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涼風(fēng))
?。≒S:這已是定稿,完結(jié)了,多有不足,賴以拋磚引玉而已,啥都不說了,只因愛楚氏才有此文,不為其它。)
時已初春,正是百草齊芽的時候,怎奈昨晚一場大雪降下來,把個天地鋪的嚴嚴實實,那初發(fā)的小芽不知死了多少,想起來卻只能嘆天之不公,然而天地不仁,那雪卻依然在下。因為大雪的緣故,平原城中街靜巷空,除了守衛(wèi)的士兵外,便止有幾個頑童在雪中嬉戲。
“雪來比色。對澹然一笑,休喧笙笛。莫怪廣平,鐵石心腸為伊折。偏是三花兩蕊,消萬古、才人騷筆。尚記得,醉臥東園,天幕地為席?;厥?,往事寂。正雨暗霧昏,萬種愁積。錦江路悄,媒聘音沈兩空憶。終是茅檐竹戶,難指望、凌煙金碧。憔悴了、羌管里,怨誰始得……”大雪之中,卻傳來歌聲,那歌聲清越卻低沉,悠雅卻感傷,讓人心為之傷。未幾時,一條孤寂的人影,從大如席的雪中緩步而來。他一襲青衫已落滿了雪花,頭頂亦有了一層積雪,卻隱然可以看出他眉清目秀,斯文高雅,手中提幾壺酒,仿如一個賣醉的狂士,只是看他身形飄逸,踏雪幾近無痕,卻是一個身負武功的江湖人士。他一路披雪而行,也不拂去身的積雪,只是且歌且行,且行且飲,不一會兒,便已出了城?!昂靡黄笱?,只是……”秀士看到平原城外一片空曠的雪景,輕嘆一聲,飲了一口酒,再次前行。
行不多久,便見了一片松林,松枝雖被積雪壓彎,那筆挺的身形卻依然如是。秀士卻不去管這松樹,只是一直往林中走去。他雖沒施展輕功,卻終非凡人,走起路來也是極快,不一刻便到了林深處,他的步子卻停了下來,仿如近鄉(xiāng)情怯的游子一般,面上的表情亦是悲喜交加,過了片刻,他終于還是向前走去。一抷土墳,一間茅屋也映入了他的眼中。
他緩步的走到那墳前,拂去墓碑上的積雪,他的動作輕柔至級,仿佛他拂著的不是冰冷的石碑,而是伊人的面頰,他冰冷的雙眸,亦在瞬間變得溫柔如水。
“景風(fēng),我回來了,往年,我愿日日陪在你身邊,今年卻不行,因為,有些人身上負的債,已到了該還的時候……”對著墓碑,他喃喃的說,說完之后,把身邊的酒壺拍去泥封,舉至頭頂,然后仰頭張嘴,痛飲起來,烈酒有的入喉,有的卻撒到面上,洗去了他面上的積雪……
“等我滅了南齊武林,便回到這間茅屋,陪你直到終老……”酒飲盡的時候,他面對著愛人的墓碑說,語氣雖然溫柔,身上卻迸發(fā)出一種雖千萬人吾往也的氣勢,說完之后,他毅然的轉(zhuǎn)過身,向樹林外走去,只留下身后的墓碑,孤零零立在雪中,上面有一行蒼勁的字:愛妻景風(fēng)之墓——吳安然。
?。############?p> “林兄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干?”風(fēng)萬里滿心不快的從內(nèi)堂出來,臉上卻堆著笑客氣道。他正與小妾歡好,卻被告辭林天寧來訪,只得草草完事出來見客。他雖是風(fēng)家家主,林天寧卻也是林家家主,風(fēng)林兩家為南齊武林之首,雖然平時明爭暗斗的,可大家都是武林白道翹楚,誰也不愿在禮節(jié)上被人看不起,所以雖然他滿心的惱火,這臉上的笑容卻甜的似蜜。
“天華回來了?!绷痔鞂巺s沒有閑心去看他的笑臉,只是臉色略白的道。
“如何?”風(fēng)萬里的臉色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不禁變了。林天華是林家明地里的第一高手,名氣在南齊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此次被推出來帶領(lǐng)林家與風(fēng)家的數(shù)十名高手外出追殺魔門中人已有數(shù)月,今日才回來,可是他風(fēng)家的高手一個也沒回來,他怎么還能笑得出來?
“雙臂盡碎,面目全非,神智不清?!绷痔鞂庽鋈坏?。他實在無法形容心中的痛楚,林天華雖與他同輩,卻比他小上二十多歲,從小天賦極佳,武功修為進展極快,是他著力培養(yǎng)的后備力量,因為他沒有子嗣,林家將來的家主非林天華莫屬,可是方才再見這幼弟之時,他幾乎不敢相認。林天華的又臂經(jīng)脈盡碎,原本俊逸的面容也被劃得傷痕累累,舌被斬去,雙目被挖,雙耳被割,現(xiàn)在已是個廢人,若不是被敵人的大搜魂手弄得神智不清,只怕以他高傲的性子早已自盡了,可是這樣一個廢人自己又當(dāng)如何處之?林家是養(yǎng)得起他,可是要這神智不清又讓人睹之傷神的廢人有何用?所以他只能忍痛把自己全心培養(yǎng)了二十年的幼弟殺掉。更為可恨的是,居然沒有捉到那個送林天華回來的人,他也明白既然人家都能悄無聲息的送個人回來,自己是肯定不敵,是以他只能忍住心中的悲痛,不顧深夜來找風(fēng)家家主風(fēng)萬里相商。
“這……林兄節(jié)哀……”雖然只是短短的十二個字,風(fēng)萬里卻聽得出林天寧心中的悲憤,對林家知根知底的他自然也明白林天寧會怎么處理,再想想林風(fēng)兩家此次派出的精英,縱使精明萬分,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魔門如此待我林家,林某與他們勢不兩立。風(fēng)兄,林風(fēng)兩家既為我大齊武林之首,也該為武林做點事了。此次我意將我林家全部精英遣出,全力剿滅魔門余孽,不知風(fēng)兄可愿助我一臂之力?”林天寧定了定神,一咬牙,把自己的來意說明。
“林兄客氣了,此次隨天華去的可也有我風(fēng)家數(shù)十精英,魔門居然不放一人回還,我風(fēng)萬里若不殺了這些畜生,又怎對得起死去的家人?林兄既有此意,我風(fēng)家全力支持?!憋L(fēng)萬里知道林天寧是準備拖自己下水了,不過話說回來,兩家雖然有爭執(zhí),可是對魔門卻向來是一條心的,因為不論那一方有損,另一方必被魔門所滅,正是唇亡齒寒之局,所以他也慷慨的應(yīng)道。
“林某拜謝風(fēng)兄好意。”林天寧聽風(fēng)萬里應(yīng)了,心里有所緩解,便起身相謝,風(fēng)萬里急忙扶住說:“我風(fēng)林兩家向為世交,同掌武林牛耳,自當(dāng)同進退,林兄客氣了。只是魔門勢大,當(dāng)聯(lián)合武林正道,共滅魔門。”
“正是,明日林某便廣邀江湖朋友,商討滅魔大計?!绷痔鞂幝狅L(fēng)萬里這么說,一挺身說。
“林兄方有痛失愛弟之苦,此等小事,還是交由在下來辦吧?!憋L(fēng)萬里微微一笑道。南齊武林雖然并不如趙秦那般人才輩出,但其中也有不少奇人異士,自然比魔門勢力要強上很多,可以說滅魔是必勝之局,現(xiàn)在若讓林天寧登高一呼,剿滅魔門之后,這武林可就是他林家的了。風(fēng)萬里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豈能任由林天寧來做?
