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翠娘到底何許人,憑一女子身份竟能號令上萬義軍!早先我還想讓焦素義四下再打聽一下她,沒想到人家竟自己找上了門,雖然楚家的兵將不難借,可畢竟還是沒底,這義瓦山既然能讓楚策屈首,必然有它的本事,我本還想勸秦權(quán)考慮一下是否拉攏義軍,如今可好,到是省了力氣。
只是這邀請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有點遲疑,畢竟這英翠娘的底暫時還沒弄清楚,不過,顯然主動權(quán)不在我們手上,端看客棧外數(shù)百名彪雄大漢就知道這個英翠娘絕對不只是簡單的邀請。
我與秦權(quán)反成了焦素義的隨侍,看來他這“秦將軍”到是可以再多假裝些時候,也不知這些人從哪里聽說的,據(jù)說“秦將軍”身高體大,樣貌英偉……時不時轉(zhuǎn)臉將焦素義與秦權(quán)做著對比,確實,論樣貌二人各有千秋,到都能稱得上英偉,只是秦權(quán)多了些貴族的內(nèi)斂之氣,而焦素義則多了幾分外放的俠義,這般的氣勢也許才符合民間百姓對英雄的想像,因此,認(rèn)錯人也沒什么好奇怪。
進(jìn)入義瓦山寨后,我與秦權(quán)互視一眼,都明白了楚策的做法,這義瓦山稱得上進(jìn)可攻、退可守,山后有一大湖,可連接大江,山上的空地均是壘砌的梯田,想必就算被人斷了糧道,一時也出不了大亂,更別說山間地勢復(fù)雜,守易攻難,就算正規(guī)大軍攻襲,也要付出相當(dāng)大的代價,難怪楚策退而求和,以兵家的眼光看,這義瓦山確實不可輕易攻伐。
穿過幾道厚重的山門,眼前才是義瓦山寨,以青石壘起的寨門坐落于山嘴下,顯得比邊城的城門還氣魄,我特意瞥了一眼寨門,竟有兩尺多厚,想來也是為了防御大敵所做。
剛進(jìn)寨門,兩旁便吹響了號角,嗡嗡的,震得耳朵發(fā)癢。
來到石階前,我們?nèi)搜雒嫱先ィ幻獍@,足足十多丈高的青石階,皇廷的石階平臺也不過五丈高,竟比皇廷還高!
秦權(quán)、焦素義到是不覺得怎樣,我就慘了,身小體弱,手腳上的傷又才剛結(jié)疤,爬到一半時就已經(jīng)氣喘吁吁,扶著一旁的青石欄桿直喘氣,秦權(quán)伸手?jǐn)v著我才能繼續(xù)往上爬,好不容易上到了最高處,但見山后湖水翻波,金云霞彩,郁氣頃刻間一掃而光,反身再看山前,一道道山門沿階梯蜿蜒而下,猶如一條小龍盤在山間,再遠(yuǎn)處,正對著邊城的西面,一眼便知邊城動向,果然是個好地方……
在平臺處站了良久,四面都有青石小路,只是沒人告訴我們往哪里走,我靠在秦權(quán)的身旁,正好可以借機(jī)調(diào)整一下呼吸,看起來他也不是很急,只有焦素義比較急切,東轉(zhuǎn)西轉(zhuǎn)地四處看。
一名著軟甲的中年婦人從北面小路走來,抱拳站定在焦素義面前,“請問這位是漢西的秦將軍嗎?”
焦素義回身看我們,顯然是想問要不要繼續(xù)裝下去,那婦人到是沒給我們思考的時間,“請秦將軍到后堂一敘!”見我們上前,急忙擺手,“兩位暫請到大殿歇腳,自有人來領(lǐng)兩位前去!”
焦素義沒管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三兩步來到秦權(quán)跟前,輕輕問了句,“我去怕不行吧?”
