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解決了,于姨娘又想起今日在蘭倚院所見所聞來。
“常嬤嬤,萱兒說得不錯,傅明錦確實(shí)和以往不同了!”
常嬤嬤臉上流露出一絲擔(dān)憂:“那,夫人,你的那個方法是否會受到影響?”
“無礙。”于姨娘沉吟了會,道:“估計是安嬤嬤想出了其它的調(diào)教法子,才會令她聰明了幾分。只不過,她今年已經(jīng)十三歲,還有兩年就及笄。縱使安嬤嬤再有手段,也不能在這短短時間里將她的名聲扭轉(zhuǎn)?!?p> 常嬤嬤點(diǎn)頭,笑道:“二小姐哪兒都比不上大小姐,尚書府的榮譽(yù),注定落在大小姐身上。就連左相和老夫人都對大小姐贊譽(yù)有加……”
突然,于姨娘端坐在椅子上面的身體扭動起來。
很快,常嬤嬤就發(fā)現(xiàn)了于姨娘的不對勁,關(guān)切地詢問道:“夫人,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于姨娘臉上的笑容差點(diǎn)就沒有維持住,只覺得自己的后背愈發(fā)地癢起來。皮膚上的癢意,令她顧不及在常嬤嬤面前維持自己一向端莊的形象,手伸到衣服里,開始使勸地抓撓起來。
癢癢的感覺消失了,于姨娘臉上的笑容變得燦爛了幾分,只是,很快,又一波癢麻的感覺襲來,令于姨娘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力道。
常嬤嬤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嘴唇蠕動了幾下,鼻尖聳動著,一股奇怪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夫人,你的后背已經(jīng)流血了,不能再抓了!”常嬤嬤像一道風(fēng)般,快速地竄到于姨娘身后,緊緊地抓住于姨娘的手腕。
流血?
于姨娘抓撓后背的手頓住,她緊咬著雙唇,克制住內(nèi)心想要繼續(xù)抓癢的想法,將手從衣服里拿出來。
撲鼻而來的血腥氣,令于姨娘忍不住尖叫一聲。
“啊……這是怎么回事!常嬤嬤,你快去請陸大夫!”
常嬤嬤應(yīng)了聲,抬腳就往門外跑去。
就在這時,于姨娘突然感覺到后背的癢停止了,還沒有待她慶幸?guī)追?,前胸、胳膊和大腿等處也傳來了癢癢的感覺。
這種感覺……并不像是沾到某樣?xùn)|西引起的過敏,倒像是中了某種不知名的毒……
于姨娘的嘴唇咬出血,她晃了晃腦袋,竭力維持著自己的清醒:“不,常嬤嬤,你去梳妝臺,取出黑色木匣里的綠色瓷瓶!”
黑色木匣?那個木匣是一個月前突然出現(xiàn)在于姨娘房里的,并且曾慎重警告過常嬤嬤,不可擅動這個木匣里的藥瓶……
聽到時,常嬤嬤有一瞬間的黯然。這么多年來,她為于姨娘出謀劃策,只想為于姨娘和自己謀一個好前程。而如今,于姨娘在尚書府里站穩(wěn)了腳,即將攀上尚書府夫人的寶座,卻不再像以往那般信任她,不論什么事情都不瞞著她……
只是,很快,常嬤嬤就將這些難言的心事給拋到一邊去了。只因前段時間,于姨娘當(dāng)著她的面,從木匣里取出不同顏色的藥瓶,吩咐幾個陌生的丫環(huán)婆子,將這些藥放入其主子每日吃的湯藥和飯菜里時,常嬤嬤才恍悟,原來,這個木匣里裝的是毒藥!
雖早知于姨娘的狠毒,但,看見于姨娘毫不在意地就吩咐這些丫環(huán)婆子下毒,常嬤嬤還是難掩自己的心驚——在她沒有察覺到的時候,于姨娘竟然已經(jīng)在每一個院子里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而眼下,這些人都已經(jīng)受到了各自主子的重用,原來,很早以前,于姨娘就已經(jīng)不再信任她了……
常嬤嬤心寒了,曾一度想過是否離開尚書府,只是,她侍候了于姨娘許久,早就在內(nèi)心里將于姨娘當(dāng)成了自己的女兒,根本無法輕言離開!
而且,離開,真得有那么容易嗎?
黑色木匣長半尺,里面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十個小瓷瓶。這些瓷瓶均一般大小,唯有顏色不同,上面并沒有貼上任何的標(biāo)簽。
常嬤嬤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個綠色的瓷瓶,再將木匣蓋上,就怕一不小心,自己也中毒了。
瓶蓋揭開,一股清涼的味道傳出來,于姨娘深吸一口氣,那有些迷糊的大腦也變得清醒了幾分:“常嬤嬤,一丸藥即可?!?p> “夫人,我去倒點(diǎn)水?!?p> 于姨娘搖了搖頭,就著常嬤嬤的手,將約摸指甲蓋大小的一丸藥吞服下去。
藥丸入口即化,很快,身體各處的癢意就停止了,于姨娘舒了口氣,看著染上血絲的雙手,緊皺雙眉,伸出手,摸了摸后背。
入手的粘膩感,令她忍不住白了臉。
“常嬤嬤,讓人備水,我要洗澡?!?p> 未愈合的傷口接觸到溫水,再加上化在水里的藥粉,疼痛的感覺一波波襲來,于姨娘緊咬住唇,只有這樣,她才能驅(qū)除身體里的余毒,并且讓后背破爛的肌膚愈合,不留下一絲疤痕。
一刻鐘后,于姨娘白著一張臉,搖晃著身體,從桶里起身。
常嬤嬤忙上前幾步,將衣服披在于姨娘肩膀上,再穩(wěn)穩(wěn)地攙扶著于姨娘行到軟榻上坐下。
好恐怖的毒!究竟是誰,能悄無聲息地就給她下了毒?
