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死前說的最后一句話,便是要我不要恨他……”幻雪抬頭仰望著頭頂?shù)脑旗F翻滾,眸中含著迷蒙的笑意,輕聲道:“可這恨,又怎能放得下?!?p> 這些記憶全部都印刻在她的腦海中,多少個日夜都將她逼到一條回不了頭的絕路上。
“幻雪,也許你的母親是對的。”胡娜的聲音從池中傳了出來。
那個善良的女人,是不想讓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害怕你看不到這個世界的美好。只是……有些事情,誰都無法左右,宿命這回事本來就玄,誰說這些經(jīng)歷不是冥冥中就有所安排的呢。
嬌俏的臉頰上揚起好看的笑:“過去我并不覺得她的話有道理,但是如今,我才猛然醒悟過來,為了報復(fù)每一個傷害過我們母女的人,我過得并不開心。不過娜姐你知道么……我現(xiàn)在突然就明白了母親的話,我們不能將仇恨銘記,因為那樣只會成為自己的負累?!?p> 胡娜唇角微揚,略微搖了搖頭:“你是不是想告訴我,現(xiàn)在的你,并不是將仇恨放在心里,而是徹底的表現(xiàn)了出來,所以才會覺得輕松許多?!?p> 吃吃一笑,應(yīng)道:“還是你了解我?!?p>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擔相應(yīng)的后果,這是我們一直信奉的真理不是么?”
“真理?”
什么才是真理?胡娜仿佛陷入了沉思。
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與自己身體接觸的水也以一種肉眼難以察覺的方式泛起波紋,地底的兩個泉眼不斷傳出兩種不能的溫度,池水的顏色愈加深邃了起來。
“今天的天空真美啊——”
幻雪猛然從地上彈了起來,飛快的來到池水旁,驚喜的向胡娜投去目光,看著那個漂浮在水面的女子有些激動:“娜姐,你眼睛恢復(fù)了?”
胡娜的眼睛乃是寒氣所傷,盡管已經(jīng)料到陰陽泉能化解雙目的寒氣,但沒想到會這么快。現(xiàn)在距離胡娜進入池水不過短短半日的時間,她的雙眼竟然就已經(jīng)恢復(fù)了。
微微轉(zhuǎn)動了一下自己的頭,視線朝著幻雪的方向看去,雙眸之中泛著瑩瑩的光芒,笑道:“再沒人比你穿粉色衣服好看。”
側(cè)面的回答,幻雪立刻就明白了,心中激動不已,剛才的壓抑心情也好了不少,索性就在池邊坐了下來,脫下繡鞋,將雙腿泡在池水之中,每晃蕩一次,就會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寒氣浸入不深,幸好咱們及時來了這里,你的眼睛才能好得這樣快?!被醚└袊@了一句,兩個女子的笑聲交織在一起。
山谷之上的斷崖邊,三個人的身影各據(jù)一地。墨臨淵舒展了一下身子,隨意的尋了塊大石坐下,神色似乎有些疲倦。
“看來咱們有客人了?!弊夏镜纳ひ舻统另懫?,魅惑的容顏有些犯冷,估計是已經(jīng)猜到了來者不善。
墨臨淵連姿勢都沒有變動一下,右腿微微彎曲,坐得很是舒適。韓嶺眸光一冷,袖中的影月刀發(fā)出一聲嗡鳴,似乎有些開心。
紫木口中咬著一根青草,紫色的袍子將他襯得幾分邪魅,但是看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神色卻是泛寒的。
胡娜是他們四人中唯一不會功夫的人,所以平日里他們都將其視作珍寶一般,生怕哪里傷著,他們連個指頭都舍不得動,王家的人卻害得她寒疾發(fā)作,還導(dǎo)致了雙目失明,這場恩怨,是無論如何都要解決的。
他的聽力極好,早在蕭林一行還在百米開外就已經(jīng)聽到了動靜,幾乎是等待了好一會兒,才見到來人。身著白衣的蕭林走在最前方,絲毫沒有隱匿行蹤的跡象,就那樣直接出現(xiàn)在了韓嶺三人的視線中。
看到來人,墨臨淵明顯有些怔愣,旋即又明白了過來,眸中噙著淡淡的笑意,心中已經(jīng)明了,無非就是為了王月淳,她所中的毒,就連自己都毫無辦法,可見幻雪這丫頭已經(jīng)將毒術(shù)修煉到了何種地方。
她還是唯一一個,能夠調(diào)出難道他墨臨淵的毒,并且那毒還是她兩年前所制。
“蕭公子如此好的閑情逸致,來此觀賞落日?”紫木邪邪一笑,語調(diào)怪異。
蕭林臉上浮現(xiàn)一抹溫和的笑,這是他慣有的表情,先是雙手抱拳,目光一一從三人身上掃過:“蕭某擅自前來打擾,還望三位不要責怪?!?p> 一直不發(fā)一言的墨臨淵突然開口:“明人不說暗話,蕭公子來此究竟為了何事?”