“她們說什么你都聽著,不要答應(yīng),也別反對?!鼻貦?quán)攙著我,借勢低聲交待了這么一句。
“為什么你不自己去?”
秦權(quán)詭異一笑,“你看起來是比我像秦權(quán)。”
“……”焦素義伸手指了指他,呼口氣,這才回身跟那中年婦人上了北面的青石小道。
沒過多會兒,來了兩個穿軟甲的小丫頭,將我們領(lǐng)到東面的小路上,約走了半里,便到了一座青石瓦房前,門臉上刻著“義瓦殿”三個字。
殿外均是穿軟甲的女子侍衛(wèi),分站兩旁,在這時代能見識到這種場面,到真是稀奇少有,換作山下,女子敢如此怕早就被官府捉了起來。
或許是少見秦權(quán)這樣的男子,上來奉茶、奉糕點的丫頭們總會多瞟他幾眼,相對的,對我這個“礙事的”自然也會多低一下眼角,往常在京城、上澤時,丫頭們并不敢這樣,深閨中的規(guī)矩多,容不得她們表示自己的喜好,而這里,山高皇帝遠(yuǎn),女子都敢領(lǐng)兵打仗,自然不會再守那些深閨教條,膽子相對也就大了。
我一直想不通這英夫人怎么會請焦素義去后堂!這里都是她的地盤,沒道理躲誰啊,怎么尋去后堂談話……
沒出半個時辰,就見焦素義氣呼呼地跨步進(jìn)殿,見我跟秦權(quán)正飲茶聊天,氣憤更加了幾分,一屁股坐到竹椅上,“你們誰想留就留,我馬上就走!”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跟秦權(quán)端著茶碗看他。
“焦大哥,怎么了?”什么事讓他氣得嘴都快歪了?
“怎么了?”伸手指著秦權(quán),“有人想嫁給你相公!你準(zhǔn)備辦喜事迎新人吧!”
“???”看看秦權(quán),除了姚葉姿,難道他還有婚約?
秦權(quán)也是一臉詫異,急忙跟我搖頭。
“喝,是場誤會?!眲倓傤I(lǐng)焦素義去后堂的中年婦人不知何時跨進(jìn)了殿內(nèi),“原來這位才是秦將軍?!毙ξ貋淼角貦?quán)面前,微微抱拳,“我家夫人聽聞秦將軍破敗鬼八要塞,早有心拜會將軍,近日聽說將軍到了邊城,本想請將軍來山上聊聊,沒想到底下人沒打聽好,認(rèn)錯了人,我先替夫人跟將軍陪個不是?!?p> “現(xiàn)在好了,這才是正主,想嫁就嫁他吧,不過提前告訴你們家夫人一聲,人家有元配,嫁過去可是要做小的!”焦素義一陣?yán)涑盁嶂S,讓人摸不著頭腦。
只見那婦人臉上青一陣、紫一陣,不知說什么好,“將軍、夫人,焦義士,請先坐一下,我這就去請夫人來?!?p> 見那婦人出門,我才詢問焦素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還是頭一次見識了這么臉皮厚的女子,丈夫尸骨未寒就急吼吼地想改嫁,我焦素義什么人!拍拍胸脯當(dāng)當(dāng)響,能娶這等女子回家么!”連捶了胸口三下,看那力道,都快捶出血了。
“你的意思是……英夫人想要嫁你?”依照他話里的意思,只能推出這個結(jié)論。
“不是嫁我,是嫁給你的相公——他!”站起身,伸手指了指正樂滋滋飲茶的秦權(quán)。
“那你這么氣憤做什么?”又不是嫁你!
“……”瞪得眼珠子都快跌出來了,看來還是不要逗他為好,像是真生氣了!
