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傅明錦阻止了安嬤嬤毀書的動作,問道:“嬤嬤,你能不能弄到大姐的墨寶?”
“二小姐,書房里有收藏大小姐的墨寶。只是,在嬤嬤看來,大小姐寫得字還真比不上二小姐?!卑矉邒邚澫卵?,從書桌旁的紙簍里取出幾卷紙,搖頭道:“二小姐,以前你還曾想過要將大小姐的墨寶掛起來,只是后面實在找不著地方掛,才收起來的?!?p> 待到安嬤嬤將紙張展開,傅明錦愣住了。無它,只因傅凌萱和傅明錦兩人竟都寫簪花小楷,乍一眼看去,還真不容易分辨出來。
“嬤嬤,三妹和四妹也寫這種簪花小楷嗎?”
安嬤嬤點頭:“盛京里的大家閨秀均寫這種簪花小楷,并以習簪花小楷為榮。只是,二小姐以往最喜歡的是行草,而不是簪花小楷?!?p> 行草?恰好是她現(xiàn)代最喜歡的字體,而且,也為此練習過好幾年,現(xiàn)在重新拾回來,倒也不慮。
“嬤嬤,大姐、三妹和四妹知道我也寫簪花小楷這件事情嗎?”
安嬤嬤搖了搖頭,心里雖然疑惑傅明錦為何一而地問起這件事,卻依然回答道:“以往,二小姐除了看書外,就是對著大小姐的墨寶臨摩?!?p> 傅明錦恍悟,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嬤嬤,你說我將這些書全部用簪花小楷謄寫一遍,再將它們放到大姐的書房里……”
安嬤嬤雙眼放光,猛點頭:“如果老夫人和老爺不小心發(fā)現(xiàn)……”
想了想,安嬤嬤又道:“二小姐,這些書還是由嬤嬤來抄錄吧?!?p> 傅明錦搖了搖頭:“嬤嬤,我臨摩過大姐的字,由我來抄錄,才能做到真假難辯?!?p> “可……”安嬤嬤弱弱地阻止著,滿臉的擔憂,就怕傅明錦在抄錄的過程中也跟著翻看了這些書,真正落入傅凌萱設(shè)下的陷阱里。
“嬤嬤,你覺得我會受這些書影響嗎?”傅明錦笑著反問道,對于生活在信息轟炸年代里的人來說,這些書還真算不了什么,“要做,我們就要做到萬無一失?!?p> 安嬤嬤無奈地點頭,眼下沒有其它的辦法,也只能這樣了。
“二小姐,嬤嬤今日還要出府辦事,你一個人呆在書房里……”如果是以往,她倒可以喚了夏荷、秋菊和冬梅三人前來侍候。但,此刻,二小姐正在研究太后壽禮的事,如果消息被人泄露,從中施予小計給予破壞,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傅明錦笑了:“嬤嬤,以前我也經(jīng)常一個人呆在書房里?!?p> 安嬤嬤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是關(guān)心則亂了,以前,還真沒見哪個丫頭規(guī)矩地站在書房里侍候二小姐的!
待到安嬤嬤離開后,傅明錦將書桌上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書整理了一遍,心里也為傅凌萱的心機驚嘆不已——整整十本書,本本精彩。如果她真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定會被這些書吸引住全部注意力,從而影響到往后的人生。
傅明錦搖了搖頭,將這十本書放到書桌右邊的抽屜里,這種太過于明顯的證據(jù)可不能露在外面。
壓下想要從書架上翻出一本書來閱讀的念頭,傅明錦將陶瓷簍里的畫一張張攤開,細細觀摩——前身擅長人物工筆畫,這些畫卷里,出現(xiàn)的最多的是安陽郡主,其次就是傅修賢。
據(jù)說太后多年禮佛……心思轉(zhuǎn)動間,傅明錦決定好了繪畫的素材,唯有那些需要的顏料,要盡快找到可以替代的物品。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秋菊歡快的聲音:“二小姐,于姨娘前來探望你了?!?p> 于姨娘?
憤怒、仇恨等情緒不停地翻騰著,咆哮著,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吞沒般……
冷靜!
傅明錦掐向自己的大腿,咽下到嘴的痛呼,終于恢復(fù)了一絲清明的大腦快速運轉(zhuǎn)起來……
砰!
書房的門被大力的撞開,傅明錦眨了眨眼睛,那些深重刻骨的仇恨慢慢消失,隱藏于冷靜的面龐下。
今日,于姨娘穿了一件米白色短襖,下配一條檸檬黃色百褶裙,外披一件珍珠白色披風,梳著垂云髻,簪一只珍珠垂風釵,耳上兩顆圓滾滾的珍珠耳扣,再加上她那蒼白的面容,青紫的眼圈,少了一分富貴和堅強,多了一分憔悴和軟弱,令人見之心憐。
不待傅明錦出聲,常嬤嬤就攙扶著于姨娘,跟在秋菊身后,邁入書房。
于姨娘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書房里的擺設(shè),看著那堆滿書架的書籍,眼里流露出來的一絲鄙夷,恰到好處地遮擋住了眼眸深處的渴望。
“于姨娘,你怎么過來了?”傅明錦驚訝地站起身,繞過書桌,迎向兩人,不經(jīng)意地擋住兩人前進的步子,惱怒地瞪向秋菊:“秋菊,你怎么不將于姨娘和常嬤嬤迎到大廳里去?書房這兒這么冷,于姨娘掌管著尚書府的中饋,萬一受了寒,生了病,這個責任你擔當?shù)闷饐???p> 秋菊扁扁嘴,滿臉委屈:“二小姐,于姨娘也是太過于關(guān)心你,才會到書房來探望你,你怎么能這樣說呢?”
