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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云歌

第二十三章 針鋒兩相對

盛世云歌 嘉沐 3040 2011-04-23 12:19:19

    韓珉略略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到烏篷船上,似有探尋的意味,“嘉魚配美酒,還有琴歌作樂,公子真是好情致,卻不知公子魚在何處,美酒如何?我可否品嘗一下?”

  你不就是我的魚……

  “韓公子若是想吃魚喝酒,恐怕要失望了,我這里沒有魚和酒,只有漁歌和酒歌。”

  韓珉眼中浮出一絲趣味,“這倒是正好,我的畫舫上什么都有,唯獨沒有琴歌,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前去助助興?”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蘇薇心中暗喜,面上卻依舊風(fēng)輕云淡,仿佛韓珉的邀請并未讓她的情緒有所波動,但韓珉親自來了,她自然不會再多做姿態(tài),否則就太虛偽了。蘇薇笑容一展,微微一揖,“蘇微榮幸之至?!?p>  回身將笙曉喚出來,蘇薇轉(zhuǎn)眼看向一旁發(fā)怔的船夫,慢步走到他的跟前,緩緩的彎下身,笑得十分的親切,“船家,五百文可以近眼看到韓公子,也不算虧了?!?p>  輕柔如低喃的話語,仿若羽毛拂過肌膚,在船夫聽來,卻是止不住的起雞皮疙瘩。

  船夫的臉色早已青黑,雖是萬般不愿意,但愿賭服輸?shù)男庞眠€是有的,滿是繭子的手磨磨蹭蹭的從袖袋里掏出一串錢,似是萬般留戀的不忍撒手,但也心知無論如何不舍,這錢終究不再屬于自己,索性手一伸,眼一閉,滿臉的決絕之色,“拿去!”

  蘇薇被船夫那死生再不見的表情逗樂,輕聲一笑,轉(zhuǎn)身而去。

  直到悠悠的劃水聲響起,那乘著幾人的小舟徜徉而去,船夫覺察到異樣,才睜開眼來,錢還在,但人已遠去,望著那一高一矮的身影并肩而站,他忽然想起了話本里的一句話——

  天生一對,地造一雙。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船夫連忙呸了幾聲,不可能不可能,韓公子要是有南風(fēng)之好,還得整個良城的姑娘答應(yīng)。

  卻說蘇薇才上小舟便開始后悔了,為什么不把錢拿回來?為什么?自己本就不是純善之人,為何要對一個坑了自己的人如此大方?更何況自己現(xiàn)在還處于財政刺字狀態(tài)?。?p>  回頭不舍的望了一眼,蘇薇十分抑郁的總結(jié)了一句:打腫臉充胖子,最后疼的還是自己。

  蘇薇心里哀嘆著,嘴上卻沒忘與韓珉答話,韓珉的話并不多,甚至是有些淡漠,也不知是因他性格使然還是其他的原因,與傳聞中的有些不一樣,但傳聞畢竟是傳聞,遠不如親眼見到的可信。

  收槳的聲音讓蘇薇打起了精神,成敗在此一舉了。

  遠遠的眾人見她與韓珉乘舟而來,早已有些不耐,當(dāng)她上船的那一刻,畫舫上熙熙攘攘的歡聲變成低低的議論,眾人都想看看,這個讓韓公子親自去請的,到底是什么人。

  只見少年身形纖瘦,長得尚算清秀,衣裳雖是整齊得體,卻不見得華美,這樣的人放在人海之中,過眼即忘,與俊秀無匹的韓珉站在一起,簡直就是蒹葭倚玉樹。

  立時,便有人嗤之以鼻,“堂堂韓公子親自前去邀請,居然只讓一個小廝跟過來,嘖嘖,也不知那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說話的是一個身著紅藍繡色錦袍的年輕男子,丹鳳眼,鷹鉤鼻,眼底一圈青黑,臉上有些浮腫,想是長期的徹夜笙歌造成的,他的眼神極其犀利,可此刻,他的眼中盡是不屑的嘲諷,看著蘇薇仿佛是在看著一粒卑微的塵埃。

  他這話,表面上是在諷刺蘇薇穿著寒酸,長得也寒酸,暗里卻在諷刺韓珉費了這么大的勁兒,請過來的不過是個笑話。

  韓珉的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一絲不悅之色現(xiàn)又忽逝,卻并未說什么。其他人都心知這少年就是彈唱之人本尊,卻不知礙于什么,目光在韓珉與那男子之間徘徊著,最終也無人站出來說話。

  “唉,早知道這么容易就可以將人請過來,我就去了,白白應(yīng)下你一件事,真真是虧大了!”哀婉的話語帶著夸張的嘆息從人群后傳來,說話間人群被撥開,蹦出一個紅袍公子。

  他徑直走到蘇薇跟前,微彎下腰打量著,良久后,總結(jié)性的說了一句:“怪不得張恪之要說你,長得真是……清風(fēng)醉月閣隨便哪個伶人都比你好多了……”回頭便是璀璨一笑,“張公子,是吧?”