“焦義士不必生氣,都是下人們開得玩笑,別放在心上!”一低啞女音傳來,尋聲看去,門口站著一位身材高挑、滿面英氣的女子,配上一身銀盔素甲,更顯得幾分英挺,論樣貌不算最好,卻相當(dāng)中看,“小女子英翠娘,感謝各位能到義瓦山來!”對秦權(quán)抱拳,并順勢跟我點了點頭。
秦權(quán)起身還禮,并未因其是女子身份而不屑一顧,這一點我很贊賞。
焦素義在一旁站著,英翠娘到是當(dāng)作沒看見,也不招呼他入坐,最后他自己覺得無趣,才坐下來。
“今日天色已晚,知道將軍要事纏身,我也不啰唆了。”將丫頭遞上來的茶水?dāng)R到一邊,“我義瓦山有精兵一萬,良駒過千,雖不能與眾位諸侯大人們相提并論,可若是有人貪心想滅我義瓦,到也并不是件易事,不瞞將軍,我亡夫曾與楚公子有約定,若退下李伯仲大軍,邊城一片便歸我義瓦名下,如今楚公子不但食言,還命大軍駐守義瓦山外,欲滅我義瓦,此等背信棄義之輩,我勸將軍還是考慮好了,莫再為了他人的嫁衣拼了漢西大軍的性命?!?p> “夫人可知我家將軍在漢西營中的職位?”由她的話音來看,她對秦權(quán)真正的身份似乎并不知曉,若是知道了秦權(quán)與楚策的關(guān)系,不知道她還會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秦將軍乃漢西大將,手握重權(quán),破敗鬼八要塞,時下無人不知,我雖長居山中,卻也聽人說過。”
果然,她并不知道秦權(quán)的真正身份,到也算正常,從漢東到京城,再到北虜、上澤,一路的角色變化,外人怎會知道?
“夫人今日邀我等上山,不會是就為了告訴我們楚公子不守信用吧?”秦權(quán)揮手示意奉茶的丫頭先下去。
“既然將軍這么說了,我也不必再遮掩,我曾派人去過金、梁的諸侯軍營,他們懼怕漢南,不敢與我義瓦有所粘連,漢西勢力堪比漢北,想來定不會被區(qū)區(qū)漢南軍嚇破膽才是!”
瞧她這意思,是想通過漢西來截至漢南,可惜選錯了人,秦權(quán)自己也是泥做得菩薩,哪還能顧及到別人?!
焦素義在旁嗤笑一聲,惹得眾人看向他,“一相之言,首尾不能顧,既然把自己說得這么有本事,還要別人來幫什么?”這小子是在故意找茬。
英翠娘對他愛理不理,弄得大殿里的氣氛有些尷尬。
眼看暮色漸濃,秦權(quán)起身拜別,既然幫不了別人,也撈不到什么好處,自然沒有繼續(xù)留下來的必要。
英翠娘到是不依不饒,看樣子是被楚策逼得不輕,權(quán)宜之計,秦權(quán)只好口頭上應(yīng)承一聲,她竟然開口要我留下!焦素義吵嚷幾聲后,最終的結(jié)局是——留下他!
如同兩只斗雞,實在不知道焦素義與這英翠娘之前到底有何淵源,一來便有人拉去相親,如今又是針尖對麥芒。
“焦大哥,萬一她知道了我們與楚策的關(guān)系,到時你的麻煩可能不小?!迸R下山前,我私下拉焦素義到一旁囑咐。
“我什么陣勢沒見過,就這種地方,不出明早我就能跟你們倆一起吃飯,你信不信?”
“信,不過——”抬頭望了一眼殿門口的英翠娘,“這女子看起來并不好對付。”
“我不在時,你一步都別離開將軍,省得被人捉了,到時還拖累他!”聽罷這囑咐,真不知道該不該感謝他的好心。
話雖如此,不過我對這義瓦山到還有幾分好感,排除英翠娘本身的影響,楚策不是想滅了它么?既然他想滅,就說明這義瓦還有用,摻進(jìn)義瓦一腳,也可暗中牽制楚家,這雖不是君子所為,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此時此刻,就算我深信秦權(quán)有情有義,可對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