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鎮(zhèn)北侯府
第二天,楚名棠夫婦領(lǐng)著五個孩子來到了鎮(zhèn)遠(yuǎn)侯府。
這是楚夫人近十年來第一次回娘家,鎮(zhèn)遠(yuǎn)侯王烈夫婦早早就吩咐下人將府中打理得干干凈凈。楚夫人到了侯府,與母親王老夫人抱頭痛哭,楚夫人在京的兩個妹妹也在一旁陪著落淚。王老侯爺和楚名棠勸慰了好久,幾人才止住了哭聲。
楚夫人讓幾個孩子上前拜見外公外婆。不出楚夫人所料,王老侯爺一見楚錚兩眼放光,拉著他的手問個沒完。說起來王老侯爺也是個苦命之人,連著生了七個女兒,而且是五個妻妾分別所生,楚錚不由得感到奇怪,照常理來說是不大可能的,若是一夫一妻還情有可原,這么多妻妾生的都是女兒那只能說是王老侯爺命該如此了。
楚錚通曉世故,知道眼前這老頭子是必須討好的,于是故作乖巧天真,把王老侯爺夫婦樂得不知東南西北,對這外孫真是喜歡到了心里。楚軒和楚原畢竟已經(jīng)長大,實(shí)在拉不下臉學(xué)楚錚承歡膝下的可愛狀,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楚錚身旁的禮物越堆越高。
王老侯爺戎馬半生,當(dāng)年也曾當(dāng)過北疆大營統(tǒng)領(lǐng),如今雖年已老邁,但仍喜歡舞槍弄棒。聽到楚夫人半帶夸耀地說起楚錚的本事,王老侯爺有些不信,命人抬過當(dāng)年他所用的丈八長矛,放到楚錚面前。楚原在一旁搖搖頭,這根長矛雖比夏漠所使的看來粗重許多,但對于小弟來說,仍是小菜一碟。
楚錚走上前足尖運(yùn)勁一挑,長矛便騰空而起,楚錚一把抓住,舞得呼呼生風(fēng)。王老侯爺看直了眼,不停叫好,對楚錚更是喜愛,恨只恨他不是自己孫子。
楚名棠在一旁輕輕咳嗽了一聲,楚錚知道父親要和外公談?wù)铝耍闶沽藗€借口要和外婆到內(nèi)府去。王老侯爺戀戀不舍地放開楚錚,轉(zhuǎn)頭對楚名棠夫婦說道:“你們到書房來吧?!?p> 到了書房,楚夫人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將楚名棠近況向王老侯爺說了。
王老侯爺緩緩說道:“皇上對楚家不滿由來已久。不過楚老狐貍也有不對之處,他是聰明一世,糊涂一事,楚氏直系族人在下面郡縣干不了幾年,就把他們調(diào)到朝堂之上,搞得每天早朝楚家的人越來越多,一有什么有損楚家利益之事,呼啦啦走出來四五十個楚氏官員,能不惹皇上心起殺機(jī)嗎。但楚家歷經(jīng)百多年,在大趙國內(nèi)已經(jīng)根深蒂固,也不是可以輕易鏟除的。當(dāng)年名棠不為楚家所看重,皇上原本想扶持你來對付上京楚家,然后通過名棠掌握楚氏一族,卻沒想到楚老狐貍覺察到皇上的意圖,斷然許諾將楚家宗主一職傳給名棠,名棠也因此決定重歸楚家。此舉老夫不想評論是對是錯,名棠你是楚氏族人,這么做也有你的道理,只是這樣一來,楚家的勢力大增,皇上更是寢食難安。若不是外憂西秦,內(nèi)忌老夫,皇上可能已經(jīng)對楚家動手了?!?p> 楚夫人在一旁撇撇嘴,楚王兩家的關(guān)系大有貓膩,自己和夫君已經(jīng)推測出七七八八,可父親仍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不就是因?yàn)樽约菏桥?,不能接掌王家宗主之位嘛?p> 王老侯爺看了看楚夫人夫婦,道:“秀荷,老夫可以為名棠從中游說,但名棠也要做一些事,楚家在朝中為官之人也太多了些,官職也大都只是令吏和侍郎,而且還有很多是酒囊飯袋,根本不堪大用,名棠可將這些人調(diào)離出朝,既不損楚家勢力,也給了皇上面子?!?p> 楚名棠想想道:“此事容名棠考慮一下,名棠雖說已是楚家宗主,但還需和大伯商量一下?!?p> 王老侯爺?shù)溃骸澳鞘亲匀?,不過老夫想那只老狐貍會同意的,他應(yīng)是個知輕重之人,老夫跟他斗了幾十年,還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恐怕早就料到名棠會來找老夫的?!?p> 說完正事,王老侯爺開玩笑道:“名棠,你那幼子錚兒老夫?qū)嵲谙矏?,要不過繼給老夫當(dāng)孫兒吧?”