“這樣也好,不過林某還是覺得這請貼還是以我林風(fēng)兩家聯(lián)名來發(fā)好些,不知風(fēng)兄意下如何?”林天寧自然知道風(fēng)萬里心中所想,但也知道林風(fēng)兩家誰也離不開誰,便退一步道。
“如此甚好,小弟這便差人連夜造制名貼,明天發(fā)放?!憋L(fēng)萬里聽到林天寧如此說,知道這是底線,便爽快的答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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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還真是個多事之春啊……”吳安然躺在道邊一棵樹上,看著一批路過的江湖人士感嘆道。
“老吳,莫裝斯文了,陪兄弟喝酒去,聽說南齊的酒不烈,但味道很好,這次一定要嘗嘗?!眳前踩桓袊@剛完,便聽到樹下一個大嗓子叫道。
“粗人,粗人?。 眳前踩唤又鴩@道,面上卻是笑容可掬,身體一直,便飄然下樹。
樹下立著一位八尺高的中年人,一臉虬髯,看起來想當(dāng)威武,吳安然站在他面前,矮了有半個頭,不過他的瀟灑飄然卻是那人沒法比的。“小雪,你總是這么粗魯,十幾年都沒變啊。這江南之地正亂呢,你不在大雪山享福,跑到這里來做甚?難不成是活得膩味,想讓那些正道中人砍了?”吳安然一下樹,便開口笑道。
“老吳,你莫在我赫連雪面前裝了,以前你這么說話,兄弟聽著舒服,現(xiàn)在這么說,兄弟心里堵……”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吳安然的生死之交,魔門血刀堂主赫連雪,這人長得相當(dāng)彪悍,名字卻叫個雪字,當(dāng)年與吳安然一起習(xí)武,一起闖蕩,兩人年少輕狂,吳安然常調(diào)笑的叫他小雪,只是這對老朋友已有十年之久沒有相見了。
“好兄弟!赫連,以后就這樣叫你吧。說句實話,老吳我早已過了叫你小雪的年齡了,自從……算了,都過去了。血債須以血來還,老吳我與南齊武林勢不兩立,只是南齊也非易與之輩,又沒犯著你赫連兄,你……還是走吧?!蹦淆R口中的魔門,其實并非真正的魔門,而只是以吳安然為首的魔門血影堂而已,魔門總部早已退出中原寄身西域大雪山,當(dāng)年吳安然偶然救了前任血影堂主,自身才華武功俱佳,便加入了血影堂,之后功名顯卓,接任血影堂主,帶領(lǐng)血影在中原立足,而赫連雪卻在闖出名堂后,回到大雪山總壇接任血刀堂主,這次赫連雪聽說南齊武林要剿滅魔門,知道定是針對吳安然的,是以不顧魔門門主刑無舫的阻攔,帶領(lǐng)血刀堂的精英趕來相助,吳安然雖然感動,卻不想讓他赴險,是以一見面便要趕他走。
“你這廝,既然叫我兄弟,又怎能趕我走?有這時間,還不如請我喝酒呢?!焙者B雪叱道,他自然知道吳安然的好意,可他千里迢迢從大雪山趕來,又怎會走。
“也是,你這牛脾氣,我還不如省點力氣跟你拼酒呢?!眳前踩徊唤p笑,拉著赫連雪,向前走去。赫連雪看他那笑,只覺少了幾分當(dāng)年的輕狂,多了幾分蒼桑與辛酸。
“老吳啊,那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看著吳安然寂寥的樣子,赫連雪不禁支吾著說。
“赫連,你想知道景風(fēng)的事就直說,兄弟會告訴你的,只是你是個粗人,不適合用這種小聰明?!眳前踩慌ゎ^盯著他道。
“這個……我不是怕你傷心么??墒牵@事我一直想不通,景風(fēng)妹子武功也不算低,又有天魅功那種歷害功法,連我赫連這種粗人在她身上都討不到好去,誰又能動得了她?”赫連雪支吾著說,當(dāng)年他初見景風(fēng)只因說了一句調(diào)笑的話,便被景風(fēng)的天魅功弄得渾渾噩噩的,丟人之極,若不是吳安然出面,只怕還要出更大的丑,景風(fēng)遇難時他又不在邊上,而后吳安然沓無音信,是以不明白事情真相。
“她已經(jīng)有了我的孩子……”
“媽的,這群畜生,自詡名門正派,卻對有身孕之人動手,簡直是……天理不容?!眳前踩宦曇綦m輕,赫連雪卻聽得清清楚楚,滿腔怒氣無法發(fā)泄,只是隨手拍向路邊一棵大樹,一掌過去,那尺余粗的大樹,竟攔腰斷掉。
“赫連兄功力大增,小弟佩服?!眳前踩豢此麣鈶崳皇堑牡?。
“哼哼,別告訴我你這些年來功力沒有進步,如你這等人物,魔門中并不常見,你若肯回大雪山,只怕現(xiàn)在長老也做上了。”赫連雪雖然對自已的功力進展很滿意,可是卻知道吳安然資質(zhì)比自己好上許多。
“小弟滿腹仇恨,進展有限,十年苦功,年前堪堪步入宗師境界而已,本想修至天道血洗南齊武林,只是……我再也難以忍耐,景風(fēng)已去了十年了……?!眳前踩粣瀽灥恼f。
“乖乖,年前已步入宗師境界,你還不滿足,老兄我還沒到宗師境界呢?!焙者B雪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自己跟吳安然一同習(xí)武,卻比他差了一截,但看吳安然一副不滿的樣子,雖然知道他為何不滿,卻依然驚叫道。
“赫連兄,若你深愛之人被殺,而你卻無力復(fù)仇,你的精進,或許比我還快。我情愿景風(fēng)仍在,也不愿要這宗師境界。”吳安然說了這句話后,臉上輕輕一笑道:“前面便是南齊國都了,先去喝灑還是先去見見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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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安然與赫連雪坐在南齊國都最大的一家酒樓里邊的小包間里,一邊看著街上行人,一邊飲酒,他們兩兄弟十余年不見,自然先去痛飲一番了,至于那些屬下,兩人的副手自會安排。