  清風(fēng)醉月閣是良城頂頂有名的勾欄,尤以男伶最為出名,他這么說,擺明了是說張恪之好于男色,雖然良城確有不少人有如此喜好,但這終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如此擺在臺面上,無疑是削了張恪的面子。

  張恪之臉色頓時一青,沉聲道:“我怎么知道清風(fēng)醉月閣的伶人長得如何?”

  田子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張恪之鳳眼一瞇,迸射出危險的光芒,但只是片刻,又恢復(fù)了原來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田公子說笑了?!?p>  蘇薇靜眼旁觀著,在這你來我往之間,勢力已經(jīng)涇渭分明。張恪之一上來就為難她,其意并不在她,而在韓珉,張家本是良城第一商家,壟斷良城多個行業(yè),一度連官府也忌憚甚深,可自從韓珉在良城發(fā)跡,不但搶了張家的大部分生意,而且還得到當(dāng)?shù)毓賳T的擁戴,近兩年已經(jīng)壓在張家上頭,大有獨占良城的勢頭。

  張恪之來這里,絕非是看韓珉的面子,而是想借此機會拉攏人心,他早已看韓珉不慣,此番尋得機會折辱韓珉,自是不會放過。蘇薇本意是與韓珉結(jié)交,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被歸入韓珉的陣營,今天,她便是不得罪這位張公子,張公子也不會待見她了。

  而這位紅袍公子,想來就是城守之子,也是韓珉的摯友,田子禎。他一上來就與張恪之明槍暗箭,當(dāng)是為了自己的好友,雖然出口就貶了她,但卻在第一時間點出了張恪之的名字,好叫她心中有底,這一舉動,也在不自覺間將她化入了自己的一邊。

  這么一來,這位張公子是注定要得罪了。

  那邊兩人的針鋒相對暫落帷幕,眾人的視線又轉(zhuǎn)回了蘇薇身上。田子禎瞪著一雙媚眼,目光越過蘇薇,落到笙曉身上,“方才是你的……她在彈唱?”他本想說侍女,但看笙曉雖然衣著簡潔,卻隱隱的透出一股子貴氣,那是長期在上位者身旁沾染上的氣質(zhì),但蘇薇卻半點架子也沒有,也不知兩人是不是主仆,便臨了改了口。

  蘇薇似是覺察到他的想法,淡淡一笑,回身看著笙曉,笙曉十分乖巧的上前一禮:“正是奴婢,不過曲子與琴歌都是公子教于奴婢的?!?p>  咳咳……蘇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暗地里恨恨的瞪了笙曉一眼:笙曉啊笙曉,我知道你是想給我臉上貼金,可是這金貼的不好就丑大了!

  果不其然,田子禎眉梢一揚,“這么說,這位公子的技藝定然更加高超了?”

  蘇薇心里嗚呼哀哉,面上卻風(fēng)和日麗,“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田子禎正欲再問些什么,卻聽韓珉溫聲道:“各位請先入座,站著說話免不得怠慢了各位?!?p>  韓珉并未多加理會蘇薇,而是讓一名侍女添了一個座位,十分給面子的列在左席的上方,卻不偏不倚的對上了張恪之的位子,才一坐下,便迎上了張恪之探究而意味不善的目光,仿佛獵豹找到了獵物,槍口找到了槍把子。

  韓大公子,您這是故意為難我吧?

  蘇薇暗恨,抬眸望向韓珉的那一刻,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她看到那坐于首座上的俊秀男子,眼中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

  休憩過一番的眾人,正是有些無聊,于是都將注意力聚焦在蘇薇身上,那神情似是好奇,似是玩味,似是欣賞,更多的卻是等待看戲——在他們眼中,這個衣著普通,神態(tài)寧和的少年不過是一個增添宴會趣味的意外。

  定然有一天會叫你們知道自己看錯了眼。

  韓珉坐在首座之上,手執(zhí)白玉杯,遙遙向她一舉杯,一飲而盡,給足了面子。一些新貴正想巴結(jié)韓珉,見韓珉對蘇薇甚是看重的樣子,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了些不同,當(dāng)蘇薇回敬了一杯,便有人詢問她名字。

  “都說人如其名,你以微為名,倒也真是合適。”刻薄而又慵懶的話語,在蘇薇報出姓名后再次響起,眾人目光紛紛扭轉(zhuǎn),只見張恪之目光放肆的盯著對面的人,嘴角掛著一絲譏誚的笑。

  這個笑容,真是讓人厭惡之極。

  這次蘇薇報出的名字依舊是“蘇微”,當(dāng)初也只因懶得再想一個名字,便只將本名之薇換做同音字,卻不曾想今日會因一時的懶惰遭人發(fā)難。

  微,卑微,小者也,用這個字做名字,實在不高明。

  張恪之本以為對面那個相貌普通的少年,聽到他的話會憋紅著臉忍下來,若是識相一些,還應(yīng)當(dāng)賠上笑臉,順便再拍一通馬屁,以期他心情好了,不再為難于他。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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