楚名棠有些猶豫,楚夫人在一旁笑道:“父親,你少尋名棠開心了,錚兒改姓王倒沒什么問題,可那幾個叔伯兄弟可就要犯疑心了。楚家已由名棠任宗主了,明遠(yuǎn)他們幾人也正盯著您呢。”
王老侯爺有些喪氣道:“老夫此生最大的憾事就是膝下無子,幾個侄兒與名棠相比實(shí)在是差遠(yuǎn)了,老夫不是很看得上眼,但這又如何,宗主這一位子總要在他們中選。”
王老侯爺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煩心事,對楚名棠道:“名棠,讓錚兒在這邊住段時日吧,老夫看此子乃是個不世出的大將之才,老夫可以為你好好調(diào)教一下?!?p> 楚名棠喜道:“錚兒能得您老垂青,實(shí)是他的福氣?!?p> 楚錚沒想到自己在王老侯爺面前表現(xiàn)好得過頭了,他老人家不肯放他走了。楚夫人怕他住不習(xí)慣,還派人將柳輕如和紫娟、翠苓都送了過來,擺明了是要他長住了。
王老侯爺很快發(fā)現(xiàn)這個外孫有些悶悶不樂,便問他是怎么了,楚錚原本只想推諉幾句蒙過去算了,可想起父親所說的楚家危機(jī),暗道王家也是三大世家之一,實(shí)力不容小覷。外公目前看來是幫著父親的,但究竟能幫到什么地步就不得而知了,先探聽一下也好。
楚錚看了看王老侯爺,嘆了口氣,卻欲言又止。
王老侯爺問道:“錚兒,有什么事盡可對外公說,只要外公能做到的什么都可答應(yīng)你?!?p> 可楚錚依舊不答。
急得王老侯爺都快許諾到上天摘星扯月了,楚錚才苦著臉道:“孫兒發(fā)現(xiàn)自從來到京城后,父親便愁眉不展。孫兒很想為父親解憂,前日父親與娘親在房中密談,孫兒悄悄在一旁偷聽,這才知道是皇上欲對我們家不利,外公,您說孫兒該怎么辦啊?!?p> 王老侯爺安慰道:“錚兒放心,有外公在,皇上還沒那本事能把你父親怎么樣?!?p> 楚錚道:“可孫兒聽說皇上是最大的,還說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p> 王老侯爺疑道:“錚兒,你是從哪的聽來的,那些都是酸儒們所鼓吹的,皇上倒是最愛聽這些,可這大趙江山也是我們幾家為他們趙家打下來的,憑什么要人死就死,僅憑他趙家就能治理好天下嗎。以前有幾大世家是覷視皇位,才被皇上和王楚等家族聯(lián)手消滅,如今你父親并無反意,皇上想殺你父親,外公第一個不答應(yīng)。你父親讓外公去游說皇上,外公明天就去,把話給皇上挑明了?!?p> 楚錚睜大眼睛道:“那怎么可以,外公你不怕皇上嗎?”
王老侯爺傲然道:“只要外公和你們楚家聯(lián)手,在京城無人可敵?!?p> “皇上也不行?”