“于姨娘,常嬤嬤,快請這兒坐?!?p> 喲,明目張膽地在主子面前,幫著外人說話!
傅明錦眼里流露出一絲寒意,正準備來一場殺雞給猴看的好戲時,接受到于姨娘示意的常嬤嬤笑道:“二小姐,書房這兒確實很冷,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在書房這兒多待了。于姨娘也是得知你在書房,才特意趕過來探望你的?!?p> 于姨娘笑著上前幾步,關(guān)切地望著傅明錦,抬手想要摸摸傅明錦那瘦弱的臉頰,卻只見傅明錦頭微偏,身體往后退了幾步。
于姨娘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收回手,道:“明錦,瞧瞧你這小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唉,也怨我,明知你身體不好,卻在你去荷花池游玩的時候,忘記多安排幾個人照顧著,累得你經(jīng)受這樣一遭苦楚。常嬤嬤說得確實不錯,書房這兒很冷,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fù),萬一再受了寒,病情加重了,那可就是活生生遭罪了!”
傅明錦放在身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前幾天,見到傅凌萱時,她就差點沒有能克制住心里的憤怒和仇恨。而此次,乍聽到于姨娘到來的消息,雖她已有所準備,卻在此刻離于姨娘這般近的時候,心里還是亂了,原本設(shè)定好的和于姨娘虛與委蛇的想法,也只能徹底拋棄了。
“多謝于姨娘的關(guān)心,陸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我的病已經(jīng)好了,只是身體太過于虛弱,需要多加調(diào)養(yǎng)而已。只是不知于姨娘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常嬤嬤擔憂地望了于姨娘一眼,嘆道:“二小姐,你這是怨于姨娘沒有在你生病時,立即就來蘭倚院探望你嗎?其實,于姨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畢竟,尚書府的大小事情全部由于姨娘一個人處理,她……”
于姨娘搖了搖頭,哀聲道:“常嬤嬤,你別說了,我一向?qū)⒚麇\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照顧。可是,這次明錦跌入荷花池,我沒有第一時間過來探望,這是我的錯,明錦怨我,也是應(yīng)該的……”
常嬤嬤跺了跺腳,道:“于姨娘,你怎么能這樣說呢!誰不知道,整個尚書府里,就只有你才待二小姐最好。有什么好東西,你第一個就想到送給二小姐。這次,二小姐落水,你本想立刻前來蘭倚院探望,但京郊的幾個莊子出了大事,你不得不驅(qū)車前往京驅(qū)處理。臨走前,你拜托方姨娘代為管理尚書府事情,并且請她幫著照顧二小姐。只是沒想到方姨娘竟然陰奉陽違,這又怎么能怨到你身上呢!”
秋菊也不甘落后地上前一步,道:“二小姐,秋菊可以證實,這件事情是真的。在二小姐落水被救起來后,陸大夫遲遲未來蘭倚院,春桃姐沒辦法,只能跑到府外去請了一個大夫,才將二小姐救回來。后來,我們打聽到,那天,方姨娘說她頭痛,所以將陸大夫請過去了。結(jié)果,陸大夫給她診治了許久,卻都沒有診出一個結(jié)果。我覺得,方姨娘就是故意這樣的,想要陷害于姨娘落一個對二小姐照顧不周的惡名!”
“秋菊,噤聲!”常嬤嬤滿臉怒氣地斥道,“這種話,怎么沒亂說呢!看在你父母的份上,這次就原諒你了,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傅明錦明亮如星辰的雙眼,一一地望過于姨娘、常嬤嬤和秋菊三人,心里嘲諷著,嘴里卻不得不說道:“秋菊,常嬤嬤說得對,沒有證據(jù)的話就別亂說,否則,害人終害己!”
秋菊只覺得一股冷風拂過,身體激淋淋地打了一個寒戰(zhàn)。
于姨娘和常嬤嬤對望一眼,彼此都瞧見了對方眼里的疑惑。
末了,依然由常嬤嬤笑著打圓場道:“二小姐,秋菊年紀還小,難免會因為看不慣某些事情而說出一些意氣之話,只要往后注意一些行了。只是,唉……”
“常嬤嬤,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秋菊已經(jīng)及笄了?!毖韵轮饩褪且呀?jīng)可以嫁人的女子,哪里還算小?
“而且,尚書府有尚書府的規(guī)矩,相信于姨娘執(zhí)掌尚書府中饋,更加清楚一個丫環(huán)沒有絲毫證據(jù)就污蔑主子是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