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嘩啦啦地下,圈里的植物微不可辨地顫動了幾圈,就沒有了動靜。迢迢一看覺得有門,就拿手又沿著剛才的地方再畫一遍并象撫摸小動物似的輕輕地撫摸圈里要遷移的草再心中默念:你們讓讓好不好?再不吃點東西我就餓死了,我一定要種下這顆種子!隨著她的意志手下的草葉開始分為兩撥,分別以不同中心點向內伏倒,形成一大一小兩個明顯的圓環(huán),大的那個有兩米的直徑,另一個略小有半米大小,迢迢略一遲疑挑了一個較小的圓環(huán)又開始撫摸默念起來:我需要一塊土地……,漸漸地手底下的草葉不再柔嫩,從倒伏的中心點開始逐一變色僵硬,迢迢試著提住一根明顯干枯失水的草葉的往上一拽,如同毛線衣脫線一樣立刻被她抽出好長一條,底下露出了盤成一圈的手臂粗的褐紅色藤莖。
迢迢捏了捏藤莖,軟中帶著韌勁,有點象膠皮水管,她雙手抓著藤莖象拔河似的使勁往上一提,終于看見針氈草的真面目,準確的說它們不是草而是藤,或者是長在藤莖上的草,那些嫩綠的草葉只是長在藤莖上的地上部分,藤莖下半部長著尋常草本植物的須根,緊緊地吸附在地面的泥土上,而整塊草坪是一餅一餅地藤莖盤曲而成,想象一下那一圈一圈草繩盤成的草墊。在藤莖上有許多細小的小眼,估計那令人膽寒的細針就是從藤莖上射出。在盤卷的藤莖的最末端也就是最中心處是藤莖唯一深埋在泥土當中的部分,這里是藤莖的發(fā)源地,藤莖由這里長出,然后盤曲在地上,上面長嫩草下面長細根。迢迢用匕首順著藤莖挖了下去,挖了半尺深越往下藤莖越細,到后來只有指頭粗細,在這指頭粗藤莖的末端是一個表面光滑堅硬的葫蘆型(塊莖)——藤壺,至此才算是真正清理出了小塊裸露的地面。
裸露出來的泥土呈暗紫色,猶如凝結的血旺。
迢迢將那顆類似于巨型青豆的種子虔誠地舉過頭頂,在心中瘋狂默念,不管你是什么,你要趕緊長出來,趕緊長出來,我快餓死了,如果你不長出來我一定會把你挖出來就著潭水把你給生嚼了,然后她將種子放進剛才挖針氈草塊莖挖出來的坑里填上土,蹲在一邊無限渴望出現奇跡。
終于這時雨停了。山崖背后是五彩云霞,一道絢麗彩虹橫跨谷頂,把個幽谷襯得如詩如畫。迢迢這時才突然想起,那棵蛇藤給到她種子的時候可什么也沒說(關鍵是人家也不會說)自己就自動腦補將這一舉動往好的方面去想,怎么就并沒可能考慮到蛇藤認為自己是活物,并且強烈希望走出森林,所以能將它的種族帶領到占領全球,才將自己的種子交給自己,而自己誤解了它的意思?天下真有這么好的事?餓了別人就給你送個可吃的來?童話看多了。
萬一剛種下去的東西是人家萬年千年才結出的唯一種子,自己將它種在離主藤打個噴嚏就能到的地方,豈不是害人家合族希望破滅?它會不會從此將自己嫉恨于心?并將自己攔在這看上水草豐茂實際貧瘠得要命的死谷里活活餓死?
說到谷里的物產也不知道剛挖出的針氈草的塊莖能不能吃,要能吃多挖幾條。(從她腳底開始,谷里的針氈草統(tǒng)統(tǒng)寒得抖了幾抖,雨水未干,通過接觸它們還依稀能感受到迢迢的意愿,而針氈草是同類間能傳播訊息的生物,類似于動物界的螞蟻。)迢迢拿起挖出的“葫蘆”,走到潭邊清洗上面沾著的泥土。并用螳螂匕首割上面連著的枯萎草莖,草莖非常堅韌,她又割又鋸連扯帶拉地的費了好大勁才弄下來。
針氈草藤壺底座有巴掌大小,洗干凈后翠綠可愛,通體如同一塊水頭極好翡翠雕刻而成,沉甸甸的墜手。迢迢想將它對剖成兩半,一是看看里面的東西可不可以入口,一般來說外壁堅硬的東西內瓤未必就堅硬(比如——鐵南瓜),另外就是想如果實在不行就是把它做把瓢也好呀,動物世界都說過水潭邊是最危險的地方,用手捧水喝漏得厲害,而且手捧著水走不遠啊!