“當(dāng)然。如今在京城,共有四種勢力,一當(dāng)然是皇上,掌握著一半禁衛(wèi)軍和大內(nèi)侍衛(wèi)營,還有以郭懷為首的非三大世家之人;二是方家,方家宗主方令信已當(dāng)了十年相國,提攜了一大批族人,朝堂之外還有西線大營支持;楚家和王家可各算一種,當(dāng)年外公和你堂祖父年輕時也斗得死去活來,后來年紀(jì)大了退下來后,雄心也淡了,覺得對方順眼多了。六年前你父親重回楚氏,外公也不好意思和你父親作對,兩家來往也多了起來。外公沒有兒子,最疼愛的就是你娘,你父親既然已是楚家宗主,外公當(dāng)然也向著楚家了。皇上想要同時對付楚王兩家,哼,不自量力,楚家在朝堂能與皇上爭鋒,朝堂之外楚家六大執(zhí)事在各地也是稱霸一方;王家掌控大趙四成軍隊(duì),不要看郭懷是上任北疆統(tǒng)領(lǐng),外公在北疆時間比他還長,雖說郭懷是個名將,但當(dāng)年若不是外公看在你父親的面上不想與他為難,他郭懷哪有今日風(fēng)光。如今北疆的幾個主要將領(lǐng),哪個沒在外公手下待過?何況還有你堂舅王明泰在那里坐鎮(zhèn)。如今方家雖然倒向皇上,但想對付王楚兩家,還是差了點(diǎn)兒?!?p> 楚錚突然又問道:“外公,那除了朝堂之上,市井之中可有什么勢力?”他想到自己師父吳安然武功如此了得,江湖中似他這種高手也有不少,若能聚集到一起也是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王老侯爺卻不屑地說道:“市井之中會有什么勢力,京中各大產(chǎn)業(yè)哪個不是依附在三大世家門下,只不過方家比較不堪,京中的青樓和賭場都收到自己門下,所以外公和你堂祖父都看不起方令信?!?p> 青樓和賭場?楚錚頓時無限向往,來到這個世界,還沒去過這兩個歷史最悠久的行當(dāng)見識見識,有機(jī)會的話把這兩個產(chǎn)業(yè)也奪過來,照書上說那里是最好收集情報(bào)的地方。
“孫兒這次來京的路上,在太平府遇到一個什么武林世家,在當(dāng)?shù)睾孟窈苡袆萘Φ臉幼?,不知京城有沒有?”
王老侯爺笑道:“京中哪有這種人物,有些能耐的都讓幾大家族收為家將了。剩下的都是些潑皮無賴,府中無論哪個下人出去便可好好教訓(xùn)他們。
王老侯爺想了想又道:“錚兒你方才所說的那種高來高去的人物外公也知道,可是以個人之力終究有限,難以和世家大族相抗衡,何況外公和你堂祖父府中也有不少高手,就算大內(nèi)那個……也無法來去自如。”
楚錚聽王老侯爺語焉不詳,問道:“大內(nèi)是誰???”
王老侯爺猶豫道:“這個錚兒就不要問了,以后會有人告訴你的?!?p> 第二日天方破曉,王老侯爺便起身前往皇宮。
快到皇宮時,斜刺里突出駛出一輛馬車。駕車的王家管事有些緊張,小聲向車內(nèi)道:“老爺,對面來了輛馬車,好像是楚老侯爺?shù)淖嚒!?p> 王老侯爺唔了一聲,閉目不語。
兩車交會時,窗簾同時拉開,楚天放向王烈拱手示意,王烈微微頷首。
路邊一人將此情此景全看在眼里,等兩車駛遠(yuǎn),那人飛身上馬,向城西去了。
方令信也起得很早,站在府內(nèi)園中的臨風(fēng)亭里,看著絲絲朝霧,一言不發(fā)。吏部尚書湯受望坐在亭中,享用著方府下人送來的早點(diǎn)。
一個人突然匆匆走過來,氣息有些急促,躬身道:“啟稟相爺,鎮(zhèn)遠(yuǎn)侯王烈一大早就出府往皇宮趕去,逍遙侯楚天放在半路等候,但兩人并未下車交談,只是相互致意?!?p> 湯受望放下筷子,道:“姐夫,果然不出你所料,王烈今日要去見皇上了。”
方令信揮揮手,讓那人下去,哼了一聲道:“昨天楚名棠去拜見王烈,回來時將他幼子留在鎮(zhèn)遠(yuǎn)侯府,顯然兩人已經(jīng)談妥。王烈今日去參見皇上,這并不奇怪。”
湯受望抹抹嘴道:“王烈這老匹夫也真是的,除掉了楚家,朝中就剩下方王兩大世家不是更好嗎?”