“赫連兄,這十余年不見,你酒量倒是見長啊,只是你深居大雪山哪里來的酒?。俊眳前踩慌c赫連雪連干十幾大碗,直呼痛快,但想起赫連雪深居大雪山,不禁有此一問。
“深居大雪山,又沒人鎖著我,那西秦國都離大雪山又不遠,酒還不是天天能喝到。倒是你,這些年來在哪里苦修?我派弟兄們四處打探,也沒探到你的藏身之處。”赫連雪道。
“我也沒到別處去,只是住在平原城外景風(fēng)埋身之處,偶爾還跑到南齊來殺幾個人,日子倒也挺舒服,還得了個魔秀士的匪號?!眳前踩坏恼f。
“魔秀士,聽起來還不錯……景風(fēng)埋身處,啥時候帶老兄去看看,雖然景風(fēng)妹子當(dāng)年野蠻了點,可畢竟是兄弟你的愛人,老兄就不與她計較了,還得去拜祭一下?!焙者B雪提起景風(fēng),不禁又想起那詭異的天魅功來,心下更是戚戚然。
“等我們兄弟血洗南齊武林后吧,到時候我便要在那里隱居,赫連兄可天天來找我喝酒?!眳前踩晃⑿Φ溃瑴啿话涯淆R江湖放在眼里。
“嗯,那倒是個好去處……最近你又做了什么驚天動地的事,鬧得林風(fēng)兩家要聯(lián)合南齊武林來對付你,南齊武林雖自命正道,可彼此間芥蒂頗深,居然愿意同心對付你?!焙者B雪又問道,吳安然的確有不少事讓他費解,比如他怎么會愛上那潑辣的景風(fēng),就是讓他最想不通的。
“也沒什么,小弟只是滅了林風(fēng)兩家派出來搜查天魅門同門的幾十個人并將那領(lǐng)頭的林天華廢了然后親自送歸林府而已?!眳前踩坏恼f,仿佛事不關(guān)已一樣,但赫連雪卻可以聽出來林天華的下場。
“那林家家主也太過小題大做了吧,不過廢了他一個人,又殺了他幾十個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弄出這么大個陣勢來么?”赫連雪道。
“嘿嘿,若是普通弟子也就罷了,不過那林天華據(jù)稱是林家近百年來資質(zhì)最好之人,也是林家下任家主?!眳前踩缓俸僖恍?,傲氣盡顯,孤身闖入林家內(nèi)院,全身而退,他的武功的確值得驕傲,赫連雪這時也想明白了,舉起手中酒道,“兄弟好本事,來,干?!?p> “兄弟,講講你跟景風(fēng)妹子的事吧,我一直想不明白,像你這么風(fēng)度翩翩,文才武功俱佳的人,怎會看上那刁蠻的丫頭?!眱扇瞬恢挥X間都已面紅耳赤,已有八分醉意,赫連雪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開口便問吳安然的傷心事。
“也沒什么,景風(fēng)其實很溫柔,只是有時候任性了一點而已。記得當(dāng)年赫連兄你被她弄得迷迷糊糊的,又不愿向她低頭,小弟只好代為賠罪,我們便因此相識。其后事倒也簡單,小弟被她的天魅功給害了,只是小弟卻是心甘情愿的,我等江湖兒女愛恨情仇要的便是一個爽快,小弟既然愛她,自然便與她雙宿雙fei。只是由于南齊武林逼迫太緊,天魅門退回趙國,景風(fēng)也不得不去,小弟當(dāng)時也想南齊不太安全,便由她隨天魅門回了趙國。只是沒想到幾個月后,她卻又來了南齊,一是放不下小弟一人在此,二則是天魅門有意栽培她為下任門主,三嘛自然是因為她已有了身孕,有這三個原由,小弟自也不好再趕她走,卻沒想到,這卻是害了她?!眳前踩欢嗄陙硇睦锲嗫酂o法傾訴,今日當(dāng)著好友的面,把舊事暢談,語氣卻沒有苦楚,正是情到濃時情轉(zhuǎn)淡,已無須用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來表示了。他與景風(fēng)的事,其實就像他說的那么簡單,只是景風(fēng)當(dāng)時為了能留在南齊,曾橫刀在他面前,聲稱若不答應(yīng)就自刎在此,他才勉強同意。其后景風(fēng)卻為他營造了一個溫柔鄉(xiāng),讓他恨不得天天守在她身邊。只是他畢竟是血影堂下任堂主,事情也是不少。那天因為血影宗有事,他不得不離開,因為他有重振血影宗的雄心,可就是那一天的離去,卻造成愛人的香消玉隕??吹綈廴说氖w,他痛徹心痱,欲哭無淚,于是他命血影堂轉(zhuǎn)入暗中,專司暗殺,一邊斂財一邊刺殺南齊江湖人士,而他自己卻懷抱景風(fēng)遠赴平原,在哪里苦修十年,終于達到宗師境界……數(shù)度回首,與景風(fēng)在一起不到一年的時間,竟是他此生最快樂的時候。
“記得那年,小弟被屬下兄弟們拉到青樓去喝了幾杯酒,晚上回去卻被她看了出來,害得小弟幾天沒敢在家睡覺……”吳安然講到后來,已全是生活瑣事,表情卻相當(dāng)?shù)臍g愉。
?。##########################?p> “各位武林同道,賴各位朋友的維護,我大齊武林向來安平,只是近日,魔門中人卑鄙無恥,慣用下流手法,我風(fēng)林兩家數(shù)十位高手盡數(shù)遇害,今我風(fēng)林兩家聯(lián)手,欲整肅大齊武林,誅盡魔道歹人。奈何與魔門爭斗日久,我兩家元氣已傷,不得已才求助諸位武林同道。我等亦不愿諸位卷入此次糾紛,但那魔門欺人太甚,竟放言要血洗我大齊武林,正所謂唇亡齒寒,我風(fēng)林兩家雖勢力微弱卻也是大齊武林一支,若風(fēng)林兩家有所閃失,那魔門只怕更加囂張,到時諸位怕也脫不了干系,倒不如我等同心齊力,滅了那魔門余孽,也好還我大齊武林清平,諸位也算是為我大齊盡了一份心力?!绷诛L(fēng)寧面對南齊武林人士侃侃而談,心下卻不禁有些黯然。南齊國力不強,武林派系卻多,實力更是良莠不齊,雖然除了皇家背后的江家以外,各門各派都派人前來,響應(yīng)他倡議的人卻只有那些想依附風(fēng)林兩家的小門派,而略有實力的基本上都持觀望態(tài)度,那些名頭響亮的更是想替代風(fēng)林兩家來執(zhí)掌牛耳,更有甚者,彼此之間仇怨也在此地爆發(fā),明刀明槍打斗的已有不少,勾心斗角更是司空見慣,這好好的一場滅魔大計,倒像一出鬧劇了。
