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
整整七天。
自從拒絕了謝照的第一次求見之后,謝照每天辰時都會準(zhǔn)時無誤來質(zhì)子府蹲點(diǎn),任是風(fēng)吹雨打也雷打不動,起初兩天還讓人去給他回話,到后來發(fā)覺無論怎么勸他也不管用,便連打發(fā)也懶得去了,只要聽到謝照這兩個字,門都不用開。
“公主,謝照又來了?!痹栖撇欧畔驴曜樱懵牭褫p輕開口,話里溢著濃濃的笑意,就連一旁的南枝也忍不住笑起來。
謝照這個名字已經(jīng)成為府里的熱門話題,大伙都不知道謝照求見長公主的真實(shí)目的,都以為他是仰慕云芷的才情,不辭辛苦的癡心等待,只為見到心慕之人一面,為此,云芷沒少被淡玉與南枝這兩個小妮子取笑。
云芷苦惱的嘆了口氣,這個謝照怎么就如此鍥而不舍?
那日他求見不得,連青佩使了個計(jì)讓謝照在路上救了個人,那人為了感激謝照便讓他搬到了自己的住處,謝照也沒起什么疑心,當(dāng)天就與連青佩安排的人住在了一起,那人每日都會將謝照的行蹤報(bào)給她,而每次得到的第一條消息都是“去往質(zhì)子府”。
按住開始發(fā)脹的額角,幽幽道:“我一會兒得進(jìn)宮去,他喜歡來就來吧。”
簡直是自作孽啊。
前些日子南枝按照她的方法制了一些花茶,她喝了覺得不錯,便給蒙璃送了一些,孰料蒙璃身邊沒有人會泡花茶,便一直催她進(jìn)宮去給她示范,因?yàn)橹x照的事,她已經(jīng)拖了許多天,昨日蒙璃又派人來催了一次,她想著橫豎都要出去的,大不了,大不了她走后門就是了。
見她掛著一張苦瓜臉,一旁的幾個人都忍不住偷笑,堂堂長公主出自家的門竟然要走后門才能出去,這事估計(jì)沒有幾個公主能干得出來。
巳時,一輛馬車從云國質(zhì)子府的后門悄然駛出,直奔皇宮方向。
四周寂靜一片,繁茂的樹枝遮擋住漸漸燥熱的陽光,在地上映出大片的陰涼,蜿蜒的走廊里清風(fēng)陣陣,頗是涼爽。
轉(zhuǎn)過彎,云芷赫然見到走廊邊上半倚著一個女子,女子背對著她,身姿婀娜,鬢如烏云,一個背影就明艷之極。
聽到腳步聲,女子沒有轉(zhuǎn)過臉來,只聽她冷冷清清的問道:“可都準(zhǔn)備好了?”她的語調(diào)不輕不重,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威嚴(yán),叫人不覺間肅然。
話音落下許久也沒有聽到回應(yīng),女子慢慢的回過頭來,待看到來人的時候,即將說出的話梗在咽喉,眼神也變得極其復(fù)雜。
云芷看清女子的容貌之后也不由愣了愣,只見女子生得明艷照人,一襲紅色錦繡紗裙更是將她的容顏襯托到了極致,然而她的氣質(zhì)卻似冷若冰霜,仿佛冰與火的雙重交融,混合出一種令人炫目的美麗。
“原來是……你……”女子垂著眼眸低低說了一聲,云芷聽得不大清楚,但是聽到女子對自己說話,想來是認(rèn)識自己的人。
女子往云芷身后看了看,目光一一掠過訾衿與南枝,最后又轉(zhuǎn)回到云芷身上,沉寂如水的眼眸中映出一點(diǎn)白影,“你果然跟以前不一樣了。”
平靜的語調(diào)緩緩的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shí),不是疑問,也不是猜測,仿佛就是方才那一眼讓她肯定了自己所說的話。
這種話云芷已經(jīng)聽了許多遍,早已見怪不怪,但是女子話中的“果然”兩個字,卻讓她心頭一沉——這個人在自己回到質(zhì)子府之前,顯然并沒有見過自己,可是她才看了一眼,就輕描淡寫的道出了自己前后的差別,這樣的觀察力,敏銳得讓人心顫。
壓住心中的異樣,云芷淡淡道:“是么?”
女子凝望著她,并沒有接下話去,云芷只覺得她的目光好似兩把冰雪構(gòu)筑的利刃,正在自己的臉上刮來刮去,倘若再這么看下去,一切都會被她看穿。
云芷不打算跟她磨嘰下去,正想敷衍一下就離去,卻聽到身后傳來了一串腳步聲,一陣笑聲隨之而來:“姝兒,你怎么跑這里來了?可讓朕一番好找啊,哈哈……”
姝兒?
云芷雙眸一睜,用意外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就是冷姝?!
留意到云芷的驚訝,冷姝心底劃過一絲異樣,目光一轉(zhuǎn),看著已經(jīng)走近的乾文帝,不緊不慢的施了個宮禮,“見過陛下?!?p> “都一家人了,不用這么多禮,哈哈……”乾文帝虛扶一把,宛若一位慈愛的父親看到自己的孩子。
一家人?云芷暗暗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冷家當(dāng)年擁護(hù)乾文帝上位立下大功,如今又是掌握朝中大權(quán),乾文帝要為蒙謖拉攏冷家勢力,哪里會有這么親切的一家人?
云芷也隨之施了個禮,乾文帝看到她,目光變得微妙起來,“原來芷公主也在這里?!?p> 云芷垂著眼眸微微笑道:“芷正準(zhǔn)備去重華宮,湊巧路過這里?!?p> 乾文帝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朕忙于國事,沒什么時間去看她,既然璃兒喜歡芷公主,芷公主如果無事,盡可進(jìn)宮來多陪一陪她?!?p> 聽到乾文帝的聲音,南枝心里頭好似涌出一股波濤,洶涌的澎湃在胸口,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全身的顫抖,四肢仿佛浸在冰雪里,寒冷直直滲入骨髓。
云芷與乾文帝說著場面話,她慢慢的抬起了頭,卻赫然撞見乾文帝的目光也正好落到了自己身上,那目光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艷,還有并不陌生的欲望。
腦海中響起一片喧囂,仿佛催命的符咒,讓她幾乎窒息,明凈的臉上一點(diǎn)點(diǎn)的失去血色,身子搖搖欲墜。
“南枝,你怎么了?”離開眾人的視線,云芷急忙扶住身子發(fā)軟的南枝在一塊石頭上坐下。
南枝無力的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凄清的笑,好似風(fēng)一吹就會謝去,“奴婢沒事,只是第一次見到陛下,有一些緊張。”
“當(dāng)真是這樣?”云芷懷疑的凝視著她,心說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怎么會緊張成這樣?
南枝怔怔的抬起目光,望見她滿眼的擔(dān)憂,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羞赧,“奴婢給公主丟臉了。”
云芷忍不住笑起來,伸手戳她的腦門,“你啊,平時看你挺壓得住場的,沒想到是扮豬吃老虎?!?p> “奴婢不是豬……”不甘的聲音小聲的爭辯著,顯然有些理虧。
見她好面子的脾氣又回來了,云芷終于放下心來,腦海里卻想起她們告退的時候,乾文帝過于灼熱的目光……
希望不會害了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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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萬了,蓋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