方令信看了他一眼:“如果王烈也有和你類似的想法,他肯定會覺得朝中只留楚王兩家更合他心意?!?p> 湯受望笑道:“怎么,他還想不自量力對付姐夫嗎,姐夫今年才五十歲,這相國位置還要坐好幾年,王烈他有這本事嗎?!?p> 方令信哼了一聲,這個內(nèi)弟到京城不過五年,此前一直在西線潼陽郡任太守,從未見識過楚天放和王烈的厲害手段,真是無知者無畏。想當(dāng)年楚王兩人在朝中如日中天之時,方令信雖也已是尚書,但見了二人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方令信不由得暗嘆,方家真是人才凋零啊,同輩之人中只有堂弟西線大營統(tǒng)領(lǐng)方明信老成穩(wěn)重,可堪大用,但兵部尚書一職為郭懷牢牢把持,看來是沒什么機(jī)會來朝中了。第二代當(dāng)中杰出子弟倒有幾個,自己的兒子方中誠就是其中翹楚,但畢竟年紀(jì)還輕,不足以服眾啊。
方令信看了看湯受望道:“今日王烈去宮里拜見皇上,肯定是替楚名棠去的。如不出老夫所料,皇上應(yīng)該暫時不會再針對楚家。如此一來楚名棠這太尉的位子也就坐穩(wěn)了,你可要小心些了,不要讓他抓到你的把柄?!?p> 湯受望不解道:“難道皇上就這么放棄了,楚家在朝中尾大不掉,留著始終是個禍害啊?!?p> 方令信斥道:“你懂什么,就算王烈此次不去,老夫過些時日也要向皇上進(jìn)諫,勸告皇上不可輕易動楚家?!?p> 湯受望目瞪口呆,他實(shí)在沒想到方令信心中會是如此想法。
方令信知道不與這內(nèi)弟說清楚他是不會明白的,道:“此中原因有二,一來即使王家束手旁觀,皇上聯(lián)合我們方家也絕沒有輕易鏟除楚家的實(shí)力,楚家勢必全力反抗,分散在各地的楚家六大執(zhí)事也不會善罷干休,大趙國將大亂數(shù)年,西秦必會伺機(jī)而動。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大趙國若是不保,方家也會家破人亡;二來楚家若倒了,受益最大的也絕非我們方家。說起來朝中是三大世家,但刑部新任尚書梁上允等人也已是數(shù)代為官,還有你手下的吏部侍郎成奉之也是皇上的心腹,他們忠于皇上,皇上器重的肯定是這些人,到時他們肯定視方家為眼中釘、肉中刺。楚、王、方三家雖然爭斗數(shù)十年,但畢竟都是開國重臣之后,相互之間還有些香火之情,若是那些新貴掌權(quán),將來方家若稍有疏忽,便可能被趕盡殺絕。老夫?qū)幙少M(fèi)心費(fèi)力打壓楚家,也不愿楚家被滅后讓梁上允等人掌控朝中大權(quán)?!?p> 方令信悠悠說道:“為官之道,只求‘平衡’二字。如今楚王兩家勢大,老夫當(dāng)然要幫皇上,若朝中之臣都?xì)w心皇上,那老夫則要聯(lián)合楚王兩家了。這套手段,我們方家百年來已玩過多次了。”
※ ※ ※
在王老侯爺?shù)奈有?,楚家與皇上之間的矛盾暫時緩和下來。
楚名棠三日后在楚府大擺宴席,在朝為官的楚氏族人同聚一堂,宴后楚天放和楚名棠將楚名南等身居高位者留了下來,將不久要把朝中一些低級楚氏官員外放到郡府之事對這幾人說了。楚名南等也知楚家正處危難時分,亦覺得去蕪存精乃是明智之舉,均表示了愿意支持新任宗主。
不久,朝中楚系族人幾乎少一半。雖有些被貶之人心懷不滿,但在楚天放的鎮(zhèn)壓下,很快便沒了聲音。
