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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宮

第四十三章血衣(下)第四十四章孝賢

宸宮 沐非 3608 2007-09-14 21:36:00

    第四十三章血衣(下)

  何姑姑房里,三個(gè)人仍是僵坐不語。

  何姑姑一派悠閑,將手中碗蓋輕輕相錯(cuò),待它稍涼,才抿了一口。

  “兩位不必多費(fèi)口舌了,將我打下天牢也行,去暴室嚴(yán)刑拷問也行,我不過一身老骨頭,沒幾年好活,有一位當(dāng)朝太后陪著下黃泉,死也瞑目?!?p>  瞿云靜靜聽著,大感頭疼,他主持宮中禁衛(wèi)多年,自然知道,象這等犯人,生就是鐵皮銅骨,就是把她一刀刀剮了,也休想從她嘴里漏出分毫。

  晨露終于開口:“姑姑,我對(duì)花草藥毒,也略有涉獵,這天地之間,陰陽交錯(cuò),既生一物,便另有一物克之——這小小毒物,卻未必能難倒我?!?p>  何姑姑聞言,臉上皺紋更深,她露出一道陰森詭異的笑容:“自你從云慶宮中調(diào)來,我便知道,你并非庸常之輩——我花圃里就栽了解藥,只怕你無法尋得!”

  晨露微微一笑,振衣而起,她徑自走入御花園之中,細(xì)細(xì)觀賞。

  正是一日清晨,花葉初綻,宛如出浴的美人一般,清新可喜。清亮露珠微顫,晶瑩羞怯。更有那綠蔭曲徑,鏡湖粼粼,掩映著這姹紫嫣紅,無邊盛景。

  她凝神看去,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可疑,很快,她便不再踱步,直直走向一墻藤蘿。

  她俯下身,久久搜尋著,直到瞿云押著何姑姑到來,仍是沒有說話。

  “哼……你們找不到的,就算我備下了解藥,也會(huì)放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小丫頭,你還是太嫩了!”

  何姑姑的冷笑,在少女直起身時(shí),慢慢停歇,她本能地感覺不對(duì)勁。

  晨露的聲音,清冽如同寒玉落地:“世上之人,喜歡自作聰明,卻不知機(jī)關(guān)算盡,總是百密一疏——師兄,我們到墻那邊去!”

  此言一出,何姑姑發(fā)出一聲凄厲慘叫,就要不顧一切的撲過去!

  瞿云眼疾手快,點(diǎn)住她的穴道,繞到了墻的另一邊。

  這是江南式樣的黑瓦白墻,曲徑回折,中有鏤空的蘭篆花窗,似透而非透,別有韻味。

  鏤空花窗上,翠色深碧,滿滿都是藤蘿纏繞,待到花開,不知是何等的清美幽然。

  她俯下身,輕輕拂開藤蘿的葉片,在一塊泥土稍稍松軟的地方,挖了起來。

  挖下不過七八寸,就見地下根絲纏繞,一種類似生姜的白胖根莖,被挖了出來,瞿云不忍她手染泥濘,自己上前,用力一拔——

  “咦?怎會(huì)如此?!”

  晨露驚詫道,不死心的細(xì)細(xì)看過手中根莖,卻找不到想象中的紅果。

  瞿云見她眉頭深蹙,知道不好,連忙奔回,解開何姑姑的穴道,把她拽到跟前——

  “快說,這是怎么回事?!”

  何姑姑面如死灰,看也不看,道:“既然你們已經(jīng)找到,還需我說什么?!”

  “你睜開眼?。 ?p>  少女一聲冷斥,何姑姑不由睜開了眼,她定睛一看,驚得魂飛天外——

  “這……這怎么可能……紅果居然沒了?!”

  她蒼老的臉,微微抽搐著,更顯猙獰。

  三人正在驚疑,只聽得園外有些微喧嘩,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秦喜一溜小跑,正朝著兩人而來。

  他好不容易到了眼前,沒來得及喘氣,急急稟報(bào)道:

  “太后已經(jīng)痊愈,皇上請(qǐng)兩位速速回宮!”

  兩人對(duì)望一眼,來不及驚訝,只聽旁邊何姑姑一聲怨毒尖叫,朝著白墻就直直撞了上去。

  第四十四章孝賢

  瞿云急急去拉,也只挽回一半,她已是頭破血流,昏迷在地,白森森的骨頭露著,呼吸很是微弱。

  晨露讓趕來的總管宣了太醫(yī),又遣了幾個(gè)侍衛(wèi)看守,這才朝著慈寧宮而去。

  慈寧宮中,此時(shí)一片歡聲笑語,與前一刻的愁云慘淡,真是天上地下兩重天。

  太后面色微有些蒼白,只是不再死氣沉沉,眼中也有了神采。

  她倚坐床頭,看著靜王正和宮女們油嘴滑舌,卻也不惱,只是微笑著看。

  陽光照在她憔悴容顏上,在鏡中映出影象,太后不自覺的掠了掠鬢間發(fā)絲,輕嘆一聲。

  歲月對(duì)她,似乎很是優(yōu)待,一眼望去,仍是美貌不減,高華耀目。只那一絲白發(fā),泄露了她的年紀(jì)。

  什么時(shí)候,竟已有了白發(fā)?

  她眼中一黯,看著不遠(yuǎn)處,嬌笑嬉鬧的宮女們,只覺得刺眼不已——

  “祉兒,你過來?!?p>  她輕喚道,正和宮女嬉戲的靜王元祉,馬上回到了她床邊,擔(dān)憂問道:“母后……?”