始終不挑破最后那個話題,幾人都只是靜靜的看著這個男子,在王府之時,墨臨淵也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幻雪與這個蕭林之間,肯定有一些往事。
“不知幾位可知,幻雪在何處?”
紫木冷笑,終于說出口了么,知道又如何,就不告訴你……
“我們?nèi)擞X得此處風景不錯,故而相約在此觀景,若是蕭公子有雅興,不如一同觀看如何?”沒有箭弩拔張,針鋒相對,但是雙方之間的氣氛卻已經(jīng)變得極冷。
“如果蕭某沒有猜錯的話,這崖下便是陰陽泉所在地對么?”
墨臨淵心中微怔,沒有想到這個表面不動聲色的柔弱男子,心思亦是如此縝密,他一定是聯(lián)想到了胡娜才能夠想到這一層。
“不得不承認,你很聰明,我還可以告訴你,幻雪就在下面,你若是要找她,就自己下去尋好了?!闭f完這話,紫木的眼神微微瞟向猶如一座冰雕的韓嶺,有些惡作劇一般的在心中偷笑。
——事關(guān)胡娜的安危,你要是能夠進入陰陽泉,我就不叫紫木。
對于韓嶺的手段,他是從來不懷疑的,這個從東閣之中走出來的修羅神,唯一的逆鱗,便是胡娜。
有人想要傷害她,不論是有意還是無心,都可以歸類到一個可能性,那便是那人嫌自己命長,想和影月刀來一次親密接觸。
顯然,蕭林不是個沖動的人,臉上的笑意始終未變:“我此行前來,是想尋幻雪回去,接觸月淳身上的毒素,畢竟,她們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只可惜,這三人的心都堅硬如石,還未等他說完,紫木就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這位蕭公子,不知你和幻雪,是什么關(guān)系?。磕闶且院畏N身份來替她做這個決定的?”
兩個問題將蕭林問得怔住,什么關(guān)系?
他們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
突然,一陣鎖鏈的聲響回蕩在斷崖之下,墨臨淵驚詫的側(cè)頭去看,只是幾個呼吸間,只見一個粉色的身影翩然落在了地面上,聲音泛著喜意:“紫木,我在崖下隱隱聽見你的聲音,所以才上來看看,順便帶給你們一個好消息?!?p> 一眼就瞧見了紫木,她在攀升的途中,只是聽見了紫木在說話,卻并未聽清他的具體話語。目光還未極遠,便已經(jīng)脫口而出,胡娜已經(jīng)復(fù)明的消失,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告知幾人。
紫木一聳肩,饒有興致的瞧著幻雪:“我們正在探討,這位……”修長的手指,指著蕭林的方向:“……這位蕭公子和你的關(guān)系,不如你來解答好了?!?p> 這時,幻雪才轉(zhuǎn)頭看了過去,蕭林臉上神色變換不斷,幻雪則是一臉的歡喜化作了冰冷淡漠:“你來做什么?”
有許多話想說,此時相見,卻是什么都無法說出口,到最后,只開口道:“淳兒她……你……”
“哦?你是來找我的?”剛剛還冷漠如冰的面龐突然揚起笑顏,這樣的轉(zhuǎn)變速度看得一旁的紫木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抬手扶額,盯著蕭林的目光變得有些悲憫了起來。
面對這樣一個變幻莫測,自己完全看不透的幻雪,蕭林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好點了點頭。
“那你是想我了?”
還是點頭,想,日日夜夜都想。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一件禮物好了,喏,拿去……”幻雪猶如一個調(diào)皮的小女孩,從腰間摸出一個東西,直接丟向了蕭林的方向,蕭林條件反射的接住,身后的屬下想要阻攔,卻被他制止。
攤開手掌,是一個食指大小的玉瓶,色澤光艷,做工上等,不知這是什么,幻雪的話再次傳了過來:“這是我最新研制的毒藥,我可是很寶貝的呢,將它送給你,只是為了證明,蕭哥哥,雪兒的心中一直都有你?!?p> “蕭哥哥,你喜歡雪兒么?”
手掌微微緊握,將玉瓶捏在手心,蕭林的心里很亂,那個立在不遠處看著自己笑的少女,仿佛與腦海中的那個影子開始重疊了起來??墒?,他的潛意識卻知道,她們不一樣。
“原來,你都是騙我的啊?!被醚┑碾p眸之中蘊滿了失望,看著蕭林的眼神也變得冷淡了起來,蕭林下意識的踏前一步,開口否認:“不……我沒騙你,從來沒有騙過你?!?p> “那你喜歡我么?”執(zhí)著的問著這個問題。
終于,一直拖欠的答案從蕭林的口中吐了出來,沉重如山:“喜歡……”
得到了這個答案,幻雪的臉色突然變得怪異了起來,沒有溫和,卻也沒有冰冷,只是那種像是不認識眼前人的表情。片刻之后,嬌笑聲響起:“哈哈哈……你說什么?你喜歡我……哈……”
?。?p> 正可謂,女人心海底針啊,千萬不要得罪女人。。。。