“林先生所言極是,只是我等雖與那魔門有所仇怨,卻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況且魔門均是亡命之徒,又善于隱匿,我等與之相拼,徒增傷亡而已,欲加剿滅,難如登天啊?!绷痔鞂幷f完,便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抬眼望去,卻是神弓門主楊震。神弓門是近年來江湖崛起的門派,武功并不算很強,只是借鎮(zhèn)門之寶羿王弓出名,楊震也曾在軍中效力,后被江家看中傳了些功夫給他,方才自創(chuàng)神弓門,正因有江家在背后撐腰說起話來也就硬氣些。
“哼,身處大齊武林,自當(dāng)為我大齊武林效力,魔門妖孽,人神共憤,滅之是為我大齊出力,楊門主寄身朝廷,難道不知為國效力?風(fēng)林兩家執(zhí)掌大齊武林多年,與魔門殊死相爭,正該領(lǐng)袖群雄,肅清武林。楊門主既然不愿與魔門一戰(zhàn),又何必來此相聚?既然來了又說不欲與魔門相斗,不知是何居心?”林天寧還未說話卻有一粗嗓門叫道,一聽這話他不禁臉色微變。
說話的人乃是霹靂堂主雷凱,此人長相粗豪,心細如發(fā),常做一些看起來粗魯卻大有深意的事。霹靂堂原也是江南武林只大派之一,但因為神弓門的崛起,他又與神弓門地處同城,兩家糾紛不斷,此時楊震雖然沒有明說,雷凱卻已聽出來,他神弓門是要領(lǐng)袖群雄才會出手,雷凱自不會遂他愿,他這話看是粗魯,卻意在挑起林家與神弓門相爭。
林天寧卻暗中叫苦,他若退讓以神弓門為首,林家日后在南齊武林將顏面盡失,他若不退讓勢必要與神弓門結(jié)怨,也勢必要得罪江家,那林家就更是危如累卵,一想到這些他一時無語相對,只得看向風(fēng)萬里。
“兩位不必相爭,聽在下一言。剿滅魔門是江湖一大善事,不容有失,況魔門勢大,我等自該詳加斟酌才是,各位舟車勞頓,今日不如便相商至此,咱們明日再議如何?”風(fēng)萬里起身,滿面笑容的道。一聽他這么說,群雄紛紛叫好,誰都看得出要再相商下去不會有好結(jié)果,而且也不愿摻和進幾大派系之爭,是以南齊武林的第一天商議便以此結(jié)束。
?。#######################?p> “老吳啊,這南齊武林要做什么???商議了這么多天還不動手,你也不讓兄弟你動手,就跟一壺好酒放在面前,卻不讓喝一樣,存心急人不是?”赫連雪看著悠然喝茶的吳安然,悶悶的道。
他到南齊都城已經(jīng)有十來天了,血影堂的探子不時來報說南齊武林各派已聚得差不多了,來晚幾天的大派諸如雷門堡,陳家莊等都也已經(jīng)到了,天天聚在一起商議。赫連雪一聽就要帶人去鬧上一鬧,卻被吳安然攔了下來,問原因,吳安然卻只是輕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吳安然從那天大醉之后,悶在心中多年的話說了出來,情緒看起來好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也輕松了不少,仿佛回復(fù)了往日的瀟灑,每日品茶看書喝酒,倒把赫連雪急得跟什么似的,每天都要嚷著去找南齊武林晦氣,卻每天都被攔了下來。
“赫連兄,別在這兒吵吵了,去磨刀吧。”吳安然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容可掬的說。
“老兄我的刀從來不用……什么?要動手?”赫連雪不滿的哼唧著,忽然反應(yīng)過來,一臉驚喜的看著吳安然。
“今夜子時,霹靂堂。”吳安然淡淡的道。
霹靂堂離國都并不遠,但血影堂和血刀堂的弟子們下午是便已分批動身,而吳安然與赫連雪吃過晚飯方才動身,當(dāng)他們到了之后,時間還早,吳安然與赫連雪決定先找個小灑館喝幾杯,不料這一喝酒卻差點讓他的計劃破滅。
吳安然與赫連雪找的是人最少的一家酒館,里邊只有一個客人,他們進去的時候,那人似已醉了,只看了兩人一眼便爬到桌上睡了。吳安然與赫連雪都是眼高于頂?shù)娜宋?,自不會注意一個尋常酒客,叫了酒后便自顧自的喝起來。哪知兩人正喝得過癮,酒館中卻闖入五個人來,那五人一身武林打扮,手持利劍,正是江湖人士。那五人本是要來喝酒的,但一見到吳安然,卻臉色大變,然后便各持長劍,將吳安然跟赫連雪圍了起來。
“怎么,幾年前你們師父拼了老命讓你們幾個逃了,這便回來送死么?”吳安然抬頭一看,淡淡的說。
“姓吳的,殺師滅門之仇不共戴天,天幸讓我兄弟幾個在此遇見你,今日便要為師父報仇?!逼渲幸蝗说?。
“赫連兄,到一邊看老吳本事?!眳前踩幌仁菍者B雪一笑,然后面對那五人冷然道:“嘿嘿,以在下看來,是天不幸讓爾等遇見我?!?p> 赫連雪本想跟吳安然并肩而戰(zhàn),但看到吳安然那淡定的樣子,便退到一邊去了。誰知當(dāng)吳安然與這幾人動起手來,他才發(fā)現(xiàn)不對,這幾人居然用的是劍陣,而且很高明,以吳安然的宗師境界,也是守多攻少。
“老吳,你行不行?行的話快點,不行的話早說,咱們不是還要去霹靂堂么?”赫連雪一看到這種情況,不禁在邊上叫到。
“些許蟊賊而已,我只不過見他們的劍陣挺不錯,以身試陣而已,又不是真怕了他們?!眳前踩粣灺暤溃f的的確是實話,這五人三年前在他手下一招都走不上,如今仗著劍陣,實力大為改觀,也算不易了。近些年,他也曾想搜集一些劍陣以便增強血影堂的實力,奈何這種劍陣本是稀缺之物,多為鎮(zhèn)派之寶,而且習(xí)練起來麻煩,是以多年未能遂愿,這幾個兄弟的劍陣倒也不是凡品,只是尚有紕漏,可惜另有公干,不然倒是可以耐心擒下這幾人逼問呢。吳安然輕嘆一聲,手上動作卻加快了,他畢竟是宗師高手,這一加勁,對手五人立即感到壓力大增。
