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手中的長木怎么這么眼熟?
仔細一看,她突然想起來。
墨藍色的木身,是她埋在北疆國棲木湖底的地柱。
東南西北四國都有地柱,是她創(chuàng)世之時用于穩(wěn)固地基的,各國地柱顏色不同,北疆國為墨藍色,西堤國為血紅色,東陽國的是金色,南裕國則是青色。
每一千年她便會向四方地柱輸送半成靈氣,以保土地更加肥沃,地基堅牢不可摧毀。
但這東西怎會在一個刺客手中,除了她沒人知道,難不成真的是世人太閑了跑到湖底去將它挖了出來?還被有心之人拿去利用?
御林軍與男子僵持不下,甚至一直受到打壓。
赪桐持著手中劍慢慢走下臺階,走向男子,長劍上還殘留著沒凝干血,順著她走過的路滴落了幾處,讓她的身影添多了幾分狠意。
齊琛阻攔她:“別靠近,危險?!?p> 赪桐似笑非笑,反問:“你確定不是我更危險?”
她語氣清冷到讓在場所有人都穿過一絲寒意,不禁心中一抖。
齊琛無言,往后退了一步,眼光仍然緊緊追隨著她。
御林軍并不認識赪桐,對赪桐很疑惑,但看到齊琛對她的態(tài)度,還是自然地讓出了路。
赪桐問那男子:“可否告知我,你這木棍哪里得來的?”
男子狂妄大笑了幾聲,嘴臉更加癲狂:“南國果然沒人了,都輪得上一個女子在這皇宮大殿上做主了。”
“你如果告訴我,我能保你不死?!?p> “哈哈哈哈哈——你算什么東西,沒有你我今日也死不了?!蹦凶咏z毫不將赪桐放在眼里,繼續(xù)辱罵:“這么多御林軍又如何,還不是廢物一堆。再來十個營的都不夠我殺??茨阌袔追肿松?,若是跟了我,我便留你一命伺候?!蹦凶逾嵉男ψ屗晕Ⅶ窈诘娜菝部雌饋砀营b獰。
而這一切只是他可悲的開始。
赪桐并沒有因為這些渾話有過多的表情,依然平靜地說道:“不說也行,你若將這桿木棍給我,我也可留你一命?!?p> 了解赪桐的人,此刻聽到這話,不管她要什么都會趕緊順應下來。
她越是平靜,便越是危險。
只是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有第二次能夠深入了解她的機會,大多數(shù)人也不聽話。
更何況在她那兒,事不過二。
“我說小姑娘回家去吧,別等下見了血哭鼻子,我可是會心疼的哈哈哈哈哈哈……”男子大放厥詞,嗅不到一點危險的氣息。
很好,安心了。
赪桐仍然保持著和男子說話姿勢,一邊活動著肩膀,一邊詢問皇帝的意思,眉眼彎彎,很是俏皮:“陛下,已經(jīng)活捉了四個,這個是死是活還重要嗎?”她雖是問著皇帝,卻未側身,也不行禮,而對著那名男子笑意盈盈。
蕭伩看著她的舉動,身姿纖細卻氣勢恢宏如山,面對未知的敵人,她更像在逗弄萌寵,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舉。
蕭伩揚聲答復她:“能留他說話即可,其他的,姑娘隨意。”
從她救自己的反應中就知道,她身手不簡單,深不可測,他越來越好奇了。
赪桐點點頭不再回話。
她揚起長劍,用一成力,砍向男子。
男子見勢火速回擊,手中的地柱將赪桐的長劍彈開,幾近崩斷。
她想,一成力確實少了。
赪桐將內(nèi)力力度加到三成,再次搏擊。
赪桐連人帶劍,連連被擊退。幾次對打下來,沒占到半分便宜。
齊琛在旁看得緊張,幾次想上去幫忙,都被赪桐阻止。
赪桐一點都不著急,她只是想試試,只用凡人的內(nèi)功來跟法器對戰(zhàn),差了多少距離。
而她用到九成內(nèi)力時,還是攻不下,又過了幾次招。
因此,幾番糾纏打斗之下,她得出了結論:不愧是她煉制的法器,好東西!
