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中,了然瞧著皇后,驚呼一聲“雅涵姐姐”,那皇后尚未有所反應,旁邊的宮人卻已經叫囂起來:“放肆,皇后駕前,怎敢直呼名諱,還不快掌嘴請罪!”
宮人面色十分囂張,她原本對這宮廷里出現(xiàn)的第二個鸞國女子有些看不順眼,只是無奈對方背后有王爺的庇護,平時自是輪不著她來教訓。而此刻仗著眼前的皇后,當然不肯放過這頤指氣使的機會。
旁邊的小甜聽宮人所言,臉色已經略白,她牽了牽了然的衣袖,示意她主動請罪。
只是,了然卻始終無動于衷,她瞧著那皇后雖一身鳳袍,雍容華貴,與當年所見的那個小女孩已是大不相同,但那看那溫婉的臉龐,可不就是玲瓏一直惦記的下落不明的雅涵嗎?
但了然心中畢竟也有幾分疑惑,如果真是雅涵,為何她也來到了鷹國?而且,居然位居后位?
那皇后聽到了然的驚呼后,略愣了愣神,隨即便朝身后輕輕揮了揮衣袖,那一群之前還囂張跋扈的宮人立刻都退后噤聲了。
而皇后面上早已現(xiàn)了激動之色,她抓起了然的手,半響才說出話來,“真是妹妹!不想妹妹如今出落得這般出塵脫俗,若不是你先喚我,姐姐怕是都認不出了!”她如今雖貴為皇后,但畢竟身在異國,且又是交戰(zhàn)之國,寂寞總是難免?,F(xiàn)今乍逢故人,怎能不喜?
但顯見園中并非說話之地,雅涵攜了了然,道,“妹妹與我到殿中細敘?!?p> 只是雅涵這一路卻是輕步微挪,旁邊的宮人還在不斷地提醒,“娘娘仔細身子”。了然不禁細細一瞧,喜道:“姐姐如今有了身子?”
眼見雅涵略帶羞意地點了點頭,面上雖是歡喜,但了然卻又分明瞧見她的眸中又有幾分郁色。
到殿中摒退了宮人后,放下了先前的拘束,二人均是滿面喜色,親近了好一陣,這才靜下來促膝長談。雅涵到底有了身子,始終坐在特制的軟榻里,微微斜靠著。
“玲瓏姐姐果然所言非虛,她說姐姐一臉福相,必定是富貴之命。如今見姐姐高貴不凡,一身氣度不奢自華,又位居后位,倒是應了玲瓏姐姐的預言呢!”了然打趣道。
“妹妹見過玲瓏了?”雅涵有幾分激動,顯是也十分惦念昔日的姐妹。
“我們在京中見過兩次,她因姐姐始終下落不明,十分惦記呢?!绷巳挥謱⑴c玲瓏兩次見面的情形,細細地說給雅涵聽,自然沒落下玲瓏與其表哥之間的情意綿綿。
雅涵仔細聽著,面上一直掛著雍容笑意,聽到玲瓏如今已心有所屬,由衷地祈福:“但愿玲瓏一生幸福!”接著又細細問了問了然前幾年隨竹夫人學藝的遭遇,又是一番唏噓。
“姐姐卻為何又到了鷹國?嫁給鷹帝的不是鸞國的公主嗎?”了然能在這宮中與雅涵相逢,自是歡喜不已,但卻也對她的經歷不免好奇。
雅涵這才一一回顧起往事。
原來她本在漪羅坊中,過著日復一日的學藝生活。忽一日,師傅稱有貴人召喚,便帶著她進了坊主的園子。園中除了坊主,還另有幾位婦人也等在那里,瞧她們的樣子,雅涵揣測應是出自非常人家。
雅涵年紀原本比其他姐妹略長,對未來之事也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而一瞧見這異常場面,她心中暗嘆,看來這幾年的清凈日子,怕是終于要走到頭了。
那幾位婦人見了雅涵,竟是上下左右好一番打量,有些甚至還粗魯地掀起了雅涵的衣袖,捏弄著雅涵衣下吹彈可破的肌膚。而她們彼此之間也始終在輕聲細細交談著,似是在對雅涵評頭論足。
如此被眾人圍觀點評,雅涵心下大囧,但又自知身份,面上自是不敢發(fā)作,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意。
此后,那幾人又考問了幾句雅涵的才藝,才示意師傅將雅涵帶了下去。
雅涵原以為總算解脫了,暗吁一口氣。但卻未曾想,身邊另幾位看似嬤嬤模樣的女人,竟是將雅涵帶至旁邊屋中,強迫她脫衣驗身。
如此經歷了這般羞辱,卻不曾有人給她解釋一句,其后又被人帶上了一輛奢華的馬車,遠離漪羅坊而去。
“此后之事恐怕妹妹也不難猜測了吧?”雅涵細聲訴說著往事,雖經歷種種屈辱,但如今面上卻絲毫看不出悲喜之色。這份氣度,確讓了然有幾分驚嘆。
聽雅涵一番訴說,了然也才明白了先前鸞國與鷹國之間的交易。原來鸞國皇上欲以和親的方式擋住鷹國的鐵蹄,卻又舍不得膝下的公主。后經人建議,便派人到了漪羅坊中,欲在在坊女中挑選一位外形落落大方的女子,由皇上收做義女,代替公主遠嫁和親。
而雅涵圓潤端莊且又帶著先天貴氣的外貌,外加面對眾人評點卻依舊鎮(zhèn)定自若的氣度,讓宮中來人十分滿意。就這樣,雅涵被人一路帶至京城,直至稀里糊涂地穿上大紅嫁衣,才有宮人詳細告知前因后果,并囑咐她到鷹國之后要注意的各類事項。
雅涵并沒有與所謂的皇上義父見上一面,便踏上了前往鷹國的嫁車。
難怪玲瓏當初想方設法也始終打聽不到雅涵的下落。
了然心中波瀾起伏,她無從想象,雅涵當時在面對那番突如其來的人生變故時,究竟是怎樣的心境。她又是如何只身一人,在這異國他鄉(xiāng)的皇室宮殿中生存的呢?