這五兄弟此時才感到吳安然的可怕之處,只見他的掌影無處不在,身形也如鬼魅般在劍陣只游曵,越打越是泄氣,本以為習(xí)得劍陣便可替師父報仇,怎料到這魔秀士居然比三年前強了一大半,事已至此,他們逃亦無法逃,只是抵死相抗,以期多活上那么片刻。
“啪啪啪”幾聲響,吳安然的幻天掌已分別在五人胸前印上一掌,這一掌,他使足了十成力,五人劍陣告破,個個面如金紙,眼看命不久矣。
赫連雪見吳安然輕松斃敵,不禁撫掌相慶。吳安然淡淡一笑,也不看地上的五兄弟,徑自向門外走去,子時已近,霹靂堂將是魔秀士喋血的另一個修羅場。
“魔秀士果然高明,只是也太過眼高于頂了,還是陳某幫你這一次吧?!眱扇俗吆?,那原來伏在桌上的醉鬼卻忽然站起了身子,望著兩人的背影,喃喃的說了這一句話,在五兄弟身上各添上一掌,然后點倒了店里的仆役及管事,喂他們各自吃下一粒藥丸,又從柜臺的帳薄上撕下一張紙來,在上面寫道:魔秀士殺五方劍白氏兄弟,夜屠霹靂堂——陳振鐘報,以信鴿寄走,才施然的離開。
?。ú恢滥莻€時候有沒有紙與信鴿,這個情節(jié),只是為了報出陳振鐘的名字而已。還有霹靂堂這個名字是江南有名的門派,實在找不到了,借來用用,反正被滅的一個不拉,楚氏里沒有也正常。本人不會武功,不善打斗,兼之暈血,所以血腥場面就不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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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震,你這人面獸心的畜生,你豬狗不如,你卑鄙無恥,你……”這天南齊武林正欲再議剿滅魔門之事,卻見雷凱戟指怒目,一副恨不得把楊震剝皮剔骨的樣子,口中言語亦是惡毒之極,群雄盡是莫明其妙,就連被罵的楊震也是一頭霧水。
“雷兄,有事慢慢說……”林天寧畢竟是地主,只得硬著頭皮上去勸道。
“沒甚么好說的,我雷凱與這畜生不共戴天。”雷凱看都不看林天寧,死命的盯著楊震道。今天方吃過早飯,他便接到朋友傳書,說他一門數(shù)百條人命盡被屠戮,老少婦孺一個不留,霹靂堂偌大個宅院亦被大火焚毀,留下的除了燒焦的尸體和灰燼外,便是幾支神弓門慣用的斷箭,而神弓門卻從早上起便開始搶戰(zhàn)原屬霹靂堂的地盤,聽到這消息,雷凱幾欲暈絕,心思再慎密也無法冷靜下來,只恨不得把那楊震生吞活剝了。
“雷凱,我神弓門行事向來光明正大,我兩家雖有恩怨,亦是明爭所致,楊某堂堂男兒頂天立地,自問無愧于你,你如此折辱于我,卻是何意?”楊震雖然怒極,但也看得出其中定有誤會,他與雷凱爭斗多日,又怎不知這人看起來愚魯,心里卻精明得緊,是以強忍心頭怒火道。
“哼哼,堂堂正正,頂天立地,你居然有臉如此說,你神弓門妄稱名門正派,卻于昨夜屠盡我霹靂堂數(shù)百人,婦孺不留,我要將你碎尸萬斷!”雷凱聲色俱厲,叫完之后,便拿出兵刃撲向楊震,欲跟他拼命。
雷凱一語驚呆了包括楊震,林天寧,風(fēng)萬里等屋內(nèi)的所有武林人,霹靂堂雖然最近勢微,可底子仍在,府中仍有不少好手,一夜屠盡,談何容易,可是看那雷凱的樣子,又不像說慌。
“憑你,還不配!”眾人正驚疑間,一聲輕輕的斥責(zé)聲清楚的傳入眾人耳中,一柄利箭隨之破空而來,把那雷凱前胸穿到后背,不僅如此,余勢未衰,更是把雷凱定到堂中,可憐霹靂堂至此不留一人一畜。
雷凱被殺讓眾人再次震驚,目光不禁望向門口,卻見一少年緩步入內(nèi),也不理室內(nèi)諸人,徑自走上前去從雷凱尸體上取下箭,這才走到楊震跟前,輕叫了聲師兄。
“你……怎么來了?還把羿王弓帶了來?”楊震一看那箭便知道是羿王弓射出,知道雷凱一死,這霹靂堂滅門案自己是賴不掉了,見到這少年,不禁怒火滔天,卻又強忍著道,這少年也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哼哼,雷家不知得罪了甚么歷害人物,昨夜慘遭滅門,小弟今早便令屬下接收產(chǎn)業(yè),自己急忙來告知師兄這好消息,誰知便聽到雷凱在這里聒噪,便一箭取了他性命,羿王弓威力果然不凡啊?!蹦巧倌瓴灰詾橐獾牡?。
眾人一聽這少年囂張的話,臉上神色卻都變了,一個個冷眼看著楊震,他們本就對神弓門有所不滿,只是忌憚依附朝廷的江家而已,此時在他們心中皆已相信,那霹靂堂滅門案定是這少年受了楊震指使所做,神弓門做事如此決絕,他們心里的不滿也已到極致,只要楊震此時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不,只怕神弓門將成眾矢之?dāng)场?p> “江公子,不可造次,在座俱是我大齊武林成名人物,你年紀尚輕,怎可如此魯莽?”楊震看見別人的目光,心下不禁苦笑,口上卻只是輕叱道。
“不知江公子師承哪位高人?”林天寧聽楊震這么說,心頭一震,不禁打量了那少年一下,然后低首問道。
“本公子乃當(dāng)今江家家主長孫,家學(xué)淵源,又何須師承?”那少年傲然道。楊震聽他這么一說心下卻是出了一口氣,他創(chuàng)神弓門實是受這江公子之父江平復(fù)也就是之托,目的便是為了掌握南齊武林,也正是他一直堅持由他神弓門引導(dǎo)剿滅魔門行動的原因,只是通過這十幾日的商議,他已看出風(fēng)林兩家斷無后退可能,此時一切被這江平復(fù)之子攪亂,便不是他楊震的責(zé)任,只怕江家的高手也已出動,他楊震的任務(wù)自然將由江家人來接手。
