蹲下、氣哼哼地看著赤髯大漢低聲說道,全無一個隨從應(yīng)有的規(guī)矩;
但見得此情景,一旁的三人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該干什么還干什么,似乎早就司空見慣了一般;
“唉,坐下坐下,瞧你那浮躁性子;”
見得那男子如此模樣,赤髯大漢無奈地輕嘆一聲、而后轉(zhuǎn)臉看向眾人沉聲解釋道:
“你們閱歷少,所以我說要少管閑事、少擔(dān)因果;但并非什么事兒都不管,更不要有先入為主的觀念;”
“妖法和邪法不同;妖法不會如邪法那般能夠迷惑心智,只是禍害自己而已;但是世人總有偏見,因此不知多少修妖法、卻本性良善的人被這種偏見生生逼成了惡人;對修士而言,逼良為娼、逼善為惡、甚至見人為之而坐視不管,都是要擔(dān)大因果的;”
“嘿嘿!二爺說得對;”
就在此時,一旁一名健壯的男子一邊翻著肉一邊笑道,“那孩子年紀(jì)不大,應(yīng)該是蠻人;西大荒元氣貧瘠,蠻人修煉不容易,這孩子不知道是從哪撿的妖法,估計是什么也不懂就修了,本性其實不壞;而且,最重要的是……”
“這小子一頭跑到這兒了,不管就是坐視逼善為惡,你說管不管?”
“哼!因果因果!你們老是說因果,我怎么就沒見過誰善惡終有報?”那削瘦男子咬了咬牙、氣哼哼地瞪了眼那赤髯大漢、而后便坐到另一名削瘦的男子身邊不再吭聲;
這人竟然如此開明!
聽得赤髯大漢的解釋,冷逸不禁心中一聲暗贊;如此開明的人這世道可是不多了;不過眼界決定高度,這批人的來頭應(yīng)該不?。?p> 若是能結(jié)交……
算了,小爺還是識趣點好;
冷逸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悄悄地離開了,那些人顯然沒想到冷逸耳朵能有如此之靈敏,遠超同一級別的修士;可若是他們知道了……
“老不死的你可真陰險!”冷逸一邊向著東北方跑去,一邊心中說道,“竟然送上門讓人家擔(dān)因果;”
“廢話!生存之道便是這般殘酷;兔崽子以后多學(xué)著點,逃命也是一種技術(shù);”老龍不屑地回答道;
“這怎么學(xué)?我又沒有你那本事;”冷逸撇了撇嘴說道;
雖然一直以來他都很好奇老龍究竟是憑什么做到“秀才不出門、盡知天下事”的,但是他也從沒問過,他知道在他到達相應(yīng)的修為以前,老龍肯定不會告訴他;
“本事都是練出來的;老夫不是給你說了么?有失必有得,自己慢慢體會吧;”老龍繼續(xù)說道;
“有失必有得……”
“對了,我為什么突然能分得清東南西北了?和《狂烈》的關(guān)系有多大?”冷逸一邊看了看四周一邊問道;
自從進入西大荒以來,他從來沒有分得清東南西北過,但自從今日凌晨修習(xí)了《狂烈》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五感突然變得強悍至極;
雖然他以前的五感便天生遠超常人,但也僅僅是耳聰目明而已,并不足以像肌體力量那般能在戰(zhàn)斗中形成明顯的優(yōu)勢;而隨著修為和肌體力量的拉近,耳聰目明更是變得可有可無;
畢竟,沒有專門的體修法訣,任何肌體天賦都是可有可無;
“廢話!人修妖法后,體內(nèi)多了妖氣,在妖氣的浸染和滋養(yǎng)下,人的感官自然會變得更加敏銳;”老龍冷哼一聲,接著便緩緩地解釋道;
“畢竟,妖族來源于獸類,獸類又屬于體力型生命;雖然妖族的修煉體系和體修差之甚遠,但終究還是偏重于肌體之力,其中自然包括肌體的各項機能;”
“而屬于智慧型生命的人族,其修煉體系卻恰恰不是那么偏重肌體的各項機能;所以你在肌體方面的天賦一直發(fā)揮不出來;而如今修了妖法,你在肌體方面的天賦便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發(fā)揮,這明顯地體現(xiàn)在你的感官上;你如今的感官可以媲美高級兇獸了;”
“當(dāng)然,也就是你,換個人修煉妖法,可不會有這種好處;”
原來如此!
冷逸緩緩地點了點頭,可又隨之眉頭一皺再度問道:
“這也算是好處?我的肌體力量可是沒有什么明顯的增強;五感再發(fā)達無非也就是躲得快點而已,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戰(zhàn)斗優(yōu)勢;”
“愚蠢至極!老夫說過,一個真正的強者不僅僅是體現(xiàn)在戰(zhàn)斗方面;”老龍又是一聲痛罵,接著不耐煩的說道:
“老夫也不和你廢話;咱們現(xiàn)在去東北方找一樣?xùn)|西,讓你盡快突破煅骨境;沒有煅骨境的修為,去找生機水你必死無疑;”
找東西……
冷逸再次點了點頭,老龍的話明顯是告訴他,在找這樣?xùn)|西的時候,他要琢磨著學(xué)會利用好自己的感官優(yōu)勢,如果他利用好了,找到這樣?xùn)|西應(yīng)該不難;
而且,兩年以來,在尋找修煉資源的事情上,老龍從來沒有管過分毫;但此時卻指點他去尋找這種東西,這分明表示生機水出現(xiàn)的時間應(yīng)該快到了;
可就算是到達了煅骨境……
小爺也還是沒有爭奪的資格!
