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法逃離的夜晚

　　黑沉的夜色中。

　　恐懼正在這份死寂中醞釀。

　　艾利歐躺在宿舍的硬床上，既不敢睜眼，也不敢睡覺。

　　視覺缺失以后，聽覺被無限放大，甚至，就連往日微不可聞的呼吸和心跳，都成了助長恐懼滋生的極佳養(yǎng)料。

　　面對眼下突如其來的危機，艾利歐不是沒有走出寢室，去樓里看過，但是，任憑他怎么敲從六樓到一樓的房間，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而且，更糟糕的是。

　　樓門從外面鎖上了，值班室里也沒有人，也就是說，這么詭異、危險的情況，他只能一個人面對。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在恐懼的刺激下。

　　艾利歐的心臟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混著愈發(fā)沉重、粗礪的呼吸，和秒針節(jié)律、規(guī)整的轉(zhuǎn)動，就像壯士擂鼓一般——

　　砰砰，砰砰！

　　終于，腦海里的文字再次滾動起來。

　　“4點整，你縮在被窩里，不敢睡覺?！?p>　　“但是樓門開了，聲音很響，你被嚇了一跳。”

　　幾乎是在第二句話浮現(xiàn)的瞬間，艾利歐就聽到了“砰”的一聲巨響——那聲音大到連旁邊的墻壁都在“哭泣”。

　　他捂著快要從胸腔跳出來的心臟，焦躁、惶恐地等待著第三行文字的出現(xiàn)。

　　“他邁進了大廳……”

　　“他走上了旋梯！”

　　“他來到了二樓……”

　　“他沖上了三樓！”

　　“他在四樓停下了腳步?。?！”

　　“……直接就沖我來了？”

　　“我該怎么辦？！”

　　刺骨的寒意漫上心頭，冷汗只在一瞬之間便打濕了艾利歐的身體，他想跑，但是巨大的恐懼讓他心寒膽顫、頭暈目?！丝蹋踔吝B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同一時間，腦海里的文字，依舊在冰冷地向前推進著。

　　“4點04分，他出現(xiàn)在了你的門口?。　?p>　　“他用鑰匙打開了門！”

　　“他走了進來！”

　　“他爬上了你的床！”

　　“他把臉貼在了你的臉上！”

　　“你不敢睜眼，不敢睜眼?。?！”

　　“4點04分04秒，你死了——！”

　　隨著鮮紅的文字在腦袋里消散。

　　溫熱的鼻息，打在了艾利歐臉上，旋即，他感覺到鼻尖似乎被某個粘膩、光滑的東西舔了一下。

　　濕濕的，很溫暖。

　　冷風一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想到這可能是兇手的舌頭，艾利歐一陣惡寒。

　　然而，就在這時，一把尖刀忽然從他的肋骨中間劃入，一拖到底！

　　干脆利落地劃開了他的肚子。

　　劇烈的疼痛，瞬間在腹腔炸開！

　　脆弱的內(nèi)臟，在鋒利的刀刃面前，不堪一擊。

　　正如腦中的文字所言。

　　他死了！

　　不多時，房門被關(guān)上。

　　那具蜷縮在床上的被鮮血染紅的身體，在冰冷的冬日里散盡了最后的余溫，無聲地宣告著不久之前的屠殺。

　　……

　　“祭品已被感知。”

　　“當星月低垂，凜冬將至時，便是收割的季節(jié)?！?p>　　耳邊響起了低語。

　　艾利歐很確定自己聽到了。

　　睜開眼睛的瞬間，腦袋里再次出現(xiàn)了藍色的文字。

　　“12月16日，晚，10點整?！?p>　　“你獨自待在寢室……”

　　“等等！我沒死？”右手撫過胸口、腹部，艾利歐并沒有摸到傷口：“奇怪，明明剛經(jīng)歷了屠殺，我現(xiàn)在為什么不害怕，反而有種莫名的，類似適量進食帶來的滿足感？”

　　房間里的陳設，沒有絲毫的變化。

　　艾利歐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寢室，回到了16日晚上的10點鐘。

　　為了印證心中的某些猜想，他按照腦中文字的提示，卡著點，從掛鉤上取下外套，朝樓下沖去。

　　“你一點都不害怕，但還是一腳踩空，從旋梯上滾了下去……”

　　當這行字浮現(xiàn)在腦袋里的時候，剛下到三樓的艾利歐，似乎踩到了什么，腳一滑，從旋梯上滾了下去。

　　消瘦的身體不斷和護欄、臺階相撞，皮膚、骨骼哪哪都疼，思維也像燒壞了的顯卡一般，斷斷續(xù)續(xù)。

　　在這種糟糕的情況下，艾利歐壓根無法思考。

　　只有腦中的文字還在閃爍：

　　“鮮血、腦漿撒了一地?！?p>　　“10點03分，你死了——！”

　　當宣告命運的結(jié)語落下。

　　艾利歐剛好滾到了一樓。

　　他的腦袋重重磕在堅硬的地板上，巨大的慣性之下，向前滑行的身體，貼著冰冷的地磚，碾過那些從他腦袋飛濺而出的、丑陋且刺鼻的紅白之物，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

　　“祭品已被感知?！?p>　　“當星月低垂，凜冬將至時，便是收割的季節(jié)?！?p>　　耳邊響起了低語。

　　艾利歐這次聽的更清楚了。

　　很快，那些古怪的藍字便再次浮現(xiàn)于腦海。

　　“12月16日，晚，10點整。”

　　“你獨自待在寢室，不僅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還有些想笑……”

　　“昭示命運的文字嗎？”

　　艾利歐熟練地睜開眼睛，一手捏著下巴，一手輕輕敲打著桌面：

　　“進食的滿足感愈發(fā)強烈了。”

　　“而這次的感覺，很特別，就像吃了梅子一樣，有種腮幫子發(fā)酸的愉悅。”

　　“除此之外，對比前兩次，一開始的低語，也變得清晰了很多?！?p>　　“只不過……”

　　“那好像是一種陌生的語言?！?p>　　“聽發(fā)音，似乎偏向印歐語系?！?p>　　意識到自己不會死亡后，艾利歐徹底冷靜下來，他從凳子上起身，一邊通過已知的信息推測著眼下的情況，一邊來到窗邊向下望去。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一座燈光閃爍、流光溢彩的大禮堂，旁邊坐落著一片很大的人工湖，幽靜的湖面，倒映著那些點綴在大禮堂外墻上的燈光，顯得波光粼粼，格外好看。

　　與此同時，拂面的冷風中，隱隱有銅號、大鼓、吉他、薩克斯的聲音傳來。

　　“那邊好像正在慶祝什么。”艾利歐雙手抱胸，試著分析：“中學生的夜生活不可能這么豐富，所以，這里難道是……”

　　再結(jié)合他之前在那本書上看到的‘超凡3班’的字樣，艾利歐推斷，這里應該是一座魔法學校。

　　不過……

　　“雖然不會真的死亡，但是一直重復死亡的過程，也太痛苦了！尤其，每次死亡的感覺，還是那樣的真實。”

　　離開窗邊后，艾利歐覺得自己有必要試著“逃離”這個早已過去的“12月16日晚”了。

　　而他每做一個決定，腦海中的文字似乎就會發(fā)生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