“不知江公子對這次剿滅魔教計劃有何指教?”林天寧淡淡道,他已看出這少年不學(xué)無術(shù),而且初入江湖,便以言語誘他說出激怒群雄的話來,江家勢力雖是剿滅魔教的強援,可江家介入江湖的后果卻不是他所愿見到的。
“只要諸位以為神弓門為尊,剿滅魔門易如反掌?!边@少年見林天寧對自己恭敬,不禁更加狂傲,掃了眾人一眼,冷然道。
“神弓門算什么東西?又不是武林中人,有甚資格引領(lǐng)齊武林?”眾人一聽他如此說,不禁嘩然,楊震也算是南齊武林成名人物了,這十幾天尚且只是旁敲側(cè)擊的,生怕引起諸人不滿,這少年年紀輕輕出此狂言眾人自然不服,有人甚至直接開口罵道。
“神弓門沒資格,那我江家可有資格?”眾人正議論紛紛忽聽一聲悠雅的聲音道,接著便覺一道氣流從面前沖過,躲避過后再看卻見方才說話之人已氣絕身亡。
“逐浪刀!”眾人心中駭然,心中所思,止有這三字。
?。##############?p> “好個江平復(fù),一刀收服南齊武林,赫連兄,看來我們還是高看了這南齊武林??!”吳安然悶悶的道。他多日未動,一動便奇襲霹靂堂,志在挑起南齊武林的紛爭,確切的說是挑起南齊武林與江家的仇怨,無奈江平復(fù)逐浪刀一出,南齊武林望風(fēng)歸附,實在是大出意料。
“如此正好,咱兄弟便可光明正大與這些道貌岸然之輩拼上一拼了?!焙者B雪卻并不在意,在他這個粗人看來,怎么個打法,并無多大區(qū)別。
“只是江家這一出頭,南齊武心同心協(xié)力,我血影堂前景不妙啊?!眳前踩豢此臉幼?,微微一笑,語氣中卻略有些憂慮。
“老吳,難道你怕了?”赫連雪一吹胡子,一瞪眼。
“怕?從景風(fēng)……那一天起,我便了無生趣,又有甚么可怕?再說以我宗師境界,便是那江家家主親來,我又會遜他幾分?只是血影堂數(shù)千弟子若一戰(zhàn)全沒,黃泉之下我當(dāng)如何面見歷任血影宗主?”吳安然傲然道,世間雖有天道高手的傳說,可畢竟無人親見,是以宗師境界便是武學(xué)巔峰,吳安然又怎會懼怕,只是他畢竟不是一人,而是血影堂堂主。
“老吳,你甚么時候變得跟刑門主一樣婆媽了?既入我魔門,便是要與天下正道為敵,這一死總是難免,所不同的,便是死時有幾人墊背而已。嘿嘿,我來之前便已將我血刀門諸事安排妥當(dāng),此次跟我來的數(shù)百精英,亦是身懷死志,只求多殺幾個南齊賊子?!焙者B雪聽了吳安然的話,朗聲一笑道。
“如此,赫連兄,咱兄弟一探林家如何?”吳安然身軀一挺,雙眉一展道。
“甚好,甚好,這些天可把我憋壞了,這便去吧?!焙者B雪一聽,不禁眉開顏笑,拉著吳安然重往外走去。
“傳我令下去,各地血影堂弟子,速速行動,夜襲南齊各地門派?!眳前踩慌R出門前,向血影堂弟子發(fā)布了命令。
“兩位俠士請出示名貼,容小的去稟明家主?!眳前踩幌嗝伯?dāng)當(dāng),赫連雪賣相威武,是以當(dāng)他們站在林家門前時,林家的門房只當(dāng)他們是來相商的武林人士,一副禮遇的樣子。
“赫連兄,這林家果然是名門啊,連個門房都如此有理!”吳安然向赫連雪一笑道。
“不錯不錯……”赫連雪點頭稱是,接著道:“去告訴林天寧,魔門血影堂宗主吳安然與血刀堂主赫連雪前來拜見。!”
那門房聽兩人稱贊心下正是暗喜,驟然聽了赫連雪的后一句話,不禁呆若木雞,一時愣是沒反應(yīng)過來。
“不去是吧,我老吳送送你?!眳前踩辉俅屋p笑,然后一腳踢出,那門房撞開大門遠遠的落進院子里,兩人也跟著進了院子。
“什么人膽敢擅闖我林家?”林雨長林雨波兄弟方從后堂走到院子里,便看到幾個仆人滿臉驚恐的圍著那受傷的門房,而吳安然與赫連雪正好踏進院內(nèi)。
“讓你兩個死得明白,在下吳安然?!眳前踩坏牡?。
“魔秀士……”兩兄弟對望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的只有深深的恐懼,吳安然雖然只是間或殺人,死在他手下的高手卻也有近百個,端的是威名赫赫,林雨波跟林雨長雖然也是林家精英弟子,心里也不禁打鼓,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他們畢竟是名門子弟,這面子是丟不得的,于是他們只是打個眼色讓下人去通風(fēng)報信,手上卻已蓄勢待發(fā),林雨長向吳安然道:“哼哼,魔門之人果然是不知死活之輩,暗中攪亂我大齊武林也就罷了,居然敢到我林家撒野,今日便讓你命喪于此?!痹捯徽f完,兩兄弟便一起動手攻向吳安然。
“林家鷹爪手雖然不錯,但便是林天寧使出來,吳某也不放在眼里,更勿論你兩個不自量力的小輩了!”吳安然望著攻來的林家兄弟,傲然道。
“老吳,林天寧等人馬上要出來了,還是老兄我?guī)湍阋话眩煨┙鉀Q了這兩個的好。”赫連雪看出來林家兄弟武功不低,但也知道他們不是吳安然對手,只是讓他在邊上看著實在不舒服,不等吳安然說話,便接住了林雨波的攻勢。
林家兄弟雖然武功不低,但吳安然與赫連雪兩人志在立威,手下毫不容情,不到十招,兩人便已斃命。
“魔秀士果然不凡,只是我大齊武林也非草芥之輩,今日兩位就把命留下吧?!绷痔鞂幣c眾武林人士得到消息匆匆趕到前院時,看到自己子侄輩兩位佼佼者慘遭毒手,心中怒極,咬牙切齒的道,他身后群雄亦是怒發(fā)沖冠,恨不能把吳安然兩人立斬于此。
“他兩人也說過要將吳某命留于此,只是……”吳安然視眼前眾人如無物般,一指地上林家兄弟的尸體,淡淡的道。
“魔道中人卑鄙無恥,我等也不用講甚道義,眾俠士,隨林某誅之!”林天寧知道林家兄弟武功不低,自己對上其中任何一人都無法在十招之內(nèi)斃之,是以也不顧什么臉面,招呼南齊武林人一齊上陣,決心要把這兩人當(dāng)場拿下。
“如此甚好,我兄弟二人正可殺個爽快?!焙者B雪大叫一聲,拔出彎刀,隨吳安然一起與南齊武林人士戰(zhàn)到了一起。