冷逸的眉頭微微一皺,那赤髯大漢明顯也是來爭奪生機水的;他們的出現(xiàn),表明了這場爭奪的層次再度提高,到那時,冷逸這種小螞蟻去了也只有送死的份;
但是冷逸也不敢問太多,只能踏著蒙蒙的晨光繼續(xù)往東北方一路飛奔;
而與此同時,同樣是在蒙蒙亮的晨光下,西荒城城東區(qū),一座占地極大的府宅之中卻依舊充斥著黑夜的壓抑和緊張;
燭光微照的府宅正廳中,一名黑衣修士正跪在地上噤若寒蟬、甚至連頭也不敢抬;而他跪拜的方向,卻是一道精致奢華的碩大屏風(fēng);
就在屏風(fēng)之后,一個英姿挺拔的身影正在緩緩的來回走動,雖然看似沉穩(wěn),但其每踏一步,卻使得整座府宅更添一絲壓抑和緊張;
“少爺,就是這回事;”那黑衣修士哆哆嗦嗦地回稟道,“大祈邊軍方面一口咬定咱們家派人替蠻人打造武兵,現(xiàn)在兵部觀風(fēng)使已經(jīng)快到咱家了,華錦正在幫著周旋;老爺說無論如何那件事情不能讓兵部知道;”
“真是一檔子事接一檔子事,剛打發(fā)了華錦和蠻人,這又來了;”
就在此時,正廳中突然響起一個沙啞而蒼老的聲音,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不知此人身在何處,也不知此人修為幾何;
“家伯所言極是;”聞得此言,屏風(fēng)后那人沖著一個方向拱了拱手說道,聽聲音應(yīng)該是一名青年人,但語氣卻不急不躁、顯得頗為穩(wěn)重;
“但這事兒他們無憑無據(jù),雖然少不了一番麻煩,卻也……”
“報!”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一聲通稟,打斷了青年的話,緊接著又是一名黑衣修士快步跑入正廳單膝跪下低聲說道:
“報少爺;今日凌晨那個冒名咱家給蠻人打造武兵的人被人殺死;刺客手腳極為干凈,幾乎沒有留下痕跡,只是打傷了兩名虎賁衛(wèi),據(jù)線人說此人的修為起碼淬體十級;”
“又來了;”沙啞的聲音緩緩地嘆了一口氣,“這不是明擺著讓人知道是咱家的人干的么?蠻人肯定會抓著此事作一番文章,逼咱們再讓一步;”
“家伯所言極是;”那青年再度說道:“蠻人高層本少來應(yīng)付,家伯不用操心,只管……”
“報!”
就在此時,又是一聲通稟,緊接著又有一名探子快步跑入正廳單膝跪下低聲說道:
“回稟少爺,石家石原剛剛追殺一名扛錘子的小孩,疑是三月前挑戰(zhàn)洛爾桑的那人,也有可能是那冒名咱家給蠻人打造武兵者;”
“嗯,繼續(xù)說;”那青年陰聲說道,雖然語氣依舊沉穩(wěn),卻明顯多了一分不耐;
“據(jù)線人傳來的消息,石原追殺那小孩時被高手?jǐn)r截,石原險些喪命、一身是血的跑了回來;據(jù)石原說,那高手修為頗高,而且極為囂張,根本不把石家放在眼里;”那探子低聲說道;
“哼!沒殺了他,就是讓他回來帶信的;”那沙啞的聲音一聲冷哼,“也可以說是給咱們帶信的;看來針對咱們的人是有恃無恐?。弧?p> “那家伯估計應(yīng)該是哪的……”那青年再度拱手,語氣中卻充滿了壓抑的憤怒;
“報!”
就在此時,又是一聲通稟打斷了青年的話,青年猛然站住腳步、整個正廳的壓抑陡然增大、隱隱的似乎還有一絲殺氣,嚇得那剛進來的探子一下子跪倒一聲不敢吭;
“什么事兒;說!”青年一聲壓抑的低喝;
“回稟少爺,咱家……咱家在西荒城最大的商號……剛讓人燒了……”那探子哆哆嗦嗦地小聲說道;
“什么?”
青年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接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杯子一飲而盡,而后陰森森地說道:“誰干的?”
“不……不知道,整個商號兩百多號人沒有一個逃出來,作案者應(yīng)該修為不低,起碼是強手級別,而且肯定不是三五個人能干出來的;”那探子噤若寒蟬地說道;
“而且這些人組織極為嚴(yán)謹(jǐn)、肅整,遠超民間組織,不但沒留下任何痕跡、甚至沒有一點聲音發(fā)出來;”
“那么大的商號直到火燒起來才被人……”
啪!
突然之間,屏風(fēng)后傳來一聲瓷器碎裂時的微響,卻猶如雨夜驚雷般回蕩在偌大的程家府宅,整座府宅頓時鴉雀無聲、猶如一座死宅般變得陰森死寂;
此時那陰暗的正廳里,在一眾嚇得臉色發(fā)白的探子面前,那奢華昂貴的屏風(fēng)不知何時燃起了熊熊烈火!
隨著偌大的屏風(fēng)被烈焰漸漸吞噬,那灼熱的火焰之后緩緩出現(xiàn)一張英俊的臉龐、和一雙俊朗卻血紅的眼睛;
緊接著,黎明的西荒城上空猶如雷鳴般回蕩起一個沉穩(wěn)卻淡薄至極的聲音:
“暗中的人,無論你是誰;我程少陽,必然會讓你——”
“后悔生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