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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諸侯

八十五 平襄英豪 一

定諸侯 閆靈 3928 2008-08-13 19:18:24

    侍衛(wèi)們將刺客的尸體拖了下去,廳內(nèi)一時間寂靜無聲,眾人的視線都看向秦權(quán)。

  我趁機抱了兒子出去,把他交到扶瑤手中,并吩咐廚房晚一點開宴,發(fā)生了這種事,怕是要先議軍事。

  雖然軍中將官都知道我插手軍事,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直接插嘴說三道四,似乎顯得有些招搖,既然有秦權(quán)坐鎮(zhèn),我自然不需要冒這個頭,于是到后院去找紅玉。

  后院涼亭里,紅玉正在晾曬衣物,雖然班驍今日上門提親,可按規(guī)矩,他們倆還是不能見面,因此她與平常沒什么兩樣。

  “剛聽說前院有刺客,都沒事吧?”拉了我的衣袖進涼亭坐下。

  “沒事,最近局勢有些緊張,你早晚也注意點。”

  “……”抿嘴笑笑,“他們的目標是你跟將軍,你們該注意才是真得?!?p>  沒說幾句話,秀水抱了只小木箱進院,見我們倆都在,快步進來,前些日子因為兄長的死,她一直不愿意出門,難道能見到她。

  “姐姐也在,我還真來巧了。”將懷里的小木箱擺到石桌上,沖著我跟紅玉笑了笑,“過幾天我就要搬出去了,紅玉姐的喜事怕也幫不了什么忙,這里是幾樣還看得上眼的首飾,雖然知道紅玉姐也不稀罕這些俗物,可……除了這些,我什么也沒有,就當是份心意吧?!蓖频郊t玉面前。

  “讓你費心了?!奔t玉并沒有推辭,只是笑了笑,不過那笑容很真誠。

  “你們宅邸還沒建好,還是在府里多住些日子吧,省得住在外面不隨心?!蔽浒皆诔俏髻I了棟舊宅,正在翻修,前幾天說是這兩天就要搬進去,也不知道急得什么,一天也不多留。

  “總歸是要搬出去的,早早晚晚的,也差不了幾天,再說他不在,宅子里也要有個管事的。”自從兄長被處死后,秀水沉靜了不少,往日那個與扶瑤一起嘻嘻哈哈的丫頭不見了,似乎突然間長大了,“現(xiàn)在想起在羅望的日子,就像上輩子的事,等紅玉姐出嫁了,咱們?nèi)齻€怕是再難像這樣坐到一起閑聊了,你說人要是一輩子都長不大該多好……”

  她的話說得真切,我跟紅玉都默不作聲,想著各自的心事。

  ……

  本打算前院不會談這么快,可正午剛過,班驍就探頭探腦地往后院里張望,見我們?nèi)齻€坐在涼亭里,也不好進來,就站在原地盯著紅玉傻笑,紅玉被他盯得有點坐立不安,最后干脆低頭,裝作什么也沒看見。

  “吆——前院都開席了,怎么班將軍還在這兒‘方便’?”扶瑤抱著昏昏欲睡的越都進門,不忘順嘴調(diào)侃一下門口那尊門笑神,“夫人,將軍請您去趟前廳。”

  見紅玉有些不自在,我趕緊把班驍一起帶走,路過扶瑤身邊時,輕手輕腳,省得小家伙張開眼后非纏著我抱抱。

  “嫂子,要不趁著將軍也在城內(nèi),干脆這幾天就把婚事給辦了吧。眼看著馬上就要打仗了,我下次回城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边@班驍?shù)揭病白詠硎臁保蟻砭透姨捉酢?p>  “決定攻南涼了?”