林家大院一戰(zhàn),魔秀士吳安然與血刀赫連雪之名,震動整個南齊武林。以風(fēng)林兩家為首的南齊各派精英及林家天字輩以上精英近百人迎戰(zhàn)吳安然與赫連雪,林家天字輩弟子全滅,林家家主林天寧,雷門堡堡主蓋虎被兩人擊斃,風(fēng)家家主風(fēng)萬里重傷,其它門派匯集到林家的精英傷亡亦是泰半。傷亡如此,卻仍然被吳安然與赫連雪破圍而出。與此同時,魔門各地弟子夜襲南齊正道門派,南齊武林元氣大傷,而前些日子強領(lǐng)南齊武林聽命的江家及神弓門卻一直按兵不動。
“老吳,這次殺得爽快,集在林家的精英死傷大半,各地門派也被你血影堂弟子殺了不少,南齊武林這次虧是吃大了,來,為了此次大功,干上一杯?!焙者B雪手上纏著紗布,卻舉著碗向吳安然道。
“這次我血影堂弟子也損失大半,你我二人身上也有傷,江家若伺機而動,形勢不容樂觀啊?!眳前踩粎s沒有他那般輕松,夜襲尚有這么大損失,是他意料之外的事,南齊武林的確不容小瞧,尤其是那隱于幕后的江家。
“嘿嘿,這點小傷不算什么,這時候有人敢殺上門來,來一個我赫連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F(xiàn)在再夜襲怕也難有效果,不如把各地弟子調(diào)回來,以抵抗南齊武林的反擊?!焙者B雪一口飲盡杯中酒道。
“如此也好,那江家乃天道高手傳人,武功必有其過人之處,不是林家那群人可比的,還是小心應(yīng)對的好?!眳前踩宦牶者B雪說的有理,點頭同意,便差人去傳令。
?。###################?p> “江家果然好手段啊,多日不出手,這一出手卻讓我好生為難?!眳前踩蛔谝巫由?,悶悶的想。
因為大都是皮外傷,林家大院那一戰(zhàn)之后不幾天,他與赫連雪的傷勢便已好的差不多了,他正準備與赫連雪再去大殺一次,卻聽血影宗弟子報道,江家派人放出信來,南齊武林將派出三名武功高強之人與魔門一決勝負,若魔門輸?shù)艋虿桓覒?yīng)戰(zhàn)便退出南齊武林,若南齊輸?shù)?,便以魔門為遵。這口信雖然看起來雖公平,但卻不然,為了魔門聲譽,吳安然將不得不應(yīng)戰(zhàn)。魔門只有吳安然與赫連雪兩名一流高手,但江家乃是天道傳人,門中奇才自不少,況且據(jù)傳當(dāng)今江家家主已是天道高手,他的三個兒子均已是宗師境界,若真是如此,就連吳安然都不一定能保證必勝,更勿論尚不到宗師境界的赫連雪了。
思慮再三,吳安然最終只得命血影宗弟子去傳出消息,說只要江家劃出道來,魔門定當(dāng)準時應(yīng)戰(zhàn)。而江家隨即表示,三天之后,齊都南門外,一決而定南齊武林的未來。
明天便是決斗之日,吳安然卻仍在憂慮,雖然以江家的地位定不會負約,但白道中人未必就光明磊落,若到時南齊武林人群起而攻,江家人故做不見的話,他與赫連雪只怕一點逃脫的機會都沒,而且江家把決斗地點定在南門,定有趁魔門比武重傷而滅之的心思,一念至此,明日之戰(zhàn)已是必敗之局。他實在不愿赫連雪隨他同去,只是以赫連雪的脾氣,定會應(yīng)戰(zhàn)去,他也無能為力。
第二天,吳安然與赫連雪一同出現(xiàn)在南門時,南齊武林人士不禁面面相覷,之后便齊聲大罵吳安然等人不知死活。血影宗專伺暗殺之職,吳安然又非什么正人君子,雖然在南齊掀起了滔天大浪,南齊武林卻不清楚魔門實力如何,只是以正常思緒想來,能把南齊武林攪亂如是,定然實力非凡,卻不知道魔門拿得出手的,卻只有吳安然與赫連雪,此時見他們只來兩人,不明所以的便以為魔門是小看南齊武林才如此,那大罵便也因此而來。對于這些辱罵吳安然與赫連雪早已聽?wèi)T了,自然無視。
兩人傲然走入場中,卻見場中領(lǐng)頭之人是個中年人,看起來一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樣子,他身后站了個趾高氣揚的公子哥,之后才是風(fēng)萬里等南齊知名人士。兩人何等眼光,自然知道那人便是一刀震懾南齊武林的江平復(fù),便各抱拳為禮。
“魔秀士,血刀,兩位名氣好大,膽氣也好大!”江平復(fù)一見兩人也是抱拳一禮,然后嘆道。
“過獎過獎……”吳安然淡淡道,這江平復(fù)讓人看不透,吳安然不愿多言。
“一夜屠盡霹靂堂,兩人打遍林家宅,攪得我大齊武林風(fēng)聲鶴唳,今日又是兩人前來,當(dāng)真視我大齊武林無人邪?”江平復(fù)曼聲道。他話一出,南齊武林又是一片罵聲。
“江二先生此言差矣,諸位不容我魔門在先,我報復(fù)在后,又有何錯?況且霹靂堂數(shù)百余眾乃是神弓門所殺,誰人不知?我二人視南齊江湖無人,江家又豈在意他們?江二先生既敢孤身前來,我二人又如何不敢獨自前來?”吳安然這話十分明了,在場眾人聽得明明白白,卻懾于江家圣名,只是破口大罵魔門無恥。
“魔秀士好口才,只是舌之利不足取,咱們還是手下見真章吧。”江平復(fù)知南齊武林雖暫時依附,不服者也不少,是以不再多與吳安然爭辯,只把話題引入到比武上。
“我方在下先戰(zhàn),若不幸落敗,赫連兄自會出手,若我兩人皆敗,便算我魔門輸了。”吳安然也知再多說無益,報出了自家出戰(zhàn)順序。一見江家只來了江平復(fù)一人,其它人實力平平,便想到自己下場,拼上重傷把江平得打敗,就算不幸落敗,江平復(fù)必會受傷,之后赫連雪當(dāng)可贏上兩場,魔門便算贏了。
“我方由在下領(lǐng)教高招,之后是風(fēng)兄,之后是楊震楊兄。比武之人外,另雙方不得出手,否則立斬動手之人并判定違例一方為輸?!苯綇?fù)報出已方的出場順序之后,往前走上幾步,示意可以開打了。
話已挑明,兩人也不再客氣,各施本事便斗了起來。吳安然腳踏天羅步手舞幻天掌,步法翩翩,掌影紛飛,看起來瀟灑無比,而江平復(fù)也是宗師境界,一套逐浪刀法使得亦是密不透風(fēng),兩人一時間誰也奈何不得誰,倒成了相持之局。