湯受望那天聽了方令信的勸告,變得小心翼翼,對楚名棠也不再抵觸,反而有些奉承巴結(jié)。楚名棠雖有撤換他之心,但忙著辦理數(shù)十個族人到地方任職,還需湯受望協(xié)助,只好將此事先放著了。
而楚錚在外公家里住了近兩個月。王老侯爺有心栽培,將自己當(dāng)年馳騁沙場的絕技一一傳授給楚錚。這些馬背上的武功倒挺合楚錚脾胃,都是只求一擊而中,甚少有拖泥帶水之處,楚錚身具內(nèi)功底子,沒多久便學(xué)會了。
王老侯爺對他進(jìn)境之快極為高興,便開始傳授他用兵之道。楚錚原本對此不以為然,以為自己在知識領(lǐng)先那個時代上千年,隨便用幾個后世戰(zhàn)爭的經(jīng)典戰(zhàn)例便可對付外公。沒想到幾次戰(zhàn)事模擬下來,楚錚連戰(zhàn)連敗,無一勝績,任憑他絞盡腦汁想出什么計(jì)策來,總被王老侯爺一眼看穿,連捎帶打,將楚錚擊得潰不成軍。
楚錚總算明白了,孫子兵法在這世界也已流行近千年,三十六計(jì)在三國時代便已成形,這兩者幾乎囊括了所有冷兵器時代的戰(zhàn)術(shù),而且兩軍對陣也并不像演義里所說的雙方軍隊(duì)一字排開,兩位主將先對打數(shù)百回合后再混戰(zhàn)的,武功再高的人在千軍萬馬中最多只能自保而已。別說自己在前世只能算是個軍事愛好者,就算專業(yè)人士過來,面對外公這樣久經(jīng)沙場的名將也未必能穩(wěn)操勝券。楚錚只能拋去浮躁,靜下心來誠心向外公學(xué)習(xí),一個月后,總算能在十次當(dāng)中能贏上兩三次了。
這已經(jīng)讓王老侯爺極為驚奇了,大呼自己外孫是天才。楚夫人聞訊后,特意趕到侯府,拜托父親保守秘密。王老侯爺覺得自己女兒說得有理,只好放棄了準(zhǔn)備和楚錚各領(lǐng)一千家將到京城外進(jìn)行實(shí)戰(zhàn)的想法,不過這樣一來,王老侯爺覺得自己已沒什么可教的了,剩下的只能讓楚錚到戰(zhàn)場上去自己體會了,畢竟經(jīng)驗(yàn)是教不來的。
王老侯爺畢竟年紀(jì)大了,前些日子天天忙著教導(dǎo)楚錚倒還不覺得,這一松懈下來就覺得有些身體不適,靜心休養(yǎng)去了。
楚錚在侯府的日子頓時輕松好多,除了每日必須練功外,便躲在房中與柳輕如三人談笑。經(jīng)過這段日子,紫娟和翠苓覺得這少爺還是挺好相處的,除了那天發(fā)了一次火,平時都很和氣,漸漸地也就不再懼怕了。
不知不覺便是兩個多月過去了。一天楚錚正在房中與兩個小丫頭調(diào)笑,把兩人逗得臉紅撲撲的。冷不丁看到母親站在門口,笑吟吟地看著。
紫娟和翠苓嚇得臉色蒼白,連忙站了起來。柳輕如在一旁也忐忑不安。
楚夫人倒覺得沒什么,世家大族里什么事沒有,和他兩個哥哥比起來,楚錚可算是正人君子了。
楚錚奇道:“娘,你怎么又來了。”
楚夫人笑罵道:“什么又來了,你倒和你三哥一樣,有了丫環(huán)忘了娘。”
楚錚笑道:“哪能啊,孩兒跟娘最親了?!?p> 楚夫人道:“別耍嘴皮子,今天你在北疆大營的堂舅王明泰回來,外公讓你到客廳去?!?p> 楚錚到客廳時,王明泰已經(jīng)到了。
