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兒素來惜容。
記得那一年宮中大宴,芷兒被南宮家的丫頭潑臟了衣裳,當(dāng)時便窘迫得不行,卻沒有一個人去幫她,而她當(dāng)時已經(jīng)不是蒙國最尊貴的公主,性子變得很淡,對諸類宮中爭斗全不關(guān)心,但那一天她看著那個雙眼通紅卻忍住不掉淚的少女,想起少女的身世,不由心里多了一些同是淪落人的同情,便讓人帶少女去更衣,這一去便是大半個時辰。
見人去了那么久還沒有回來,她不由擔(dān)心起來——
宮中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芷兒在此又無所依靠,這個皇宮里隨便一個人就可以對她不利。
正是擔(dān)心,人就回來了,她責(zé)問將身旁的宮人,這才得知,芷兒換了衣服還要重新梳一個搭調(diào)的發(fā)髻,是以折騰了許久。
她抬眸望去,果然見到芷兒換了個發(fā)髻,芷兒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主動上臺彈奏一曲作為答謝,也是從那以后,兩人漸漸的有了來往,而后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
這么多年過去,這愛美得秉性真是一點(diǎn)也沒變。
蒙璃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卻不再強(qiáng)求于她:“不看就不看,但我下次再來看你的時候,你可不能再是這副模樣?!?p> “好。”帳中一聲溫順的回答,帶著濃濃的倦意。
蒙璃深深的望著厚重的帳幔,眼底是莫測的情緒:“見你安好,我也放心了,何時身子好了,給我彈彈曲吧?!?p> “好。”又是一聲無比溫順的回答,聲音又低了幾分,似是倦極了。
蒙璃站在帳外良久,一眨眼,抹去眼中的情緒,轉(zhuǎn)身而去。
走出兩三步,她又停下來,側(cè)臉道:“芷兒,你要快些好起來,冷姝,要回京了?!?p> 話畢后,廣袖輕拂,端端離去。
守在門外的侍女見蒙璃出來,盈盈一禮道:“奴婢見過公主?!?p> 蒙璃示意少女跟上腳步,一邊往外走,一邊低聲問道:“有何異常?”
少女垂著頭輕語:“并無,只是主子病后,除了連大人便再也沒有見過人?!?p> 蒙璃眼眸半垂,思忖了片刻,回頭望了一眼那高啄的檐牙,輕輕嘆了一聲,“但愿是我多慮了?!?p> 芷兒久病,雖然蒙謖為了鞏固權(quán)位而另娶他人,但以他對芷兒的心,不可能一點(diǎn)表示也沒有,芷兒雖是用情至深,卻也不是那種糾纏不清的人,聞得前些日子連青佩曾經(jīng)進(jìn)宮找蒙謖,若非芷兒出了什么大事,連青佩那般驕傲的女子,決計不會屈膝求人。
然而今日一見,不過是久病未愈。
芷兒,雖是流落于此,卻是可動天下之人,但愿,但愿一切都是她多慮了……
蘇薇與笙曉在梧園里漫無目的的閑逛,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聊,話題不知不覺的就從梧園的景致轉(zhuǎn)移成梧園眾人的八卦,最后說到了墨衍的身上。
“公子不常來梧園,大約一兩年來一次,每年來的時間也不定,今年能遇上姑娘,不得不說是緣分。”
是啊,相遇即是緣,她穿越到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緣,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是緣。
不知怎么的,她念起了梧園的名字,梧園梧園,原是無緣。
墨衍過不了多久便會離開良城回京,而她短時間內(nèi)是不會離開良城的,他短時間內(nèi)也不會再來良城,如此一別,也許再也見不到。
心底對墨衍的念頭,她是明白的,許是雛鳥情結(jié),讓她在這個世界第一個遇上了他,也可能是看對了眼,不知不覺的生出了好感——
也僅僅是好感而已。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湖邊。笙曉讓人在湖邊的亭子里擺了些吃食,這番二人走得乏了,正好可以去歇息一下。
然而,往日里靜無一人的亭子里,赫然坐著兩個人,那兩人不僅占了地方,還在老實不客氣的吃著笙曉備下的點(diǎn)心。
會在梧園里如此肆意的,自然只有墨衍與墨詢。
“公子,先生?!斌蠒陨锨耙欢Y,蘇薇跟著也施了個禮,心里卻嘀咕著:您二老往日里求見也見不著,這會怎么一起出場了?
這是她第一次同時見到墨衍與墨詢兩人。
初時聽聞兩人都姓墨,還以為他們兩人是親戚,但后來得知,墨詢是墨衍的師叔,兩人并無血緣關(guān)系,不過彼此當(dāng)做親人卻是不假。
蘇薇忽然想起,不知道她現(xiàn)在這具身體還有沒有親人。
這件事她一直壓在心底,不愿意去多想。且不說她被人蓄意扔在神秘的山中,單是她想到認(rèn)回身份之后,她的名字就會被剝奪,從此冠上另一個人的名字,所有的人都會將她當(dāng)成另一個人,愛也好,恨也罷,那些原本不屬于她的東西,都會加諸在她的身上。
這不是她想要的。
“今日真是難得見到兩位?!?p> 這就是蘇薇的優(yōu)點(diǎn),心里亂成一鍋粥,面上卻依舊可以侃侃而談,這也得益于前世在職場上遇見的種種渣人,許多渣人都是大客戶,歷經(jīng)千錘百煉,她可以一面在心里問候?qū)Ψ降淖嫔鲜舜?,一面彬彬有禮的談生意。
墨衍微微一笑:“碰巧而已。”
他話音一落,墨詢就冷哼了一聲:“對于有些人來說,從來就不會有碰巧這種不確定的事情發(fā)生?!?p> 喲,這話可意有所指。
墨衍嘴角含笑,輕輕抿著茶,似是沒有聽到自己師叔的諷刺。
墨詢就看不慣他這副故作高雅的模樣,跟他老子一模一樣,又哼了一聲:“我走以后你最好遠(yuǎn)離這小子,跟他扯上關(guān)系的都會倒霉?!?p> 沒聽到回答,墨詢眼一睜,瞪著蘇薇。直到此時,蘇薇才恍然大悟——墨老爺子是在跟自己說話。
簡直是受寵若驚。
“為什么?”她驚得一溜嘴就問出了口。
墨衍依舊處于失聰中,只見墨詢不知在惱怒什么,憤憤道:“他家的人受了詛咒,你能避多遠(yuǎn)避多遠(yuǎn)。”
蘇薇心里一驚,不知墨詢?yōu)槭裁催@么說,但除去墨衍惹了墨詢不高興之外,隱隱的可以猜到,墨衍家里似乎遭遇了許多不幸。
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雖然她很想知道更多關(guān)于墨衍的事。
這時,墨衍放下了茶杯,風(fēng)輕云淡的一笑:“明日你若是無事,一起去登山如何?”
蘇薇當(dāng)場懵了,今天墨家這一老一小是怎么回事,一個萬年冰山忽然對她熱乎起來,一個優(yōu)雅獨(dú)行俠忽然邀她同游。
墨衍淡淡笑道:“聽說明日瑯華寺金佛開光,我來良城這么多年也沒出去過幾次,正想出去走走,師叔也一道去吧?!?p> *****************
汗,今天磨嘰太久,呃,就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