兩人爭斗百招之后,吳安然終憑著豐富的臨敵經(jīng)驗和龐雜的武功,漸漸占了上風(fēng),最后賣個破綻,拼著受了江平復(fù)一刀,一掌印在江平復(fù)胸前,那含著吳安然畢生功力的一掌直把他打得飛出老遠,口噴鮮血,而吳安然看起來除了手臂流血外,并無大礙。江平復(fù)卻知道逐浪刀傷人皮膚刀勁卻也可使人受內(nèi)傷,吳安然傷得不比自己輕,但自己被人打得倒地不起,看起來是自己輸了,他身為江家子弟,自也不能耍賴,況且他志不在贏得比武,是以讓人扶了自己起來,認輸了事。他雖認輸,吳安然卻也不好受,往后退至赫連雪身邊時便趕緊盤坐療傷。
接下來赫連雪對上風(fēng)萬里卻是占了大便宜,前些日子林家那一戰(zhàn),風(fēng)萬里受傷不輕,至今未愈,勉強在赫連雪手下走了幾招后,便被赫連雪一刀斬中右臂,已無再戰(zhàn)之力。赫連雪傲立場中,看著風(fēng)萬里,只等他認輸,怎知在此時,忽地一柄利箭破空而來,赫連雪大驚急忙揮刀擋開一箭,卻不料那箭力道極猛,竟震得又臂發(fā)麻,這時另外又有兩支箭射來,慌亂之下,急忙揮刀再擋,卻只擋到一支,另一支已洞穿左肩,赫連雪抬目看去,卻見那江平復(fù)之子,手握一把遍體漆黑,形狀古樸的長弓,正是神弓門鎮(zhèn)門之寶羿王弓,他不禁怒火沖天,大吼一聲,揮刀沖向前去,要把那小子砍死,怎奈左肩近心,劇痛之下,一時有心無力,被邊上楊震等急忙護住江公子的人逼退。
“雙方曾有約定,比武之時,其它人不得動手,違例者斬。赫連兄暫且休息,待我替你斬了這不知輕重之子?!焙者B雪正待再次前沖,卻聽得一道爽朗的聲音響起,接著一道迅捷的身影從身旁掠過,直取那江公子。楊震等人雖全力相護,怎奈來人武功太高,只是長袖一揮便已被逼退,只能看著對方,一掌打碎江公子的天靈蓋,這江家長孫就此斃命。
這些事情只在剎那之間,江平復(fù)重傷之下,反應(yīng)有些遲鈍,連兇手的樣子都沒看清,愛子已經(jīng)遇害,怒目看去,卻見一黑衣人靜靜的立在場中。
“門主……”赫連雪一看清來人,心下大喜,不禁驚叫出聲。
“赫連兄,吳兄,兩位乃我圣門少有的藝高膽大之人,本座身為魔門門主,又怎會讓兩位身隕于此,江平復(fù),你好毒的計!只是本座今日在此,你休想動我兩位兄弟。”刑無舫冷眼看著江平復(fù),淡淡的道。他語氣雖淡,但伴著天道高手而來的威壓,江平復(fù)卻聽得滿頭大汗。
“刑門主,你已傷我侄兒性命,難道還要害我兄弟不成?”刑無舫話音剛落,卻見一人步入場內(nèi),邊行邊說。
“我魔門與你江家向來無怨,此番本座若不殺這江平復(fù),如何向我逝去兄弟交代?”刑無舫見到來人,臉色一變,嘴上卻絲毫不改。
“逝者已也,生者尚可還。江某奉家主這命前來,只是帶回某弟,非為比武而來。若刑門主過分相逼,江某卻也愿與刑門主切磋一番,看看天道是否有高下之分?!眮砣说恼f,此話一出,舉場嘩然,要知天道高手只是存在于傳說中,此時一齊出現(xiàn)了兩個,眾人又怎會相信?
“江兄以為如何?”刑無舫反問道。他本也不想動手,天道高手并非無敵,而來人功力不比自己低,況且吳安然與赫連雪身上都有傷自己與這人爭斗時難以保全他二人。
“我江家向來不理江湖之事,此番二弟擅作主張,家主定當(dāng)重責(zé),你魔門在我大齊的勢力亦已消亡殆盡,刑門主不妨帶兩位堂主離開,江某只愿刑門主放了二弟?!苯笙壬?。
“如此甚好?!毙虩o舫聽他這么說,倒也還算公平,便帶著赫連雪與吳安然離去,吳安然雖然療傷已入定,不知外界情形,赫連雪見他并非到關(guān)緊時刻便喚醒他相扶而去。
?。#############?p> “老吳,還是隨我回大雪山去吧,血影堂已經(jīng)完了?!眳前踩粋麆菀呀?jīng)無礙,刑無舫赫連雪等人要回魔門總壇,赫連雪不禁再次要邀。兩人在南門外比武之際,江平復(fù)調(diào)集南齊武林人士,可能還包括禁軍,把血影堂弟子一網(wǎng)打禁,若不是刑無舫的出現(xiàn),只怕吳安然與赫連雪難道被南齊武林人士亂刀砍死之噩,念及血影堂已只剩吳安然一個,赫連雪力邀他同回大雪山,均被拒絕。
“赫連兄美意,老吳我心領(lǐng)了。還有刑門主大恩,吳某謝過了,不過血影堂早已不屬魔門,吳某到大雪山去名不正言不順。江平復(fù)果然夠毒,明地里邀我比武,暗中滅盡我血影堂弟子,不過這樣也好,老吳我今后一人獨行,無所顧忌,照樣可以鬧得南齊武林雞犬不寧。”吳安然淡淡的說。
“門主……”赫連雪看著吳安然遠去,開口道。
“赫連兄弟,不用多說,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血影堂向來資金不裕,門下弟子生活清苦,江家略加威逼再用金錢誘惑,自能知道血影宗的藏身之地。我聽說江家介入此事,匆匆而來,并不曾帶多少弟兄,況且江家動用的是南齊大軍,才能在這知短的時間內(nèi)滅了血影宗,就算傾我魔門之力,怕亦無法保全血影宗,我也只能先救你們兩位了。至于吳兄弟,他已至宗師境界,江湖經(jīng)驗又足,天下鮮有對手,你不必為他擔(dān)心?!毙虩o舫嘆息一聲道。
“刑門主解我心頭疑惑,吳某不盛感激。時辰不早了,兩位還是早些上路吧。”吳安然聽刑無舫如此說,勉強一笑道,他也是至此才想明白其中關(guān)節(jié)。
“老吳,保重?!焙者B雪與刑無舫與吳安然互道珍重,之后便踏上了回歸大雪山之路。
吳安然望著他們漸行漸遠,想起血影堂的覆滅,不禁略顯黯然,但轉(zhuǎn)瞬,他便輕笑一聲,抬起頭,往前走去。
其后數(shù)年,南齊武林依然動蕩在魔秀士的盛名之下,直到楚錚生病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