她心中得意地肯定著自己的能力,然后慢慢停下來調整氣息。
“桐兒,別勉強?!?p> 齊琛既擔心她受傷,又擔心她剎不住車,想瞞的事瞞不住。
赪桐心中有數(shù),點頭示意他放寬心。
隨即她暗暗往長劍中注入法力,直到與地柱中的仙力持平。
地柱護主,如今法器在誰手中,便護著誰。
她既不想損害了地柱,也不想傷了旁人。她要以極快的速度,在法器因無法抵御自毀之前,識別她這個原始主人的氣息并停止攻擊。
赪桐再次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場的幾百雙眼睛都沒看清。
刺客眨眼間便見劍直面襲來,本能抬手緊握著手中的地柱擋住長劍。與上一輪的攻擊不同,長劍吃咬著地柱死死向下壓,地柱被劍壓出了痕跡,從裂縫中溢出的仙力與長劍上的靈力融合,眾人眼前晃過一道強光,都被刺得閉上了眼睛。
地柱慢慢失去了原本的抵御之力,男子不再能輕易抵擋住赪桐的壓力,也瞬間雙膝跪倒在地,雙膝深陷,地板被壓出了凹痕。
男子的膝蓋處緩緩滲出血來。
不知是痛昏了還是被打蒙了,男子本來手持法器抵御的姿勢,此刻成了雙手奉上,原來臉上的猖獗也不見終影。
赪桐將木棍拿來,然后彎下腰,溫聲對跪倒在地的男子說:“以后還是要聽勸,省得吃苦,你說是不是?”
一番打斗后放松下來,赪桐才覺得有些累了。
她如神賜一般,從刺客高舉的手中拿下法器。
她象征性地問皇帝:“陛下,可否將此物賞給奴家,奴家甚是喜愛。”
赪桐口中自稱奴家,暗涵著她幾千年神尊的高高在上,品不到半分謙卑。
蕭伩站在高處俯瞰大殿之下,帝王之位所要承受的人心利劍,早讓他練就了輕易將人心扎穿看透的本領,赪桐的意思,他又怎會讀不懂呢?
但他只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沒有任何對王權的畏懼,是真的一丁點都沒有,怎么可能?他難以置信,同時也有些不滿,怎么可以?!
蕭伩眼神幽暗,審視她良久,才慢悠悠地說:“如若朕不給,你當如何呢?”
赪桐抿著嘴,嘴角略揚,腦袋向右搖了下,抬頭仰著臉看著蕭伩,眼神中有些玩味:“陛下猜猜?”
蕭伩這才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她的臉。如珠翠一般,他腦子里蹦出了四個字——珠光寶氣,想用來形容她,也有些詮釋不足。很快他又想到了更適合的,心身如柳枝——纖細柔韌,能輕易抽割人的皮肉,讓人甘心享受一種愉悅的痛意,傷身而養(yǎng)神。
蕭伩并非真心為難,很快點到即止:“君子不奪人所愛,姑娘盡管拿去?!?p> 他有點喜歡,她剛剛眼里挑釁的意味,明擺著他若不如她意,她會當場翻臉。
蕭伩更好奇,她會怎么做,當場刺殺皇帝,顛覆朝野嗎?不可否認,以她剛剛的身手,或許能鬧一場風波。好有意思,長路漫漫,終于有人陪他玩了。
“謝過陛下?!?p> 齊琛已經(jīng)讓御林軍將人捆入天牢,灑掃的人手腳利落的進殿收拾,翻倒的桌椅、死傷的尸體、腥氣的血漬、灑落的酒菜很快便一掃而空,大殿恢復如初,看不出一點混亂的痕跡。
蕭伩命人將太后和公主送回宮中,轉而跟齊琛交代:“承華,今日之事,你亦在場,三日之內(nèi),朕要這件事有個結果,大理寺、刑部全權配合調查,希望你能讓朕滿意?!?p> “臣領旨。”
齊琛并不意外這事落在他頭上,蕭伩雖不愿他娶公主,但他確實是蕭伩當下最信任的人,如此布置周全的壽宴都能有刺客闖入,那皇宮守衛(wèi)的缺口定是落在一個很大的位置上。
齊琛今夜想來是要連夜提審犯人,他見赪桐有些疲憊,心中愧疚,或許他今日真的不該帶她入宮,他向皇帝說道:“陛下,請容臣將桐兒送回去后,再提審要犯,不會耽誤多少時間?!?p> “天色不早了,一來一回頗費周折,朕讓人為桐兒姑娘安排住處,在宮里小住幾日,桐兒姑娘是護駕的功臣,朕定然不能虧待了姑娘,承華你安心查案,待到案子結束時,你們再一同出宮去便好?!?p> “陛下不可?!?p> 齊琛還想反駁,蕭伩不給他機會,直接下旨:“李公公,為少將軍和桐兒姑娘安排兩處院子,照顧好了?!?p> “是?!崩罟叩烬R琛身旁,收緊雙手置于腹部,彎著腰輕聲說:“兩位貴客請隨老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