“夫人,你先喝杯茶?!?p> 于姨娘惱怒地瞪了一眼常嬤嬤,剛才,她差點(diǎn)就能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了??上?,眼下,被常嬤嬤這么一打岔,她又得從頭開始回想了!
常嬤嬤垂下頭,眼里流露出一絲黯然,將杯子放到矮桌上。
于姨娘思索了一會兒,道:“常嬤嬤,今日,我們可有去特別的地方?”
常嬤嬤抬起頭,望了于姨娘一眼,又低下頭:“夫人,我們今日只去過蘭倚院?!?p> 蘭倚院?于姨娘下意識地?fù)u頭,如果傅明錦有這般下毒于無形的手段的話,那么,傅明錦也就不會身體虛弱成這樣,并且喝下她前幾天令人下的致人不孕的毒藥了!
常嬤嬤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很快就明白了于姨娘問話的用意:“夫人,今日早晨,在我們?nèi)ヌm倚院的路途中,曾巧遇方姨娘和嵐姨娘。”
方青燕?煙嵐?
這兩個女人,真有這般精明了嗎?
“常嬤嬤,你去查一下,她們兩人最近一段時間是否有見陌生的人……”話還沒說完,于姨娘再次感覺到身體各處傳來的癢意。
如果說,剛才,于姨娘只是感覺到后背的皮膚癢得令人忍不住想要抓撓的話,那么,此刻,這些癢意就是從肉里傳出來的,并且,前胸和后背兩處同時發(fā)癢。
“好癢……”于姨娘眼里的清明之色再次消失,她猛地伸出雙手,重重地抓撓起來,很快,那剛剛結(jié)疤的后背再次被抓破皮。
常嬤嬤愣了愣,忙不迭地?fù)涞接谝棠锷砩希プ∮谝棠锏母觳?,嘴里也大吼道:“夫人,你快停下來!?p> 別小看于姨娘這個平時手無縛雞之力的內(nèi)宅婦人,此刻,她仿佛被大力士附體般,拼命地掙扎著,手腳并用,很快就將常嬤嬤給踢倒在地上,自個兒則面帶微笑,盡興地抓撓起來。
軟榻離地高約兩尺,常嬤嬤年紀(jì)大了,一時不察,從軟榻上摔下來,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眼前金星亂竄。
待到常嬤嬤終于回過神來,看見的就是于姨娘一邊笑著,一邊不停地抓撓著身體的情景。
“天!”常嬤嬤驚呼一聲,只因于姨娘頭發(fā)披散著,衣服上布滿了血跡,而雙手更是血淋淋的,令她差點(diǎn)就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夫人!”常嬤嬤大聲地喚了幾聲,卻依然沒有得到于姨娘的回應(yīng)。望著微微敞開的房門,常嬤嬤頭一次后悔自己當(dāng)年給于姨娘的提議——耍計謀或商量一些密事時,不要關(guān)緊房門,以免給人予做賊心虛之感,而應(yīng)微微敞開門和窗,并且用各種理由將仆人和丫環(huán)打發(fā)走。
萬般無奈之下,常嬤嬤只能咬著牙,無視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顫微微地從地上爬起來。只是,才剛剛站穩(wěn),常嬤嬤就臉一白,再次栽倒在地上。
她竟然拐到了腳!望著腫起來的腳踝,常嬤嬤搖了搖頭,再次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一跛地往梳妝臺方向行去。待到常嬤嬤終于到達(dá)梳妝臺前,取出那個綠色瓷瓶時,她已經(jīng)面如白紙,額角的汗水已經(jīng)浸濕了發(fā),在衣服上滴出一個又一個不規(guī)則的印跡。
而此時,這一波突然而來的癢意突然消失,于姨娘那迷糊的大腦也因此變得清醒了幾分??吹脚踔谏鞠坏某邒?,于姨娘眼里流露出一絲陰冷:“常嬤嬤,你在做什么?”
常嬤嬤剛轉(zhuǎn)過身,就被于姨娘此刻的模樣給驚嚇到了。她倒吸了口氣,拋開為自己辨解的想法,道:“夫人,你的毒還沒有清除?!?p> 毒?這時,于姨娘也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同之處。她抬起手,看著手里的血跡,臉色再次變得蒼白起來。
與此同時,那些剛剛消失的癢意再次出現(xiàn)。只不過,這次是從骨頭里發(fā)出來的。于姨娘緊咬著自己的唇,竭力壓下想要盡情抓撓自己身體的念頭,看見常嬤嬤竟不知為何愣在原地,不由地厲聲道:“常嬤嬤,還不快點(diǎn)將藥遞過來!”
一粒又一粒解藥被于姨娘服下,直到瓶子空空,于姨娘才感覺到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癢意悄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