  他也不瞞我,“是啊,我們北軍是主力,到時戰(zhàn)事一起,我肯定顧不上這些事,所以還是先辦了吧?!?p>  停住腳,他也跟著我停下,我看著他若有所思,他則有點莫名其妙。

  “其實……你跟紅玉的親事,我本不打算同意,我怕你不能善待她?!?p>  “嫂子,我娶媳婦可不是拿來欺負的?!蹦樕钡脻q紅。

  “我沒說你會欺負她,你也知道,秦家滅門后,她為了給將軍傳一句話,忍辱負重,寄身歌樓,這種身世你也許一時不會在意,可日子久了,總會有閑言碎語,到時若你又另有所娶,可想而知,她的日子會怎么樣?!?p>  聽完我這話,他卻樂了,“嫂子,看來你還真沒看得起我,常聽人說嫂子對軍中將官的身世、秉性都很清楚,如今看來,嫂子當真是沒把我當回事,我的母親就是歌樓出身,怎么會慢待紅玉?小弟生平最看不上那些狗屎論調(diào),若真要清高,那就別去歌樓花天酒地,去了就別罵人家不守婦道?!?p>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調(diào),吃驚之余,不禁對這班驍增了幾分好感。

  “這事我和將軍說了都不作數(shù),要看紅玉的意思,抽空我替你問問她。”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前廳。

  廳內(nèi)早已開席,秦權(quán)一上來就跟我說了紅玉的婚事,班驍在一旁呵呵傻笑,看來這小子是早把秦權(quán)這關(guān)打通了,這才急著來破我這一關(guān),“兵者詭道”他到用得不錯。

  留著眾人在前廳喝酒說笑,我同秦權(quán)、許章,還有焦素義來到書房,許章將剛才眾將官們議論的事大致跟我交待了一下,無非就是攻打南涼的事。

  “新軍剛建,內(nèi)存略顯空虛,這時候大軍北上,萬一時間磨得過久,我擔心后方補給可能會跟不上。”秦軍后備的錢糧可都捏在我的手里,能支持多久,我心里最清楚。

  “可眼下漢北頻頻往東南一帶調(diào)兵,如果不能在大戰(zhàn)之前拒險而守,一旦漢北軍集結(jié)完畢,我們可能會失去宜黃以北大片土地,到時宜黃就成了秦軍唯一的關(guān)隘,宜黃是秦軍的糧倉,萬一有失,可能就是萬劫不復(fù)?!痹S章將宜黃北部的地圖鋪到桌上。

  “可是一旦攻進南涼北部,就意味著擴大了近千里的防線,以秦軍目前的實力,能守得???”我擔心的就是攻下南涼之后,反而會讓秦軍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壓力,畢竟?jié)h北大軍在人數(shù)上遠遠超越秦軍。

  “夫人說得不錯,一旦我們攻下南涼,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漢北的大軍壓境。但遲早都會有這么一天,一旦我們攻入南涼后,可設(shè)法說服北梁,與之結(jié)盟,如此一來,漢北軍在岳東一帶所面對的對手就不單是我們,何況金國剛剛易主,有意不愿與漢北為盟,一旦我們能占據(jù)南涼及東齊以北,我們就是岳東的霸主,與漢北有相同的號召力,趁著漢西、漢南無暇顧及之機,正是我們成事之時?!?p>  抬眼看看秦權(quán)跟焦素義,他們的眼神告訴我,這事早已定下,只不過都想說服我而已,因為后方供應(yīng)是我的事。

  “看這樣子,我也只有帶耳朵的份了,既然你們決定了,我也沒什么好反對的,北軍的軍餉,我會第一時間供應(yīng),只是如果時間托得太久,其余各軍的軍費可能會有所延誤,到時你們多相包容,想好法子解決?!?p>  焦素義哈哈大笑兩聲,雙腿翹到茶幾上,“終于等到這一天了,當年從漢西軍出來時,我就說肯定有咱們兄弟揚眉吐氣的一天,如今也能站在山頭上跟那些虎狼獅豹一拼高下了,兩個字——舒坦!”

