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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宮

第五十一章 暗使

宸宮 沐非 3321 2007-09-22 20:41:00

    寢殿里燈火忽現(xiàn),飄裊渺然,卻是火燭剛剛點(diǎn)起,尚覺昏暗,簾后,有重重疊疊的裙裾邊角,在不安顫動(dòng),由那一股幽寒淡香,有經(jīng)驗(yàn)的宮人已然知曉,今夜乃是梅嬪侍寢。

  皇帝卻毫不憐香惜玉,他凝眸看著滿頭大汗的京兆尹,瞳仁深處如有萬丈深淵,冥黑幽深,不可見底。

  “想不到一員大將,沒有戰(zhàn)死沙場(chǎng),竟是折損于刺客手中!”

  元祈拿起“太阿”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京兆尹驚得一顫。

  “放心,朕不要你的命——即便把你殺了,柳膺也不能復(fù)活!”

  皇帝微微嘲諷,在一瞬的沉默后,他將劍交于秦喜——

  “封劍!”

  秦喜手腳利落,以黃綾赤帶包裹劍身,元祈看也不看他,站起身來,踱到窗前,閉目不已。

  京營(yíng)將軍柳膺,乃是少壯軍人之中,最為知兵善謀的一位,皇帝讓他執(zhí)掌重兵,衛(wèi)護(hù)天子,實(shí)在是信重已極,這樣一位得意臂膀,昔年鏖戰(zhàn)沙場(chǎng),以奇兵擊退韃靼,卻是何等的風(fēng)光,今日,竟是死于刺客之手!

  京兆尹斟酌著說道:“韃靼刺客今犯行此大險(xiǎn),擊殺柳將軍于京中,絕不能任由他們逃出——微臣已經(jīng)通知九門提督,他已經(jīng)在派兵警戒,趁著此時(shí)黑夜,臣斗膽請(qǐng)皇上諭旨,等天一亮,就封鎖城門,大搜城中——韃靼刺客與我中原之人,相貌殊多不同,若是仔細(xì)搜索,定會(huì)露出蛛絲馬跡?!?p>  他說的本是老成中肯之言,卻見皇帝并不回答,臉色反而更加陰沉,不由更是驚異。

  元祈想說什么在,終究還是沉默了,他望著面露疑惑的臣子,聽著他一口一個(gè)“韃靼刺客”,滿腔都是憤怒,卻又無法言說。

  元祉!!

  皇帝咬牙冷笑,想起靜王那無辜,瀟灑的笑容,恨不能一劍刺去,結(jié)果了這心頭大患。

  他終究城府深重,片刻之后,便強(qiáng)自冷靜下來。

  “將朕的太阿劍封了,于柳將軍靈前,祭奠三日,天明之后,你不能大肆搜捕,而要秘密追查……”

  元祈看了眼垂手肅立的京兆尹,繼續(xù)道:“韃靼可汗素來狡詐,他的手下也必定喜歡故布疑陣,他們面臨著全城搜捕,定會(huì)躲入官兵的死角——因此,城中權(quán)貴的宅邸別館,你要特別注意!”

  京兆尹一聽之下,頭皮發(fā)麻,想到要得罪那么些高官同僚,他心下一沉,然而事到臨頭,顯然是皇帝的雷霆之怒更為可怕,只得唯唯稱是。

  元祈看著他,無聲嘆息,他何嘗不知道,以靜王的狡詐如狐,根本不會(huì)留下太多破綻,這般布置,卻也只是亡羊補(bǔ)牢,拾遺補(bǔ)缺罷了。

  他低聲說了幾句,便讓京兆尹退下,后者未及喘息,急急出宮布置。

  元祈站在窗邊,尤是余怒未消,他前次運(yùn)籌帷幄,將漫天謠言扼殺于萌芽之總,更是借著韃靼刺客的名義,鏟除了好些貳臣奸邪,沒想到,靜王的反擊,這么快便來了,且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身!

  此時(shí),簾后傳來壓抑的低喘,仿佛呼吸有些滯礙,元祈楞了一下,才想起美人尚在床塌之上,他有些詫異的問道:“你怎么了?”

  梅貴嬪的聲音有些微弱:“臣妾有些胸悶,大約是聽了這等血腥之事,有些驚著了……”

  元祈命人扶她起來,在從人的簇?fù)碇拢焚F嬪來到了前堂,只見她臉色蒼白,幾乎血色全無,一副病弱無力的樣子。

  元祈讓她先行在西邊暖閣中歇息,又派了人去請(qǐng)?zhí)t(yī)至乾清宮急診,自己仍在殿內(nèi)踱步。

  寂靜的殿中,只有他焦躁的腳步聲,最后猛的停在門前,再無動(dòng)靜。

  更聲,在沉默的夜色中,顯得驚心動(dòng)魄,這深宮之夜,宛如被墨染就一般,越發(fā)濃黑深暗。已是三更天了。

  宮外侍人前來稟報(bào):“尚儀大人來了!”