  太后望著他赤誠(chéng)清澈的眼神,不由心里一酸:“好孩子,母后不要緊……”

  靜王以為她思念皇帝,只得安慰道:“已經(jīng)遣人去通知皇兄了,他馬上便到?!?p>  太后不答,呆了片刻,才道:“你皇兄這幾日如何?”

  “皇兄心中劇痛,連朝政也無心料理,每日都到母后這邊探視好幾次,太醫(yī)都給他罵得狗血淋頭了……”

  靜王說到此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當(dāng)然兒臣更是鹵莽,把太監(jiān)宮女們嚇得夠嗆!”

  他回頭,看見那個(gè)被他拍飛的太監(jiān),正抖抖縮縮的站在廊下,招手讓他進(jìn)來,從袖中抽出一頁金葉子,遞于他道:“這個(gè)你拿去,下次伺候主子要小心,太后鳳體不安,做什么事都要小心謹(jǐn)慎!”

  那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要受什么懲罰,一聽這話,眼淚都流了出來,激動(dòng)得渾身顫抖,跪下磕頭道:“奴才一定盡力服侍太后主子!”

  靜王拍了拍他的肩,只聽前邊遙遙人聲,知道皇帝到了,于是笑著對(duì)太后道:“皇兄來了,他見母后無恙,不知多高興呢!”

  “只怕未必啊……”

  太后低低答了一句,眼中深淺莫測(cè),看不出喜怒。

  元祈進(jìn)入寢宮時(shí),就見太后倚坐塌上,甚是憔悴,蒼白的臉上,細(xì)細(xì)皺紋掩不住的,從精巧的眼角露出,這一瞬間,當(dāng)年艷壓后宮的母后,也顯出了衰老。

  一時(shí)之間,他心中生出悲涼,那一點(diǎn)一滴的怨圭,也被心中的柔軟掩蓋——

  這是,他的生身母親呵……

  下一刻,他看見,太后倚坐著,伸出纖纖玉指,接住了,一只垂絲而來的小小蜘蛛。

  她微微笑著,露出婦人慈悲溫文的笑容,如同,那廟宇之中的觀世音菩薩,柳枝玉壺,冰清度人。

  陽光照在她身上,顯得弱不勝衣,這孱弱溫柔的婦人,卻在瞬間,手下用力,以鏤金鑲玉的甲套,決絕的,尖利的,捏碎了蜘蛛。

  她優(yōu)雅地取下金套,仍是一徑淺笑。

  元祈的心,在微微顫抖,剛剛升起的一絲柔軟,也被這份驚怖吞噬——

  我竟然忘了,這是母后??!

  他自嘲地笑了笑,輕咳一聲,才揭簾而入。

  “母后身體終于大好!”

  他請(qǐng)安道。

  “我兒!”

  太后仿佛十分驚喜,掙扎著就欲起身,卻被元祈穩(wěn)穩(wěn)接住,扶于塌上。

  “母后,您鳳體要緊!”

  元祈說完這句,忽然覺得無話可說,心下悲涼于母子的隔膜,他想了想,繼續(xù)道:“這一會(huì)*人來稟報(bào),說您已經(jīng)無恙,兒臣真是喜出望外——那太醫(yī)竟說是無藥可解,真真是狂悖犯上??!”

  他想起那幾個(gè)畏首畏尾的太醫(yī),心頭一陣火起——這樣的不學(xué)無術(shù),卻讓宮中上下亂成一片!

  “你卻不要責(zé)備他們?!?p>  太后款款道:“要不是祉兒尋回個(gè)江湖郎中,我真是藥石無靈,要追隨先帝而去了!”

  “哦……二弟竟會(huì)有這等際遇?”

  元祈心下狐疑,卻又不便說出,只是贊嘆道:“他真是擎天保駕之臣!危急時(shí)刻,還真是救了母后的性命!“

  太后卻并不附和,只是嘆息道:“我這把老骨頭,就是救不過來,也沒什么要緊……要真活的久了,難免不礙你們年輕人的眼!”

  她似笑非笑,半帶玩笑的,說了這句,既象是在埋怨病痛,又象是有別的含義。

  元祈心下咯噔一聲,卻強(qiáng)笑道:“母后說的哪里話來?這宮中上下,誰不盼您萬壽無疆?”

  太后正要說話,宮人稟報(bào),說是眾位娘娘聽聞太后鳳駕轉(zhuǎn)安,齊齊前來探視。

  “我今晨便聽到喜鵲在叫,心下便是納罕,會(huì)有什么喜事呢?沒曾想,就應(yīng)驗(yàn)在太后娘娘身上了!”

  云蘿最是伶俐,一進(jìn)門便如此說道。

  太后一笑,并沒答腔,旁邊的梅貴嬪揶揄道:“看云妹妹這張嘴,跟抹了蜜似的……太后是天下之母,生來有神靈庇佑,這一點(diǎn)小恙,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聽了,笑著指她說:“你這丫頭才是嘴頭伶俐——我中的可是劇毒,若不是祉兒尋來神醫(yī),怕是早早歸天了!”

  元祈聽她屢屢提及靜王,滿心都是不自在,又聽她說出這等不祥之語,更是不快,只得沉默著,坐在一旁。

  齊妃在一旁聽出了苗頭,她老于世故,哪有看不出眼色的,于是嫣然笑道:“靜王殿下此次真是立了大功,臣妾雖不敢過問朝政,只這也是家事,還想懇請(qǐng)皇上,給靜王一個(gè)賞賜!”

  元祈聽著,見她貌似不經(jīng)意的望著自己,心下一動(dòng),正要答應(yīng),只聽太后道:“罷了,祉兒不過是個(gè)孩子,生為帝胄皇室,又會(huì)缺了什么?”

  元祈聽了這話,并不欣喜,臉色更加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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