  許章勾唇一笑,讓我記起了在當年大雪中那個倔強的落魄謀士,而焦素義當年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至今還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里,那時候,誰也沒想到多年之后,我們會站在這種地方討論如何應(yīng)對強大的漢北軍。

  攻打南涼北部的第一站就是號稱“小宜黃”的平襄關(guān)。

  秦權(quán)抽掉了南軍一半的騎兵,武敖的新軍也被抽掉,與北軍一同北上伐涼,許章私下潛去北梁,與北梁達成共盟,答應(yīng)事成之后,單開一條直通商道與北梁,直至運河,并同意將南涼最北的大華城劃歸北梁,大華是個產(chǎn)糧之地,素有“南涼糧倉”之稱,北梁自然樂意。

  利益分成平衡后,北梁自然為此付出了一點“綿力”,即刻兵圍大華。

  斷了大華開往南涼軍的糧道,平襄關(guān)的南涼軍自然堅持不了多久,唯一的辦法就是向漢北求救,而此時,武敖請命,引領(lǐng)兩萬新軍攻入漢東,切斷漢北軍剛建好的糧道,漢北軍正在大規(guī)模集結(jié)軍隊,沒想到秦軍有膽子單刀赴會,一時間未能及時救援平襄。

  方醒此時正在漢北都城——河下,糾纏于李氏宗族的爭斗中,分身乏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秦權(quán)大口侵吞岳東領(lǐng)地。

  紅玉與班驍?shù)幕槭乱苍诒狈ブ巴瓿桑苫槿旌?,班驍便脫下喜服,直奔北大營,焦素義也同時回到南軍,繼續(xù)他的螞蟻搬家——向東齊南部滲透。

  此時,西南一地,漢南、漢西正在交戰(zhàn)。東北,秦軍正在瘋狂攻城,而作為最大的諸侯霸主,漢北的內(nèi)部卻是矛盾重重,李氏宗族之間的爭斗也在此時達到了沸騰,師兄再聰明,再料事如神,依然逃不過凡世的利益之爭,從某方面說,漢北的宗族之爭成就了秦軍,成就了岳東秦氏勢力的崛起。

  對秦軍來說,平襄一戰(zhàn)是正義的,而對平襄的南涼軍來說,他們也是正義的,如果說秦權(quán)以為平襄軍會因為饑餓繳械,會因為他的威名投降的話,恐怕他要失望了,這世上多的是英豪,不只是那幾個手握大權(quán)的人才能被稱為英雄。

  當我隨押糧隊來到秦營時,一撥進攻剛剛退下,遠眺平襄城,破爛的旌旗伴著晚風,在城墻上搖曳著……

  “夫人,進營吧?!狈半y得主動跟我說話。

  “……他們在唱什么?”城墻上隱約飄來一陣歌聲,聽著那悲愴的音調(diào),手心沁涼。

  伏影沒回答我,到是一旁的小衛(wèi)兵答了我的話,“夫人,這是平襄的民謠,他們用方言唱得。這幾句是說平襄山水美麗,百姓和樂。”

  百姓和樂……這種時候唱著這種民謠,我不禁聯(lián)想到這將會是非常艱難的一戰(zhàn),這里的人是不會輕易讓人奪走他們家園的。

  “圍城多久了?”

  “快一個半月了。”

  已經(jīng)斷糧一個月了……

  “將軍人呢?”

  “將軍正在中軍帳?!?p>  隨士兵跨進營門,雖然我一身男裝,但還是引來了不少目光,畢竟軍營這種地方,女人不可能輕易進來,之所以著男裝,也是考慮了士兵們的心理。

  秦權(quán)正跟武敖、班驍趴在地圖上討論戰(zhàn)事,見我進來,三人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都直直地看著我。

  “嫂子?你怎么來了?”自從與紅玉成了親,班驍這嫂子叫得更甜了。

  “姐?!蔽浒?jīng)_我點點頭。

  秦權(quán)雙眼微瞇,顯然對我擅自北上很有意見。

  “你們繼續(xù),我先坐一會兒?!?p>  班驍、武敖看看秦權(quán),見他沒說話,低頭看地圖去了。

  這時,晚風夾著平襄軍的歌聲吹進大帳,那聲音無比的悲愴,戰(zhàn)爭本身就不是正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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