  由宮外緩緩而入的少女,面容如冰雪寒玉一般,眸光流轉(zhuǎn)間,清冽惑人。

  “皇上,這邊人聲喧嘩,卻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輕輕問道。

  元祈嘆了口氣:“朕這番,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將這事說了,卻見眼前少女,竟是露出微笑來——

  “靜王這招,也算是精妙,不過,皇上也可以如法炮制,讓他有苦說不出?!?p>  晨露款款笑道,低低說了幾句,元祈眼中放出異彩,微微動(dòng)容道:“此計(jì)大善!”

  他仔細(xì)想想,又有些遲疑:“這些讓瞿卿去做便可,朕在暗中也有些人手,一向受他統(tǒng)帶,你若是親自參與,總不免兇險(xiǎn)。”

  “皇上莫不是忘了,我也是江湖草莽出身,這些兇險(xiǎn),原也是家常便飯。”

  元祈凝望著她,看入那清冽冰寒的眼中,一句“朕總是擔(dān)心你”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他壓下心中惆悵,笑著說道:“朕這番作繭自縛,卻真是害你受累了?!?p>  “皇上莫要如此作想……”

  晨露凝望著他,在夜色中,她不似平日里的凜然,眼中浮現(xiàn)幾分擔(dān)憂,卻是讓元祈心中大暢——

  “這并非是您的失策,而是靜王太過囂張,在天子腳下,他卻如此肆無忌憚,實(shí)在有些蹊蹺……”

  少女的聲音,幽幽傳來——

  “微臣思量著,莫非,他是有什么倚靠,才敢如此作為,絲毫不顧及您的雷霆之怒?!?p>  晨露在“有什么倚靠”這一句上,微微加重,她低下頭,掩下唇邊的冷笑。

  猜忌的種子,早已經(jīng)發(fā)芽成長(zhǎng),現(xiàn)在,只差讓它開花,就能結(jié)出果實(shí)來……

  元祈思索著她的話,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眸中波光一閃,如同閃電一般,驚心動(dòng)魄——

  “難道是……母后……?”

  他有些不敢置信,搖頭道:“母后疼愛元祉,又念他救命之恩,想要賜予他更好的封地,這些朕都知道……但要說有進(jìn)一步的想頭……”

  他悚然而驚,自己也被這“進(jìn)一步的想頭”嚇了一跳。

  “皇上別忘了……古時(shí)的書上,也有鄭莊公的母親,偏愛小兒子……”

  少女的聲音,如冷玉一般,清脆入耳。

  元祈聽她比起“鄭伯克段于鄢”這一史實(shí),心中更是咯噔一聲。他看著窗外黑沉沉的無邊夜色,心中滿是驚疑——

  “難道真是母后?!”

  他一時(shí)心緒煩亂,這時(shí)殿外有人稟報(bào)——

  “太醫(yī)已經(jīng)看診完畢……”

  元祈正是煩躁欲狂,聞言怒道:“看診完了就讓梅貴嬪回去休息,卻來稟朕做什么?!”

  殿外侍人更是驚慌:“可……可太醫(yī)說……”

  “說什么?!”

  “梅娘娘……她,有喜了!!”

  這短短一句,如驚天霹靂一般,響徹于寢殿之中。

  ****

  第二日早朝時(shí)分,百官正魚貫而入正陽門,卻被當(dāng)值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阻止道:“今日早朝取消,萬歲一早便吩咐下來,各位大人還是請(qǐng)回吧!”

  “今日是大朝,這般悄沒聲息便取消了,難道是出了什么事?”

  眾人紛紛議論著,有消息靈通的,已經(jīng)神秘的向同僚賣弄道:“各位回到家中,最好閉門謝客,今日實(shí)在不吉?!?p>  “你問為什么?”

  這人笑道:“回家的路上,看看各處街口就知道了!”

  這一日,京城的百姓和官宦都沉浸在驚恐與好奇之中,神出鬼沒的韃靼刺客,將京中大將暗殺的消息,如長(zhǎng)了翅膀一般,在人群中擴(kuò)散。

  到了夜間,各處街市一片蕭條,即便是庶民,也怕這刺客發(fā)起狂興,看見了天朝人就大開殺戒,再不敢在外盤亙。

  禮部侍郎賀飛的宅子在圓盤街的深處,這里不是什么貴宦居住之地,這一間府邸,小小的,隱沒在街角,里面卻是花香馥郁。此間正是“紅杏枝頭春意鬧”,雖然已經(jīng)初夏,也毫無凋謝,只是被風(fēng)吹了,便飛紅片片。

  一群黑衣人正靜靜等在墻跟,毫無聲息。

  瞿云與晨露亦是一身黑衣,進(jìn)了街角,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們憑著眼中神光,一眼便看見了“暗使”們的身影。

  他們是隸屬瞿云統(tǒng)帶的,卻不屬于侍衛(wèi)編制,只是沒有任何身份,卻在暗處替皇帝奔走的影子。

  前朝有廠衛(wèi)酷烈,本朝太祖曾下旨,永不組建“緹騎廠衛(wèi)”這一類,暗中,卻也是換湯不換藥。

  “清敏那邊傳來消息,‘辰樓’的眼線,已經(jīng)確定人在這里!”

  晨露低低說道,瞿云聞言,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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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shí)是本好書,初唐的人物風(fēng)情,寫的很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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