“鷹國既是已經接納了和親,為何后來又繼續(xù)挑起戰(zhàn)事呢?”了然不解。
“鷹人又豈是好欺瞞的?我來到此地不久,鷹帝便已經知曉了我的真實身份”,雅涵頓了頓,“后來,鷹國自然也是順理成章地,以鸞國皇帝毫無誠意并愚弄鷹國為由,再度攻占了鸞國的城池。”
見了然面有擔憂之色,雅涵眼波流轉,安撫地看了看她,又自嘲地笑道,“其實我這公主身份的真?zhèn)尾⒉恢匾吘国棁鴱奈创蛩惴艞墤?zhàn)事。我的假身份,不過恰恰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借口罷了!”
“鷹人到底過于暴戾好勇了!”無論是鷹帝,錦秋公主,還是鷹雄,都給了然留下了殘暴的印象。且她又親眼看到了兩國邊疆百姓流離失所、餓殍滿地的慘象,更是反感好戰(zhàn)之國。
雅涵卻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妹妹只知其一。我起初剛來鷹國時,心中也曾如妹妹這般憤懣??傁胫舨皇曲椚撕脩?zhàn)多事,我鸞國百姓何必受戰(zhàn)爭荼毒?我一個柔弱女子,又何必遠離家鄉(xiāng),嫁入這鷹朝皇室?”
“但如今卻才知道,戰(zhàn)爭雙方其實都有無奈,鷹人也曾飽受戰(zhàn)爭之苦。妹妹可知曉,十幾年前,兩國交戰(zhàn)之時,鸞國在得勝后曾連續(xù)幾天在鷹國五座城池中屠城?”雅涵的一問,卻讓了然有了幾絲印象。
早先在柳園讀書之時,為了多了解這個時代,曾十分注意史書。鸞國史書中確有關于當年戰(zhàn)役的記載,只是卻極盡筆墨記載輝煌戰(zhàn)績,以及鸞國兵將的英勇智慧,對屠城之事不過略有所及。了然后來在讀坊間野史的時候,倒見過有關屠城一事的詳細描述,只是當時不知真?zhèn)?。如今聽雅涵一提,想必屠城之事所言非虛了?p> 連續(xù)十天,在五座城池大肆屠城,了然可以想象那是怎樣的血腥,而那又會在鷹人心中種下怎樣的仇恨的種子?
“當時鷹國先帝也在率軍親征時中箭身亡,鷹國元氣大傷。如今的鷹帝年幼即位,但他的母后卻因為傷悲過度,也很快辭世。你可以想象他經歷了怎樣的童年?”聽雅涵緩緩道來,了然只覺得全身布滿冷意。
“鷹帝自小便是在對鸞國的仇恨中長大的。這些年他勵精圖治,總算是讓鷹國恢復了元氣,國力甚至強于他父皇在位之時。而如今,復仇,也成為他心中唯一的目標。”雅涵面上很自然地出現(xiàn)了一絲苦意,“許多鷹人的父母妻兒都死于那次屠城,如今對鸞國復仇自是一呼百應?!?p> 了然慨嘆,“唉,姐姐未見,如今鷹人之殘忍暴戾,又何亞于當年之鸞軍?冤冤相報何時了,最凄慘的還是兩國邊疆的無辜百姓?!彼臼钱愂漓`魂,自是知道這所謂的天下一統(tǒng)終歸不過是某些身居皇位之人癡人說夢。只是這夢,卻是殘害了天下不知多少生靈。
雅涵自是明了,也是無奈地點了點頭,倆人似是都沉浸在這段戰(zhàn)事中,一時竟回不過神來,相對無言,早不復相見時的歡喜。
正愣神的功夫,卻聽殿外一陣齊呼,“參見陛下!”
了然心知是鷹帝來了,見雅涵也似是要起身拜見,卻有些費力,連忙上前攙扶了一把。此時鷹帝已邁進殿來,了然只得隨雅涵一起,進行了這一日的第二次跪拜。
“早說了如今你有了身子,不用再行跪拜之禮了!”了然聽鷹帝雖是體貼之言,但語氣中卻似少了幾分溫柔。
一旁的宮人似是見慣了,早有人上來將雅涵小心地攙了起來。
雅涵見鷹帝盯著了然,趕緊解釋,“未曾想見,三皇子殿中之人,竟是我昔日姐妹。剛剛在御花園中偶然遇見,便邀她來宮中敘舊解悶了!”
鷹帝卻并未多言,只是臉色陰晴不定地點了點頭。
了然自知如今的場合不宜在場,趕緊跪拜請辭,見鷹帝并未為難,便立刻起身,與雅涵對望一眼,便轉身出殿去了。
小甜已是在殿口等著了,見她出來,馬上迎了上來。
了然長吁一口氣,這皇宮里的日子,實在不是人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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