但是,植物的堅韌性又一次打敗了迢迢,迢迢那把鋒利之極的螳螂匕首,連鐵釬樹都能砍下刺的匕首,居然對這個翠綠的小葫蘆完全沒有辦法,甚至連劃痕不能在其表面留下一條,迢迢想了很多辦法,比如摔比如擠壓,甚至用牙咬,但是它就是堅強故我。
迢迢懊惱了一陣,但是看著這個極具生命之美感的小葫蘆還是放棄了,就這么著吧,雖然沒有實用價值但也停好看的,出去后說不定能拿來換錢。
一通折騰之下時間飛逝,當迢迢藏好葫蘆直起腰時驚覺太陽已完全落了山,詭異的紫月開始綻放光華。
許久都沒有動靜的三眼不知道從哪里鉆了出來,嘴上叼了一條紅黑相間的長蛇。這么快動物就開始出現了?迢迢警覺起來,環(huán)顧四周,毛茸茸的針氈草并不高,沒什么大型動物能藏匿其中,如果谷里有原住民的話,唯一可能出現地方就是水塘。如果沒有原住民只是游蕩的動物那它們就只能從谷口翻越蛇藤進來,還有就是天上,猛禽可以飛越茂密的蛇藤墻,想明白了這一節(jié)迢迢退到山崖下,離危險之源盡可能的遠。她就沒想到光滑得象鏡子一樣的山壁也許不可能阻擋得了攀爬類高手入境,一個體型巨大的異生物正在她頭頂往下攀爬,地球的經驗不適用于異界啊,姑娘!
迢迢只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至頭頂傳來,仰頭一看魂飛魄散,她頭頂正正地懸掛著一只大蜘蛛,看那體量一間十平米的房子未必裝得下,綠紅相間五彩斑斕的身體上揮舞著八只毛茸茸的漆黑長腿,那腿尖蛻變?yōu)楣琴|,在紫月下帶起一片閃耀銀輝,八只帶著血紅花紋的漆黑怪眼在頭頂兩列排開,與迢迢深情對望,她聽到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就是這位來勢迅捷如風的蜘蛛俠嘴上兩只長著粗硬剛毛的黃黑相間螯肢和顎葉毒牙上下摩擦發(fā)出。
在這種小山墜頂的威勢下迢迢幾乎尿崩,想起蜘蛛吃東西講究生鮮,所以它把獵物放在自己織的保鮮袋里用毒汁麻痹溶化,再一口一口吸成空殼,據說直到最后一口那些獵物都是活的。被活活從身體內部溶化的恐懼讓迢迢爆發(fā)出極大的潛力,她雙膝一軟,就勢一個后滾翻離開原地然后連滾帶爬往前瘋跑。邊跑邊瘋狂尖叫,無它主要是這娃快要崩潰鳥!實在是沒有別的方式發(fā)泄各種草泥馬的感嘆鳥!至于別的恐怖物種,算了吧和這只蜘蛛比納尼都是浮云!
大蜘蛛看著發(fā)出噪音不停轉圈瘋跑的生物愣了,它的職責就在夜晚接替休眠的蛇藤維護這片幽谷的寧靜,所有沒經神祗同意膽敢在夜晚嘗試進入豐饒女神沐浴之地的動物一律殺無赦,它是豐饒女神的守護蛛,千百年來盡忠值守,別說動物,就連動物毛都不會膽敢掉在這里來褻瀆這塊圣潔之地,誰敢在飛過上空時亂拔毛脫皮掉頭屑它一定會牢牢地記住這個氣味,讓它下次路過時長長記性!這回居然有個不開眼的不僅大大咧咧在站在浴谷里還不停的尖叫奔跑,還邊跑邊揪自己的頭毛,天呀,這得掉多少毛!它一定要讓這個狂妄的家伙后悔這樣亂扔垃圾!
明天順便跳舞嘲笑蛇藤真是年紀大老糊涂了,笨得門都看不嚴!
蜘蛛瞄準迢迢從腹部發(fā)射出一個捕獵網,準確命中目標。迢迢只覺得一大坨黏黏的東西從天而降,將自己蓋了個嚴實,她停下來雙手往下扯,雖然感覺很黏,拜這具身體荷葉效應沾身黏不牢所賜,她終究還是拔拉開一個大洞,將自己從這個黏面條一樣的網中鉆了出去。
一探頭,正好對著幾對嘰里咕嚕紅芒亂閃的怪眼,頭頂上一條大腿粗的蜘蛛腿正晃來晃去,銀光閃閃鋒銳無比的腿尖讓迢迢倒抽一口冷氣,不敢再妄動。
蜘蛛很奇怪,它的這種捕獵絲是世間最黏的物體,只要粘到身上除了豐饒女神沒有誰能逃得過但是這個生物卻逃脫了?嗯?嗯?嗯?原諒它,它就只是個蜘蛛,腦容量很小還不會說話。
動物和植物不同,植物主要是依靠自己的感應,而動物擁有視覺,視覺在辨識物體時有時候是不靠譜的,它甚至比不上嗅覺可靠。蜘蛛低下頭努力地打量獵物,嗯,有四只腳,頭頂有毛,長得和河那邊的金毛猿挺象,是同一物種么嗎?不對金毛猿全身都是閃閃發(fā)光的金毛,這個動物為什么沒有只是頭頂上長了一撮毛?
那不是一撮毛,那是一頭美麗的秀發(fā)!連臉上都長長毛的是非人類!你個沒見識的蛛!主要是這個豐饒女神之地荒廢了好久了,久得守護蛛都忘了主人長什么樣了么?其實不能冤枉它,在它眼中的豐饒女神和別的神祗都包裹在一團刺目的神光之中它根本無緣窺得真神面目,只靠神的氣息來分辨,而且它沒去過人類社會完全不了解還有人這種動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