王老侯爺見楚錚來了,沖他和楚夫人招招手,對王明泰道:“明泰啊,來見過你姐姐,這個是你小外甥?!?p> 王明泰先見過楚夫人,沖楚錚笑道:“你就是錚兒吧,洛水給舅舅的信中可把你夸得不得了啊?!?p> 楚錚有些郁悶,這世界通信并不發(fā)達(dá)啊,可怎么這些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王老侯爺點(diǎn)頭笑道:“錚兒的確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些天一直跟老夫?qū)W習(xí)武藝和兵法,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啊。”
眾人又寒喧了一番,王明泰道:“伯父,北疆也沒什么特產(chǎn),明泰沒帶別的,只帶了五百匹良駒給府中的家將吧,請伯父笑納。”
王老侯爺笑道:“你有這心就好,老夫府中還會缺東西嗎?”轉(zhuǎn)頭對楚錚說道:“錚兒,你還沒有一匹好坐騎,你舅舅既然帶來了這些好馬,去挑一匹吧?!?p> 王明泰起身道:“好,錚兒,跟舅舅去挑一匹馬齡小一點(diǎn)的,算舅舅給你的見面禮吧?!?p> 眾人到了外院新搭的馬棚。楚錚在江邊大營黑騎軍內(nèi)待過多日,倒也粗通相馬之術(shù),見這些馬雖然均可算上乘,但最多也只與周寒安、夏漠等人的坐騎相當(dāng),不覺索然無味。
王明泰見楚錚不停搖頭,奇道:“錚兒,怎么這些馬都不入你眼?”
楚錚垂頭喪氣地說道:“這些馬是不錯,可惜比洛水哥的差遠(yuǎn)了。”
王明泰頓時醒悟:“舅舅倒真忘了,洛水那匹馬都讓你馴服過了,這些當(dāng)然看不上了?!?p> 王明泰猶豫地看了王老侯爺一眼,道:“這里好馬倒有一匹,可這原本準(zhǔn)備到京中來好好馴養(yǎng)后送給伯父的。”
王老侯爺一擺手,道:“老夫都那么把年紀(jì)了,再好的馬也只能看不可騎了了,不如給錚兒吧?!?p> 王明泰應(yīng)了聲是,帶著眾人來到一個單獨(dú)的馬棚邊。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迎了上來,沖王明泰行禮道:“將軍?!?p> 王明泰對楚錚道:“那馬性子暴烈,除了這小廝歐陽枝敏能給它喂食,沒有人能靠近它身邊?!?p> 楚錚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小廝,道:“你叫歐陽枝敏?這姓挺少的啊,是不是胡人?”
楚錚兒時對史書極感興趣,知道正是由于劉阿斗突然改變了歷史,晉朝時間的五胡亂華基本就沒有發(fā)生,中原大地仍是純粹的漢人,像慕容這種胡人復(fù)姓在中原根本就沒有,眼前這小廝居然姓歐陽,這個姓氏楚錚今生還是第一次遇見。
歐陽枝敏卻嚇得臉都白了,連聲道:“小的是漢人,絕不是胡蠻。”
也難怪此人如此害怕,當(dāng)時無論是北趙還是西秦,對胡蠻人都深惡痛絕,百姓若碰到是胡人,定會一擁而上將之活活打死。
楚錚見此人嚇得如此模樣,心中有些歉然。王明泰在一旁說道:“此人是舅舅早年收留的孤兒。歐陽是北疆的一個姓氏,不是胡人?!?p> 王老侯爺轉(zhuǎn)到馬棚前,突然一聲驚呼:“火云駒!”
王明泰說道:“正是。侄兒聽北疆大營的老將們說,伯父當(dāng)年的坐騎就是火云駒。也是機(jī)遇湊巧,侄兒屬下軍士在草原上發(fā)現(xiàn)此駒,侄兒用了兩千騎兵才將它捕獲,特獻(xiàn)給伯父?!?p> 王老侯爺眼神復(fù)雜,突然喝道:“錚兒,將此駒馴服,外公便把當(dāng)年的馬具和威震北疆的麒麟盔甲送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